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難能可貴的地方就是可以控制惡,而不作惡。就像濮存昕在自傳中說到的那樣,我們在行為上不去做損害別人的事情,在思想上接納自己靈魂深處不堪的東西。
只有這樣,人性才能變得更完整更豐滿。
宋楚沒想到盛錦初聽完,會是這種包容的態(tài)度。
“你真不覺得這樣的我很齷齪很丑陋?”
盛錦初說:“不覺得?!彼膊粫r會有邪惡的念頭,而且,需要的時候她還會付諸行動。
相比,宋楚只是想從痛苦中解脫,他所謂的邪惡實在算不得什么。
他根本什么都沒做,無非就是叫自己痛苦。
所以,盛錦初覺得宋楚已經(jīng)很難得了,他是人性叢林中的一縷白月光。多少丑陋骯臟的人都坦然自得的活著,而真正有良知的人,卻因為人性中原有的惡,不能接納,倍受煎熬。
“你真的已經(jīng)很好了?!笔㈠\初發(fā)自肺腑的說,宋楚越是袒露自己的不堪,越表露他的純粹,潔凈,更加深了她初見他時的認知。這是個努力生長,陽光總能滲透到陰暗面的人,所以,乍見他才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明快璀璨?!拔矣X得這不是讓人難以啟齒的東西,很多時候我也有非常邪惡的想法,你應(yīng)該選擇和你的心理醫(yī)生或者咨詢師推心置腹的聊一聊?!?p> 宋楚睡了沉沉的一覺,睜開眼,竟有種虛脫似的安穩(wěn),他真的睡實了。
窗簾被人一把扯開,冬日的晨光照射進來,在睡意朦朧的人眼中強烈綻放,過份的為自己添了光增了彩。
“幾點了?”宋楚撐著床面坐起身。
楚曼云站到床前,波浪卷發(fā)披在肩頭,仿佛慵懶性感的吉普賽女郎。
“馬上十點半了。你昨晚喝酒了嗎?”
宋楚抿了抿唇,喉嚨干燥,他一邊下床找水喝,一邊說:“沒喝?!?p> “沒喝酒半死不活的?”楚曼云神色一轉(zhuǎn),表示了然:“知道了。不過年輕,也不能沒有節(jié)制啊。”
宋楚停下步子:“想什么呢?我又不是欲求不滿?!?p> 楚曼云嘖嘖:“鬧得滿城風(fēng)雨的人不是你?”自己外甥干的好事,她早就知道了。還真是叫她面上有光?!耙驗檫@事,幾個好久不聯(lián)系的老同學(xué)都給我打來電話,問我酒店走廊上那個恨不得把人家女孩子拆骨入腹的男人是不是你。我能怎么說啊,我只得腆著老臉承認,說你年輕氣盛,血氣方剛,人家表面上說是是,掛了電話背地里還說不上怎么嘲弄你呢。沒準還會說是我這個小姨當(dāng)?shù)貌环Q職,把你帶壞了?!?p> 宋楚滿不在乎的哼聲:“隨他們怎么說。我本來就是你帶壞的?!?p> 楚曼云朝他后背抽了下。
“忘恩負義的東西,好事找不著我?!睈貉詯赫Z也抵不了眼中的寵溺溫柔:“趕緊洗漱吃飯,不看看幾點了?!?p> 宋楚收拾妥當(dāng)出來,楚曼云已經(jīng)把早餐擺上桌了。
她所謂的早餐就是現(xiàn)磨咖啡和三明治,這是個沒有什么做飯?zhí)熨x的女人。好在有魅惑男人的本事,每個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都對她疼寵至極,有的甚至甘愿為她洗手作羹湯。宋楚覺得這也是他這個小姨不至于餓死的原因。
“老劉呢?出差了嗎?”
家里本來還有一個男人,叫劉詳,楚曼云談婚論嫁的男人。但是,私底下宋楚習(xí)慣叫他“老劉。”
楚曼云咀嚼三明治的動作一頓,當(dāng)即索然無味的說:“據(jù)說出差了?!?p> “實則呢?”
楚曼云又喝了一口咖啡:“小孩子,不該問的別問?!痹掝}被一筆帶過,她抬起頭問:“盛錦初怎么樣了?”
“在等東航的處理決定?!?p> 楚曼云中正的說:“這件事情處理得很及時,這是最好的收場方式。能做到東航這個位置的人,頭腦都不簡單。看她處理問題就知道了。所以,即便被東航開除了,也不用擔(dān)心會找不到工作?!?p> 宋楚說:“不管怎么樣,我要負主要責(zé)任,我已經(jīng)跟我爸說了我們的事?!?p> 楚曼云驚得下巴要掉下來了。
“這就要對人家負責(zé)任了?”她啪一聲放下杯子:“而且,還跟你爸說了?你怎么跟你爸說的,直接說你要娶盛錦初?”
她操著手臂靠到椅背上冷笑。
她的外甥真是長大了,一聲不響的就要娶老婆了,連她這個小姨都不吱會一聲。也好一起商量個對策,就這么冒然行事,他到底知不知道這樣很容易把事情搞砸?
但是,又不得不說,她內(nèi)心有驕傲的成份。她的外甥儀表堂堂,卻是少有的負責(zé)任的男人。
“你覺得這樣你爸會同意嗎?”
宋楚慢條斯理的吃東西?!拔抑皇峭ㄖ?,又不是爭取他的同意?!?p> “他會覺得對方是瞅準了宋家有利可圖,在打宋家的主意。而且,你不覺得盛錦初太符合他構(gòu)思中的人設(shè)了嗎?”精明,能干,做到這個品級的女人,說她沒有野心誰信?況且還比宋楚大那么多。
宋楚到底吃不下去了,放下咬到一半的三明治。
“隨他怎么想吧,反正人是我娶。”他站起身,想到什么,問她:“能盡快幫我約一下蔣老師嗎?”
那是楚曼云之前幫他請的一個心理咨詢師,業(yè)界很有名氣。她談過針對宋楚最好的治療辦法就是采用一種叫做“空椅子”的療法,讓宋楚和他的母親進行一場正式的告別,之后他便能走出來了。這是和死去的人化干戈為玉帛的最好辦法。
但是,試了兩次都不成功。
宋楚始終“喚”不出楚曼雨,無論如何她就是不肯“坐下來”與他“面對面”的好好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