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仔細觀察那人,不論是生火還是做任何事情,都好似他都十分熟稔,蘇寧想要更仔細觀察他,也只能被他漆黑的帽簾遮擋視線,在明火跳動的火星子底下,蘇寧只能瞧見那雙銳利的眼,這人帶著黑虎面具,略一看有些猙獰,也不曉得面具底下是個什么樣子的面容。
不論蘇寧問他什么,他最多也只是嗯了一句,表示他不是啞巴,多余的話,總是蘇寧在說,蘇寧從他那里終于得知了蘇文浩他們沒事,連同柳姨娘都還好,只是隨從的人少了大概一半,蘇月兒也是未曾找到,除了他們姐妹二人,其余都前往路陽縣匯合了。蘇寧這才放下心,準備明日一早請求他護送自己前往路陽縣。
這頭,路陽縣內,蘇文建還未等到天黑,等來了柳姨娘和蘇文浩他們,何三背著蘇文浩,顧峰在小喜后頭跟著,待同大家匯合了以后,蘇文建對辛侯兒試了一個眼神,辛侯兒便下去了。
蘇府同時沒了相爺和大少爺,徐氏也好似不管事兒了,外頭又有城衛(wèi)軍堵著,里頭的人再怎么好的心態(tài)也都有些撐不住了,徐氏也是,眉眼之間露出了些許疲態(tài),只是還在強撐著。
又在膽戰(zhàn)心驚中度過了一日,府外進來了一老頭,身上已然破破爛爛,仿佛是外頭來的乞丐。
只是守門的人一眼便認出,這是于伯,跟著大少爺和相爺下獄的于伯,趕忙招呼了人,攙扶著于伯進門,而那城衛(wèi)軍也未曾阻攔,看門的小廝飛快跑到徐氏院子外頭,遞了消息給徐氏身邊的丫頭,徐氏也急忙見了于伯,摒除了下人留下了心腹張嬤嬤。
“可是事情有了轉機?”徐氏命人給于伯看了座,又待于伯稍食了些東西,這才對其有了問話,但是都是十分客氣的,這個一直呆在蘇懿身邊的老人,她也是不能不看重的。況且在這危難之間,就屬于伯始終跟著蘇懿這份心,她也是應當厚待的。
“回夫人,確是!”于伯回了幾句徐氏尋常的問話,再又聽得此問,恭敬地回道。
之后于伯也不再多說什么了,徐氏命人將于伯送了下去,又安排張嬤嬤送了好些珍貴的藥材以及銀兩布匹,這才開始思量。
有些事情于伯不說,并不代表徐氏不知,徐氏雖說仍舊是管著后院的事情,并不曾插手前院,卻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曉,作為一個主母,徐氏打小便知道該如何行事。
蘇府好似并未有何變化,徐氏主持著府中人員,該發(fā)賣的發(fā)賣,該遣散的遣散,至于有些個人早早離了蘇府自立枝頭的鴨雀些,徐氏是不會去管的,只有這府中的麻雀些倒方能值得幾分庇佑。
此事突發(fā),給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同樣不也是給了徐氏一個清理門戶的機會呢?
蘇懿興起不久,蘇家并不是一個書香門第,只是世代耕讀而已,卻未曾有一人得了名譽,較多都是含恨一生,也是這種不甘,促使蘇家之人勉勵子孫后代,必要讀書,盼得有一日光耀門楣,了卻遺憾!
蘇寧而今方才豆蔻,當初蘇懿進京趕考時遭遇惡徒,險些喪命時,蘇寧還未出世,約莫大姐蘇晴還是個奶娃娃,只是后頭蘇懿高中狀元,后有徐氏,才有蘇寧,不過十幾年光景,一切就發(fā)生了變化。
事發(fā)后,徐氏不是沒有派人去過娘家,奈何連老父親都不肯出面,才使得蘇府看起來孤立無援,要知道,徐氏的娘家,是成國公府,先輩乃是開國功臣,雖說國公府日漸衰弱,但在朝中仍舊是有幾分薄面的,不然也不會落得現今這般無法施展的地步。
而今為了這件事情,恐怕連那點情誼也被消耗的快沒了!
徐氏內心恍然,好似自己從未有過這般的無奈,無言面對自己的母親,連嫂子的謾罵她如今也能接受了,她在想:
是不是自己真的錯了!
待所有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而那圍堵在蘇府外的城衛(wèi)軍將丞相府的牌匾撤去后也盡悉撤離。
無人阻撓,卻也無人相助!
徐氏聽著僅有的下人匯報著外頭的事情,一絲波瀾也起不來了了。
已成定局!
蘇懿辭官歸隱,其子蘇文奇憂父甚深,遂同往!
都說蘇懿連翻兩次捉拿下獄,這次怕是見不著外頭的太陽了,誰也不知道具體情況,現今,圣旨已下,牌匾已拆。
果真!已成定局!
曾經年輕的狀元,曾經風靡一時的圣上紅人!就此,消失在世人的眼中。
蘇寧已經確信此人沒有什么壞心,不過她也不知道為何又不放自己出去,約莫是外頭此時應當還是不太平,或者說此人知道些什么內幕,換句話說就是,他同其中的黑衣人是一伙的!
“可是誰派你來的?一個落魄的病秧子,應當不值得此番行為”
“無人”
“既然無人派你來,可是要從我這里得到什么東西?若你送我前往路陽縣,我便給了你又如何?”
“無物”
“既不是有人派你來,我此處又無你想要的東西,那不如你跟了我如何?”
“......”
蘇寧也覺得自己真是敢說,自己還在人家手上,不知明日呢,反倒要人家跟了自己!誰會答應呢?
“我會給你吃香的喝辣的,不做這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如若跟了我后”
“......”
“我跟你找個漂亮的媳婦”
“......”
“我給你銀錢,給你富貴”
“......”
“我,我,我會護著你!”
“好”
“我,我,什么???你說什么?我方才可是聽見你答應了?。俊?p> “......”
“收個手下這么好收的嗎?不過對我來說不容易,差點都又犯病了!”
“......”
一行人在官道上低調的穿行,連趕車的馬夫都在嫌棄這波人。
“本以為是個大活兒,結果卻是個摳搜貨,呸!”
“別說了,聽說還是個大官兒,那瘦死的駱駝也比咱們大,你還是積點德吧”另一人聽了趕緊對那人說道。
“那怎滴,瘦死的駱駝那也是死了,指不定,前頭的路還有啥子“大家”在盯著咱呢,這都是要命的活計,還不許說了!”這人聽了更不干了,硬是要加應子,徐氏吩咐張嬤嬤應了,并將自己身上的金銀首飾都退了下來,這才罷休。
只不過,這些人瞧著連主家的首飾都拿出來了,確實是沒錢可撈了,反而更加瞧不起。
“這般小人行徑,待我去教訓他們一番!”
“文奇!休要胡鬧!”蘇文奇終究是年輕了些,受不住便又了些許氣性,被蘇懿呵斥住。
“是,父親”蘇文奇應了下來,寬袍下的拳頭緊緊握起,良久才松下。
此時,徐氏那頭,從張嬤嬤手里頭摸出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