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奇案

　　陳立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一雙大斧子橫放在桌子靠窗邊貼墻，望著窗外來往的行人。

　　冷碩不見店里忙活的小二，自己走到前臺拿茶壺斟了一杯茶水。他倆都是辣辣館的老顧客，跟老板娘紅姨和小二阿牛哥熟的很。

　　辣辣館裝潢并不豪華，歷經(jīng)風(fēng)月的匾額掛在酒樓。樓高上下兩層，墻上掛著些許干辣椒和臘味。木質(zhì)柜臺相當(dāng)氣派，第一次來辣辣館的顧客第一反應(yīng)永遠是大。

　　柜臺中間貼著一張大小極為夸張的紅色福貼被金屬框表著。跟新年使用的不同，新年家家戶戶寫的是福字，這張寫的是辣字。邊角有些許磨損，看起來有年頭了，但是保存的極好，顏色也沒掉。

　　冷碩心里清楚，這辣辣館是老掌柜遺產(chǎn)。老掌柜中年喪偶，紅姨是老掌柜的二房，年輕時在店里當(dāng)丫鬟。

　　后來不知因為何故，老掌柜突然失蹤。官家查了半年，才知道老掌柜已經(jīng)逝世。紅姨傷心欲絕，但為了守住老掌柜的家業(yè)，自己含辛茹苦，獨自經(jīng)營這家辣辣館。

　　......

　　門外一個青年急匆匆的走進辣辣館。這少年頭戴有點些許發(fā)黃的白色軟帽，腰上系著圍裙，年紀像是十五六歲的樣子。手上拿著菜籃子，里面帶著些姜蒜這類調(diào)味品。

　　見到來人，冷碩停下手中正在添水的熱茶壺。熱情的打了聲招呼：

　　“阿牛哥回來啦。”

　　阿牛體態(tài)偏胖，橫肉堆在臉上，笑起來憨厚。眼睛瞇成一條縫，看起來十分容易親近。

　　“是阿碩啊，好些日子沒來了，你先稍等一下。”

　　說著提著菜籃走到后廚，里面?zhèn)鱽砺曇簟?p>　　“娘，你要的東西我給你擱這了，賣菜的王叔說新進的朝天椒還得三四天才能從商會運來，之后他親自給你送來，我先去照顧客人”

　　“唉，好，我知道了?！?p>　　咚咚咚，從后廚一路小跑，接過冷碩的茶盞，朝冷碩招了招手，意示冷碩先去位置坐下。

　　陳立望見阿牛來了，把木窗掩上，毫不客氣的扯著嗓子：

　　“牛哥，兩碗大份麻辣燙，多加肥腸?！?p>　　阿牛一聽有點疑惑，馬上臉上透露出一絲笑意，應(yīng)道：

　　“好嘞，兩份大麻辣燙多加肥腸。”

　　往位置走去的冷碩聽到這一嗓子吆喝，身形一顫，皺住了眉。

　　冷碩不吃肥腸，還多加。這混蛋還惦記我這碗！

　　瞪著陳立，瞅著這貨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大白牙齒瞅著欠揍。

　　......

　　坐回位子，陳立身體前傾，壓低聲音跟冷碩說道：

　　“聽說了嗎，最近洛河城內(nèi)來了不少西邊的人?！?p>　　冷碩身子往后稍了稍，還在提防這小子肚子里是不是還有壞水。

　　“可不是嗎，我老爹好幾天夜不歸宿，飯都不在家吃。我老媽一頓做兩份，福叔也經(jīng)常不在家?！?p>　　正在端著茶水和茶缸的阿牛朝這邊走來，嘴上也說著：

　　“是啊，我剛剛出去買菜，聽到別人談?wù)撟蛲碛忠粦羧思野l(fā)生了命案，一家五口無一生還。這月都第六起了。聽說武神堂都派了一名武神尊來調(diào)查這件事?！?p>　　冷碩剛呡了一口熱茶，聽到這個消息被燙的差點吐出來。齜牙咧嘴的說道：

　　“事情這么大嗎，我只知道西邊來人，沒想到武神尊都來了。”

