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隊迎親隊伍,在陸曦的帶領(lǐng)下,朝著群山環(huán)抱中的水榭洞天緩緩前行。
隨同新娘花轎一起出行的人中,大多都是臨時充作女方家人來撐場面的青云寨青壯,其中大部分人是陸曦的心腹下屬,剩下的幾乎都是張家混入其中的人員。
一抬抬象征著百年好合、子嗣興旺的陪嫁品,由青云寨眾青年們搬運著,尾隨在曦云所乘的花轎之后。
滿滿承裝著各色嫁妝的竹筐和扁擔(dān),隨著崎嶇棧道的搖晃,開始像被頑童來回牽拉的秋千一般,有些重心不穩(wěn)。
迎親的隊伍中充滿了歡聲笑語,以及對新人們的溢美之詞,大家沉浸在青云寨數(shù)年內(nèi)難得一件的盛大喜事中,忽略了一筐陪嫁品的下方,一股白色的泡沫正從竹筐的縫隙中不斷滲出。
“嘔……”
搖搖晃晃的嫁妝堆下,武雅涵正吐得昏天暗地,昨夜她與曦云分別后,便利用自己對私兵營的地形了解,將周邊有可能關(guān)押俘虜?shù)牡攸c逐一排查,可無論她如何查找,都無法發(fā)現(xiàn)叢羽和璃家主的所在之處。
因張柔兒待嫁的庭院周邊,布滿了陸曦或張家的人,以武雅涵的身手和體力恢復(fù)程度,還不足以讓她像曦云那般順利混入其中。
幾番琢磨后,武雅涵決定陷先行混入陸曦為曦云準(zhǔn)備的陪嫁品中,神不知鬼不覺的尾隨出嫁的隊伍轉(zhuǎn)移陣地,也好找機會與扮作喜娘的曦云匯合。
可誰知連接私兵營各軍區(qū)的棧道太過崎嶇,沿途在筐子里的顛簸,就先讓武雅涵頭暈?zāi)垦?,恨不得將隔夜飯混著膽汁一起吐出來?p> 昨夜的徒勞之后,武雅涵因自己失敗的搜救工作有些受挫,憑借她多年以來對武璃家兩家的兵營和密道了解,竟沒有找到被青云寨關(guān)押的叢羽等人,這讓她在失落之中感到擔(dān)憂和恐懼。
在自己熟知的地盤上消失,卻無法查知蹤跡,一般來講只有兩種情況——人被轉(zhuǎn)移到了自己燈下黑的領(lǐng)域,或已經(jīng)滅口。
水榭洞天,位于私兵營內(nèi)的一處地勢低洼的石洞內(nèi),寬闊的石洞被人為開鑿出一片巨大的露天平臺,周邊依山壁環(huán)繞建造著精美絕倫的水榭與露臺。
并寒徹骨暗河自地下涌出,將洞天中央刻畫著繁雜紋飾的巨大平臺,包繞形成一座與周圍建筑相隔離的孤島。
從整座建筑的布局和裝飾來看,這處被璃、武二家合力花巨資開辟的山中仙境,與其說是一處四通八達的隱秘軍士基地,不若說更類似于某個隱士民族建造的古老祭壇。
曦云和陸曦將要舉辦婚禮的地方,就在此處平臺之上,從就近的山路和棧道通過后,青云寨的迎親隊伍,便在璃家俘虜?shù)南驅(qū)е?,乘船從一處山洞中的暗河,朝著水榭洞天行去?p> 一路之上順風(fēng)順?biāo)?,無論是假扮張柔兒的曦云,還是藏在陪嫁品筐子里的武雅涵,都沒有被自己的敵對勢力所發(fā)現(xiàn)。
只是可憐了武雅涵這個小丫頭,從山路的坎坷中還沒緩過來,又坐上了更加顛簸的木舟。
水榭洞天之中,早已按照淵國婚嫁的風(fēng)俗,將婚禮所需的廳堂和禮臺布置妥當(dāng)。
賓客的桌席被安放在與巨大平臺有暗河相隔的水榭之中,而新人共拜天地與高堂的場地,則設(shè)立在洞天中央的巨大平臺之上。
一葉扁舟載著曦云、兩名隨行的婦人以及陸曦的幾名心腹,在水榭中早已落座的眾綠林矚目中,被陸曦的船只接引到了平臺邊緣的臺階。
