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無劫重新將披風穿好,又掏出一張匿形符用雙指夾住,置于胸前,他催動體內(nèi)的靈力,口中默念咒文。
數(shù)息之后,匿形符箓化為一道青光將其包裹,蘇無劫的身體如水波般蕩漾一陣,連同青光逐漸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走吧,爹!”
空氣傳出一聲低沉的呼喊。
蘇父蘇德運打量了一圈,點了點頭,邁步向著堂外走去。
蘇無劫趕緊跟上,他想要回家去見一眼他的母親,然后再跟著四叔公連夜前往皆楊山。
走出兩步,蘇無劫看見了族長蘇志賢,他正快步走到堂內(nèi)唯一的一位女性身前,低聲囑咐道:
“九弟妹,今日所言,你暫時不要向白家那邊透露!”
修真界與凡間略有不同,女性的地位相對高一些,只要資格足夠,女性也能夠進入宗祠。
而被其稱作九弟妹之人,是一位身形精干,衣著華貴的婦人。
只見她腰背挺得筆直,若不是發(fā)間的白絲和眼角的皺紋,沒有人能夠想到這位叫做白為婉的女子,竟然已經(jīng)七十余歲。
聽聞族長的話語,白為婉眉頭一皺,有些慍怒地說道:“請六哥放心,小妹既然嫁進了蘇家,就絕不會做出這種吃里扒外的事情!”
見對方有些生氣,蘇志賢的聲音又柔和了幾分,輕笑道:
“九弟妹言重了,若不信任你,今日又怎會叫你過來,我只是提個醒罷了!”
“多謝六哥好意!”白為婉淡淡地回應一句,轉(zhuǎn)頭看向走過來的蘇德運,微微點頭致意。
“六哥,九嬸!”
蘇父低聲招呼一句,與兩人插肩而過。
“嗯!”
幾人相交之時,蘇志賢也側過臉對著蘇德運點了點頭,稍微一頓,身后又繼續(xù)傳來他的聲音:“過些日可能需要麻煩你和我一起,帶上重禮,多跑幾趟白家,拜見一下白家老祖......”
聲音漸遠,直至模糊不清。
蘇無劫收回念頭,跟著蘇父從祠堂走出,順著山道一路往下。
跨出大門沒幾步,他們便看見蘇德文獨自在路上走著,步履僵硬,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三弟,三弟?”
蘇父一邊向他靠近,一邊低聲呼喊道。
“哦?哦,是大哥?。 ?p> 蘇德文愣了一下,回過神問道:“怎么?有事嗎?”
“沒有,就是看你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有些擔心,有什么問題可以給大哥說說?!?p> 蘇父輕笑著,用下巴指了指前方,示意對方繼續(xù)往下走,接著又繼續(xù)說道:
“你這樣肯定是不行的,自己調(diào)整好心態(tài),莫要想那么多.......”
蘇德文長長吐了口氣,古板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此事我也知道,只是心中根本放不下!”
“那你不如去坊市中多接一些布置陣法的任務,等到心態(tài)平和了,再設法去考慮筑基的事情!”
“這是個辦法,那我先試一試?!?p> 兩人隨口聊著,很快就走到了蘇家修士的聚居之地,他們立刻止住嘴,不再多說。
與蘇德文揮手作別,蘇父領著蘇無劫繼續(xù)前行。
由于道路上陸續(xù)有其他族人來往,故而蘇無劫從跨出宗祠后就不再開口,只是沉默的跟著蘇父前行。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相熟的親族,可蘇無劫都不敢多瞧,深怕靈覺敏感之人發(fā)現(xiàn)了端倪。
他半低著頭,精神緊繃,小心翼翼地避開路上的所有障礙物,越過一間間庭院,直到蘇父跨上臺階,輕叩那扇熟悉的院門,他懸著的心才緩緩落下。
蘇德運共有一妻四妾,可除了一位正妻是練氣初期的修士之外,其他的都是凡人,只能住在山下。
蘇氏一族對這方面要求極其嚴格,就連蘇德運正妻的幾位凡人子嗣,也一樣住在山下。
“誰???”
一道親切溫柔的嗓音的從院內(nèi)傳出。
“是我!”
蘇父低聲應了一句。
院內(nèi)的腳步明顯變得輕快起來。
“嘎吱——”
院門打開,露出一個中等身材的女子,她面容白凈、眼眸明亮,只是姣好的面容上帶著深深地疲憊和憂慮。
那雙明亮的眼眸環(huán)顧一圈后,一下黯淡了許多,關切地開口說道:“怎么樣?無劫他沒事吧?”
“沒事!”