　　這武神堂一共有七十二名武神尊，這些人無疑都是這個世界頂尖的強者。大部分由戰(zhàn)士組成，還有在其他帝國留過學(xué)或者天賦異稟的其他職能。

　　這武神堂由皇家直屬，有先斬后奏的權(quán)利。

　　這洛河城魚龍混雜，北邊的，西邊的，甚至被發(fā)配過來關(guān)押即將被流放的罪犯。都聚集在洛河城。

　　陳立看到冷碩的狼狽樣，撅了噘嘴道：

　　“聽說誅邪原野也來人聯(lián)合調(diào)查了?！?p>　　“刺客那邊也來人了？！”阿牛和冷碩一齊驚呼。

　　后廚，一名身著紅衣中年婦女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麻辣燙，小心翼翼的往這邊走著。阿牛見狀趕忙從婦女手中接過托盤。

　　紅姨沒好氣的說道：

　　“小孩子亂討論，要爛舌根的。懂不懂？”

　　眼瞅著阿牛把麻辣燙放到桌上，陳立從筷子筒內(nèi)抄出一雙筷子就從冷碩碗里挑肥腸往自己碗里送。

　　紅姨知道冷碩不吃肥腸，也明白陳立的歪心思。特意把肥腸撥弄到大碗一邊。伸出食指摁在陳立頭上一指，說道：

　　“你倆慢慢吃，紅姨忙活去了?！?p>　　.....

　　美滋滋飽餐一頓，冷碩感覺有點不對勁。剛剛特意走之前問了下阿牛哥這朝天椒是哪個商會在負責(zé)運。

　　阿牛一邊敲著算盤，不假思索的告訴冷碩，浮生商會。

　　不對勁啊，福叔告訴我也是三四天，轉(zhuǎn)眼今天我媽就跟我說下午就能送到，怎么到這里也是三四天。

　　尋常商會，如果單獨需要某種貨物，需要提前半月預(yù)定。每個城池都有固定的消耗品，平均半個月各大商會會攜帶者客戶預(yù)定的物品隨著大宗貨物運往城內(nèi)。

　　浮生商會也是從北邊來的最不起眼的尋常商會，運貨一次也賺不了多少銀兩。為了自己那仨瓜倆棗。連續(xù)運兩趟還加急，成本也太高了。

　　一時想不出緣由，只能搖搖頭，大步跟上在前面雙手抬起，扶著頭走的跟大爺似的陳立。

　　......

　　在城內(nèi)閑逛了一會，轉(zhuǎn)眼到了下午。

　　冷碩盤算了一會，老媽說的秘銀大致也到了，平時都麻煩福叔來商會運回去。今天身邊不是有個短小精悍的苦力嗎，白花了自己二兩銀子，得物盡其用。

　　“唉，矮子，下午跟我去個地方幫我點忙，晚上回去我送你個我新做的木鳶。會飛哦。”冷碩朝陳立挑著眉，嘴上咧著笑意。

　　“不.....”陳立以為冷碩要報仇，不字已經(jīng)說出口了。聽到木鳶馬上轉(zhuǎn)了下眼珠子說道。

　　“不去怎么行，好兄弟的忙我一定要幫?！?p>　　冷碩這小子，別的不行，但是他做的玩具是真的有趣。坊市賣的奇異物件和玩物大多都是靜物，偶爾帶個木輪子帶個彈簧算工匠多帶了點心思，無聊透頂。

　　冷碩做的不一樣，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樣樣都行。就陳立那些所謂的朋友們，大多都是沖著陳立收藏的那些冷碩做的機巧玩具。

　　冷碩知道自己的腦海中公輸離的記憶有多駭人聽聞，從來不張揚。

　　平時也就做點讓人驚奇的尋常物件。他房間里面那些不得了的東西，冷碩除了家人和福叔，還是很低調(diào)的。

　　陳立經(jīng)常來冷家串門。平時闖禍，老爹要揍他的時候，陳立就往冷家跑。陳立的母親在他記事之前就去世了，陳強也沒再娶。陳立因此在心中把冷洛夜當(dāng)成自己的阿母，十分親近。

　　偶然見識到冷碩的本事，出于私心，他也不跟其他人亂說。冷碩心里都明白，但也樂見陳立的選擇。

　　孩子嘛，自己腦子里還有個三十歲的公輸離。

　　陳立？小屁孩罷了。小屁孩這樣想著。

　　......

