“趙老弟啊,你說這次咋們能考上嘛,”
說話的是一個青年,但見他體格肥大,皮膚白哲卻又身穿粗布麻衣。
坐在早點攤上吃著豆腐腦,不時向府衙告示欄上張望著。
他又看著旁邊邊吃豆腐腦邊看書的少年,不由苦笑。
“馬上要揭榜了,你還不著急?!?p> 少年聞言,頗為無奈的放下了手中的書本,顯出了這少年的真容:
身形纖弱,面帶病容,身著粗布衣,腳踩著不知漿洗過多少次的白底布鞋。
年方十五卻以用繩束了發(fā),若配上他那清澈又聰慧的眼睛,真是一個清秀的少年郎。
“張兄,著急有啥用,自己考的咋樣自己清楚。”
少年指了指在布告欄苦等的讀書人,小聲說到。
“縣試本就是考死記硬背的①,考什么樣自己清楚。
這么等無法把希望交給別人手里,就是考上縣試,那府試,院試怎么辦②。
如果沒有連過三關(guān)的意氣怎么考中秀才呢?”
少年再看了看縣衙旁的日晷“還有半個時辰呢,你急個啥?”
說完他又舉起書本繼續(xù)看了下去,但手中的書籍很快就被麻衣青年拍了下來。
“我的趙老弟呀,愚兄比你癡長幾歲,不是我說你,我們寒門子弟比不得那些世家子,四書五經(jīng)尚且讀不全③,安得在看這類閑書?!?p> 看著正在苦口婆心規(guī)勸自己的麻衣青年,少年無奈的撿起拍落在地上的《燕時錄札記文集》④。
“張兄小心點的,這可是我憑我過世爹爹的臉面才從縣學(xué)⑤借來的,”
這少年假裝嚴(yán)肅對麻衣青年說到“而且是徐教諭⑥親自交給我的,徐教諭珍惜書本在整個崇縣那是有了名的。
你要是讓他知道了,非得打得你娘都不認(rèn)識。”
看著麻衣青年那被嚇著的模樣,少年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只是撿起書本的他感覺到心臟疼痛,伴隨這周圍人的驚呼,少年昏倒在地。
當(dāng)他再次醒來時已經(jīng)在他家里了。
看著坐在椅子上趴著床頭熟睡的麻衣青年,他拿過旁邊的衣服給他披上。
少年名叫趙崢嶸,本是個撲街的寫手,為了掙錢養(yǎng)家,不顧自己得心臟病的事實連續(xù)三個月,日更萬字,結(jié)果猝死在書桌前。
他的靈魂也來到了這個世界,進(jìn)入到這個剛剛死去且與他同名同姓少年的身體中,也融合了他的記憶。
只是這心痛的毛病倒是依然存在,趙崢嶸難過的扶著腦門,過了一會兒,趙崢嶸拿床頭柜子上的《燕實錄札記文集》再次細(xì)讀起來。
這是一個類似于明朝中后葉的平行世界,只是統(tǒng)治中華大地的是燕朝,有南北兩京,巔峰時擁有西域,吐蕃,漠南以及遼東。⑦
趙崢嶸放下了《燕實錄》,只是可惜在燕朝⑧第七位君王姬滄北之時,皇帝年少輕狂,御駕親征反叛的漠北蒙族。
結(jié)果二十萬燕朝精銳被十萬蒙族鐵騎悉數(shù)殲滅,皇帝姬滄北也被擒拿活捉。
而之后,兵部侍郎⑨徐謙因為反對御駕親征而被關(guān)入囚牢,幸免于難。
關(guān)鍵時刻太皇太后Ⅰ張氏挺身而出,親自作保放出徐謙,另立新帝。一起壓制住大多數(shù)六部Ⅱ官吏的南遷意圖。
在徐謙的主持下,轟轟烈烈的燕京保衛(wèi)戰(zhàn)打響了,結(jié)果最后代表華夏文明的三辰旗Ⅲ,代表燕朝傳承的燕字旗依然插在燕京城頭。
胡騎逐漸北退,沒有將燕京改成他們蒙族曾經(jīng)的大都Ⅳ。
而之后吐蕃,西域乃至漠南與遼東都是反復(fù)易守,情況復(fù)雜,漢胡雜居。
而之后燕朝只有維持之功,無進(jìn)取之力,或丟遼東收漠南,或收吐蕃而丟漠南,隨燕朝勢大,但卻無法集中力量徹底消滅一地。
而從第八位皇帝開始,由于第九位皇帝和第七位皇帝是同一個人,所以從第十任皇帝開始這只有一個年號。