蘇父隨口應付一句,將門大大推開,緩步走了進去,又頓了一下,才關上大門。
進口后他未曾多言,快步走回房間取出陣盤,檢查起籠罩整個庭院的陣法。
“德運,你這是干嘛?可別嚇我呀?”
蘇母白之菡對蘇父的舉動感到十分奇怪,有些驚疑的問道。
蘇父收起檢查好的陣盤,輕笑答道:“你看身后,是誰回來啦!”
白之菡轉(zhuǎn)過身,只見一道青光閃過,蘇無劫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庭院之中。
“娘,我回來了!”蘇無劫用手取下帽兜,開心地笑道。
白之菡一把抓住他的雙手,許多關切的話語一下涌入喉嚨,她竟不知該從哪里說起,好一陣,才用有些哽咽的嗓音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當日,玄光宗傳遞過來的消息中,只提到了蘇無劫田丹損毀,讓蘇家立刻派人前去接應,其余情況一概不清。
白之菡為此夜不能寐,足足擔驚受怕了半個月,一直等到蘇德運的來信,她才略微放下了擔憂。
加上族長要求封鎖消息,她不敢將此事告訴身邊的任何親友,默默地將所有苦楚都埋在心底。
“走,娘給你燉了些靈獸湯,就怕你萬一回來連口熱湯都喝不上!”
她拉著蘇無劫徑直走回房間,將蘇德運晾在了一旁。
......
與此同時,在蘇無劫一家庭院的不遠處,蘇志言正拉著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走回房間。
“爹,你這一個多月過得還好吧?”
踏入房內(nèi),蘇德昊輕聲問道。
“沒事,先坐下?!?p> 蘇志言應了一句,輕輕關上房門,往床上一癱,長長舒了口氣:“哎呦~你爹我可算回來啰!”
緩了一下,他起身望向?qū)γ?,發(fā)現(xiàn)蘇德昊正端坐在椅子上,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真的我的兒子嗎?怎么一點也不像我?我這般俊俏、膚色又白凈,他卻相貌平平,還長得黑黃黑黃的,性格也一點不像.....嗯?性格上要怪那幾個老家伙,把他管得太嚴了......蘇志言盯著前方思索起來。
“爹?怎么啦?”
蘇德昊最害怕父親用這種眼神看他,他心里發(fā)毛,連忙低聲問道。
“沒事,你靠近一點,爹告訴你個事!”蘇志言坐到床邊上,對著蘇德昊招了招手。
待后者拖著椅子靠到自己前身,他才低問道:“知道你爹這段時間去干嘛了嗎?”
“聽六叔公說,你是為了幫家族處理一些生意,去了一趟虞國?”蘇德昊不確定的問道。
“嗯,他說的不錯,我是去了一趟虞國,但并不是處理什么生意”,蘇志言頓了一下,壓低了嗓音:“而是你無劫子侄受傷了!”
“?。繜o劫他......那他傷勢嚴重嗎?”蘇德昊驚呼一聲,直接站起身來。
“你叫個屁!”
蘇志言拍了一下蘇德昊,扯著他的衣服,低聲道:“你附耳過來......”
接著,他便將收到族長的吩咐開始,從頭到尾給蘇德昊講訴了一遍。
蘇德昊一臉震驚,瞠目結舌的問道:“這么說,我們家已經(jīng)沒有筑基修士了?”
蘇志言活動了一下脖子,又往床上一躺,自嘲地笑起來:
“是啊,我們已經(jīng)沒有筑基修士了!而且我就估計,這種事情原本是不會派我過去的,只不過天源楊家近期也發(fā)生了意外,族內(nèi)的其他練氣后期修士根本騰不開手,所以才讓我隨行壓陣!”
揉了揉臉,蘇志言又低聲吩咐道:
“筑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他們將三枚筑基丹都交給德文去用,也沒有十成的把握能夠筑基成功?!?p> “一旦出現(xiàn)了意外,蘇家就完了!你先收拾好東西,我們隨時準好跑路!”
“這事就咱們爺倆知道,你也誰也不許說,要是你三哥能夠筑基成功,那就謝天謝地!”
“但他要是失敗了,我們就立即跑到千巖山去。你爹我還是會一些煉丹之術,雖然比不上一階煉丹師,但煉制一些壯陽補腎的丹藥還是沒有問題的!”
蘇德昊面露難色,輕抿了下嘴唇,無力地爭辯道:“家族遇上危機,我們就這樣走了,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
蘇志言抬腳踢了他一下,低聲喝道:
“你這小子一點也不會變通!俗話說‘大樹底下好乘涼’,但那大樹都倒了,猢猻自然就該跑了!”
“我們離開是為蘇家保存一點香火,有什么不好的!等你我將來筑基之后,再殺回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