　　浮生商會洛河分部位于洛河城以南靠近港口的地帶。商會院子極大，門口守著兩個虎背熊腰的漢子，身后背著重劍，是兩名戰(zhàn)士。院子的一角的瞭望臺站著身上背著長弓的守衛(wèi)，比門口守衛(wèi)年紀看著稍大些，一看就是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老游俠。院內(nèi)堆積著各種各樣的被黑色網(wǎng)子蓋住的大箱子，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東西。

　　冷碩攔住一個拿著紙筆記錄的小廝，問道。

　　“大哥，你知道運貨的浮生商會的車隊在哪嗎？”

　　小廝本不想理冷碩，但見到冷碩腰間價值不菲的玉牌，和身后背著雙斧的漢子。帶著疑惑的問道。

　　“你找他們做什么？”

　　冷碩得想個搪塞的理由。

　　“我本來想讓車隊順道帶點東西到臨近的云垂城?！?p>　　小廝繼續(xù)盯著貨單，漫不經(jīng)心的回答道。

　　“你來晚了，一般商會車隊會在早上城門大開的時候就進城了。中午卸完貨他們就得去城外五里的驛站更換馬匹。為了天黑之前就得到達云垂城，這個時辰應(yīng)該已經(jīng)上路了。不然，車隊得因為宵禁在城外守一宿?！?p>　　“那你知道四天后還有一批貨會到洛河城嗎？”

　　“不知道，浮生商會各城分部平時只管收貨和替顧客保管物品以免丟失，至于什么時候來，你問掌柜的他估計都不清楚”

　　冷碩向小廝行了行禮，謝過之后叫上了旁邊四顧張望的陳立往商會正廳走去。

　　“老板，冷家的貨，我來領(lǐng)了?！闭f著從腰間拿出冷家玉牌放在柜臺窗口。

　　中年掌柜的瞧見冷家玉牌，臉上的褶子更加明顯。笑盈盈的回答道。

　　“冷家的貨物，在第九列第四行，這是鑰匙您拿好。取到貨物記得把鑰匙送還回來，不然要扣銀子的?！?p>　　冷碩接過鑰匙和玉牌，默念了一下第九列第四行，回答道。

　　“好的，老板?！?p>　　往商會內(nèi)部走去，迎面走來兩個青壯男子推著帶著梯子的四輪貨車，上面滿載這貨物。來往的灰塵嗆得陳立咳嗽了好幾聲。冷碩拿手扇了扇迎面的灰塵，拿手捂住了口鼻。

　　第九列，第九列，第九列......嗯是這。冷碩仔細的數(shù)著數(shù)，越數(shù)越不對勁。

　　一，二，三.....四？！

　　這第四行高約一丈半。比冷陳倆人加起來還高。

　　掌柜的，你這是在難為我冷某人。

　　“貨車，貨車呢？”冷碩朝陳立問道。

　　“貨車你大爺，剛剛差點嗆死小爺?！标惲⑽嬷诒牵脍s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

　　說著，嘎吱嘎吱的聲音從商會內(nèi)部傳來，一輛貨車正在緩慢的移動。一個身材嬌小的身影正在低著頭，瀑布般的黑發(fā)術(shù)成馬尾的樣子垂到身前，努力地推著貨車，發(fā)出輕盈的嬌喝聲。

　　女子一身黑衣短打，穿的不像是東帝國人常穿的長袍。腰上別著一把匕首，看起來價值不菲。

　　這里汗水味和灰塵朦朧整個室內(nèi)，幾乎不會有女子在這里出現(xiàn)。

　　冷碩仗著自己比陳立好看那么一點，帶著微笑向女子搭訕。

　　“你好，這位姐姐，我可以向你借一下貨車嗎？你看你的東西并不多，我的東西應(yīng)該也能勉強放下。”

　　這里要么是些光著膀子的青年，要么就是一些壯年漢子。年紀自然比他們兩個十二歲的毛孩子大不少。冷碩想當(dāng)然的把這位女子的年齡跟青年漢子化成等號。

　　女子沒有抬頭，清了下嗓子，發(fā)出跟跟剛剛輕盈的嬌喝聲有著極大不同的煙熏嗓回答道。

　　“對不起，我趕時間，你去問問別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