因此一般老百姓都以年號稱之,倒忘了這皇帝駕崩之后是什么帝叫什么宗了(笑)。
如今燕國統(tǒng)治已達(dá)二百五十年有余,而在位的正是燕朝十六任皇帝姬椿,今年正是宣武八年是也。
趙崢嶸拍了拍這位麻衣青年“大栓子醒醒,”
“嗯呢∽”麻衣青年好像剛剛睡了不久,被趙崢嶸叫醒時還有些頭疼。
“你這小子,沒大沒小的,我大名叫張壯?!睆垑盐嬷X袋反駁著(這,話說你這大名和小名有區(qū)別嘛??)。
趙崢嶸走下床來,見屋子內(nèi)光線有些晦暗,見窗戶緊閉著,想要開窗,但是被張壯攔了下來“現(xiàn)在入秋降溫,你身子骨弱,還是別開窗了?!?p> “這屋子太悶,我就開窗透透氣,對病情也有好轉(zhuǎn)?!?p> “那你多穿點?!笨聪駛€老父親一樣的張壯,趙崢嶸只得老老實實的加了件衣裳。
當(dāng)他推開窗時,一股寒意向他襲來,趙崢嶸大吃一驚,須知此時才入秋。
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黃昏本就氣溫低,但給他的感覺也就攝氏三四度的樣子。
要知道趙崢嶸所在的崇縣在荊楚行省東南部,位于幕埠山前Ⅴ,長江邊上。
“不正常啊壯哥,你是農(nóng)家子出生的,你看這天寒要持續(xù)多少天吶?”
看著趙崢嶸期待的雙眼,張壯流下了不學(xué)無術(shù)的眼淚,“你,你看我模樣像個常干農(nóng)活的樣嘛?”
“不是吧,你爹可是查星觀象的行家,要不然也不會成為我們縣里第一大地主嘛?!?p> 趙崢嶸拿起倒翻的茶杯,“你就一點也沒學(xué)到伯父什么本事?”
接著倒了一杯水,遞給了正在點蠟燭的趙壯。
“蠟燭少點,這年歲,有這東西不容易了?!?p> 張壯接過茶杯,將水一飲而盡。
“觀天象這玩意兒要經(jīng)驗的,而且要下苦功,我一直在鄉(xiāng)學(xué)讀書,哪有什么時間學(xué)這個呀?!?p> 張壯把茶杯喝完水的茶杯還給趙崢嶸,擔(dān)憂的看著外面呼嘯的風(fēng)。
“不過我最近聽我爹說,最近幾年的冬天時間越來越長了?!?p> 看著做沉思狀的趙崢嶸
“我知道你在擔(dān)憂什么?我爹最近把地都分了些出去了。
你是不知道,在沔陽,就是我們縣西北,江北那地方,我那族叔本是那地方一流的地主老爺。
也就是做事跋扈了些,結(jié)果被人梟了首,還掛在府門前,慘呀。”
“官府怎么不管呀?”趙崢嶸以為只是私人仇怨。
“官?官有用的話我這個崇縣首富之子會穿這粗布麻衣?”
張壯有些激動,本來在鄉(xiāng)學(xué)學(xué)的好好的他,莫名其妙被人跟蹤,遞威脅信,可是呆在家里又無法進(jìn)學(xué)。
所以張老爹便把張壯喬裝打扮,送到縣城里來與從小一起玩到大的趙崢嶸作伴。
而張老爹之所以把張壯送過來,是因為張老爹和趙崢嶸他那便宜老爹并稱雙雄。
只是一個務(wù)農(nóng),做了全縣最大的地主,而另一個讀書,成了全縣少有的舉人Ⅵ,前幾年去其他縣做了個從八品的學(xué)正Ⅶ。
只可惜發(fā)生了民變,趙崢嶸這便宜老爹也領(lǐng)了盒飯,只留下從小喪母的趙崢嶸這一個孩子。
趙崢嶸拍了拍桌子“又是暴民殺人,真是無法無天了!”
趙崢嶸有些變了顏色,他有些驚恐,也有些疑惑。
前世他雖然生活窘迫,但也有父母照料,衣食住行也算很好的,這一世趙崢嶸雖然從小在村子里長大,但他爹是舉人老爺,作為他兒子生活優(yōu)渥。
加上他爹與張老爹為人很和善,所以他生活的村子日子過的還可以,自然無法理解那些反抗者的為什么如此殘忍兇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