相隔一條深不見底的暗河,曦云從紅綢被微風(fēng)掀起的縫隙中,遙遙看到一臉滄桑與頹廢的璃家主,此時正被兩名青云寨的人押解著,與大當(dāng)家叢無忌共坐在平臺正對面的一處水榭中。
“這次你再也逃不掉了……”
陸曦站在平臺通向水面的臺階上,伸手拉起此時已經(jīng)內(nèi)力全失的曦云,在她耳旁用只有二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著。
曦云微微一愣,隨即充滿憎惡的想將陸曦推開,卻因內(nèi)力盡失對陸曦全然無法反抗。
在換上嫁衣扮作張柔兒時,為避免自己剛剛恢復(fù)的內(nèi)力被張家人發(fā)現(xiàn)而暴露身份,曦云在張毅等人闖進來前便用發(fā)簪施針,將自己僅存的一點內(nèi)力散去。
現(xiàn)在的她,再次變回被陸曦用毒控制下的弱女子,無論陸曦也好,張家也好,任誰也不會對她的私下謀劃有所懷疑與察覺。
“云哥哥,你用這樣的口氣說話,讓人家很不好意思呢?!?p> 曦云忍著一身雞皮疙瘩,將聲音切換成張柔兒的樣子,嬌滴滴的伸手拉住陸曦的衣袖,帶著葉嬸子和另一名與自己身形相仿的喜娘,一起登上了洞天中央的石臺。
聽到曦云口中突然發(fā)出張柔兒這個蠢女人的聲音,陸曦顯然一愣,旋即便嗤笑一聲,接過喜娘遞到自己手中的牽紅,壓低了聲音再次將嘴唇湊到曦云耳邊:“很難想象,曦云你有朝一日也會做出如此嬌羞的表情?!?p> “云哥哥,柔兒對你愛慕萬分,可為什么到了這個節(jié)骨眼上,你心中想著的卻還是那個賤女人!”
面對陸曦充滿調(diào)侃的語氣,曦云仍十分鎮(zhèn)定的將自己代入張柔兒這個角色,開始與陸曦對起戲來。
“雖然不知道你突然發(fā)了什么瘋,開始假扮起張柔兒這個草包,可以我們兩世以來的宿緣,無論你裝作誰,我都能將你認出來。”
“只有你認得出我有什么用,只要其他人認不出就好……”
曦云陰陰一笑,故意腳下一滑,在通向平臺的臺階上摔了一個趔趄,遮住她容顏的那張蓋頭,頓時隨著頭頂鳳冠的滾落一齊被甩了出去。
眾目睽睽之下,張柔兒那張帶著驕橫和刁蠻的臉,就這樣明晃晃的暴露在觀禮賓客的眼前。
“阿云要娶的女子,不是那位陸姑娘嗎?怎么突然變成張陌家的閨女了!”
叢無忌大驚失色,情急之下不顧形象的拍案而起,而坐在他身邊的璃家主更是一臉莫名與震驚。
“張陌,你出來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叢無忌大步流星走到相隔不遠的張陌桌前,一巴掌拍在張陌面前的酒桌上,心中的驚怒無以言表。
他知道張家的閨女一直對自家義子心存愛慕,甚至有些時候會做出一些十分不理智的舉動,可沒想到那張柔兒竟然膽大至此,背地里瞞著自己和陸曦將新娘與自己做了調(diào)換。
看著張陌一臉得意的表情,叢無忌也明白自己和陸曦這是著了他們父女二人的道了,心中暗恨這些日子里光顧著接手私兵營的事,忽略了曦云身邊的安保工作。
“叢大當(dāng)家,你看現(xiàn)在阿云這賓客也請了,禮堂也備了,整個青云寨都為這場婚禮轟動了。
陸家的小丫頭現(xiàn)在早已成為刀下亡魂,在這節(jié)骨眼上為了換新娘一事中止婚禮,恐怕今后你我面子上都過不去,不若將錯就錯,成全了兩個年輕人為好。”
“張默——你!”
“大當(dāng)家,凡事要為大局著想啊,現(xiàn)在咱們寨子里本就元氣大傷,張、叢兩方勢力若是再于今日起了什么爭端,恐怕弊大于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