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黑暗中唱起的歌
陳元素走上臺,和主持人交談幾句,然后接過了對方的話筒。
“大家好,我叫陳元素。接下來我要誦讀的是詩人王勃的《滕王閣序》,謝謝大家?!?p> “啪啪啪?!?p> 臺下轟動,掌聲如雷。
這篇千古第一駢文滕王閣序很有名氣,不是沒有人想過用這首詩登臺表演,奈何這其中難度實(shí)在是太大了,也很難念出詩中那股氣勢,因而會選中這首詩作為表演節(jié)目的人很少。
很多人,知道這首序是因?yàn)槟且痪湟饩澈苊赖脑挕奥湎寂c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p> 但真正完整聽過、看過、讀過的,卻是少數(shù)人群。
陳元素誦讀道: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
“人杰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雄州霧列,俊采星馳。臺隍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都督閻公之雅望,棨戟遙臨;”
“……”
發(fā)音來說,陳元素的咬字清晰,朗讀來說,他說的話聲情并茂,很符合他學(xué)霸人設(shè),或許是缺少一定的閱歷,這詩中果然缺少了一股氣勢。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已經(jīng)是很不錯了。陳元素誦讀滕王閣序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不帶一絲卡頓,將整首全部讀完的時候,臺下紛紛拍響了掌聲。
“好!沒想到竟然真的完整背了下來,朗讀的很不錯。”
“這人一看就是學(xué)霸?!?p> “這應(yīng)該是最后一個了吧?我都有點(diǎn)困了,早點(diǎn)回去休息,然后洗洗睡吧?!?p> 很多老生、新生紛紛退場,就連許長安都有點(diǎn)愣神,這就走了?我還沒上呢。
現(xiàn)在這個性質(zhì)是屬于學(xué)生自愿登臺表演,自然也沒有任何顧忌,累了就走,困了就走,有事情了就走,或者干脆就是不想聽,然后離開了這里。
現(xiàn)場,人一下散了大半。
“還有一個節(jié)目,是我兄弟許長安的,大家聽完再走吧——”陳元素大聲喊著,試圖留住一些人。
許長安踱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什么,走了就走了,今天是軍訓(xùn)的第一天,該吃的苦頭都吃完了,該嗨的今晚也都嗨完了,困了累了乏了是正常現(xiàn)象?!?p> 這沒什么,有機(jī)會就唱,沒機(jī)會也不必可惜,對于許長安來說這只是一個小插曲而已。
緊接著,連聚光燈都驟然熄滅,黑暗徹底籠罩了這處地方。
王向陽、吳開也都跑了上來,站在許長安身邊。
“長安,你想唱什么歌?別愁沒人聽,兄弟們幾個都是你的聽眾,想唱就要唱的響亮,要唱就要唱的開心。”
“向陽說得對,我也想聽?!崩蠀前咽稚夏艹缘氖澄锶酝炅?,拿紙擦干凈以后才跑了過來。
“說得對,你唱吧,我們都在這里聽你唱?!闭f話的是陳元素,看樣子他還有點(diǎn)愧疚。
畢竟,如果他不請求許長安讓一下先后順序,現(xiàn)在面臨這番窘境的應(yīng)該就是他了。
“嗯,那好。”左右看了看,許長安問道:“可惜好像沒什么樂器可以用了?!?p> “你等著,最多三分鐘。”
不多時,王向陽帶著把吉他回來了,撓了撓頭:“還不知道這玩意兒你會不會用,要是不會的話我也可以再找個人伴奏?!?p> “不用了?!?p> 許長安接過吉他,坐在長凳之上,一手扶著一支夾起的麥克風(fēng),拍了拍發(fā)出悶響的聲音。
“噗——噗——噗——”
“怎么還有人在拍麥克風(fēng)?這是還要唱歌?”
“應(yīng)該是檢查吧,估計(jì)很快就要收起來了?!?p> “走吧走吧,這一次看的很過癮,特別是看了很多漂亮妹子,一飽眼福了,滿足?!标戧懤m(xù)續(xù),剩下的人也開始散場。
“咦?舞臺中心怎么有燈光了?不是滅燈了嗎?”
“那不是燈光吧……”一個女生瞇著眼睛,“那好像是幾個人揮著開了手電筒的手機(jī),他們在干嘛?”
仲夏之夜。
遠(yuǎn)方一片燈火闌珊,近處漆黑一片。
許長安站在舞臺中心,指尖抹過吉他的琴弦,望著如漲潮來又如退潮去的人群,心有感觸拉起了第一個音。
“又回到最初的起點(diǎn),
記憶中你青澀的臉,
我們終于來到了這一天。
桌墊下的老照片,
無數(shù)回憶連結(jié),
今天男孩要赴女孩最后的約……”
清脆、毫無雜質(zhì)的嗓音開唱,許長安唱得很動情,有多少美好事物都是發(fā)生在校園里,幼兒園、小學(xué)、初中、高中,還有人生最后一站的課堂,大學(xué)。
這里,將會是學(xué)生時代的最后一站,一旦過去了就只能懷緬,還有那記憶中暗戀的女孩,或是情侶互相之間轟轟烈烈的愛情……
“這是哪個歌手唱的歌,我怎么沒聽過?”
“我也沒聽過,可能是某個不溫不火的歌手唱的小眾歌曲。”
“確實(shí),但這曲子好像聽著還不錯?!?p> 許長安三個室友小聲說道,但不認(rèn)為這是許長安自己帶來的作品,他們揮舞著手機(jī)的燈光,望著舞臺中心彈著吉他唱著歌的許長安。
黑暗中的許長安顯得很白,因?yàn)橹車h(huán)境并不是徹底淪為漆黑的,大多的光是借著遠(yuǎn)方飄落的路燈的微光,以及偶爾有手機(jī)晃來腳下的光線。
這歌聲飄向夜的深處,逐漸有幾個同學(xué)駐足留步。
一個、兩個、三個……
很多同學(xué)紛紛回頭,再次將視線目光落在了舞臺中心,那里不是很光亮、也不是很灰暗,只是彈著吉他的聲源就來自那個位置,仿佛有一種魔力使人忍不住張望過去。
許長安閉著眼唱著歌,那模樣像是贊頌著青春:
“又回到最初的起點(diǎn),
呆呆地站在鏡子前。
笨拙系上紅色領(lǐng)帶的結(jié),
將頭發(fā)梳成大人模樣,
穿上一身帥氣西裝,
等會兒見你一定比想像美。
好想再回到那些年的時光,
回到教室座位前后故意討你溫柔的罵,
黑板上排列組合你舍得解開嗎,
誰與誰坐他又愛著她,
那些年錯過的大雨,
那些年錯過的愛情。
好想擁抱你擁抱錯過的勇氣,
曾經(jīng)想征服全世界,
到最后回首才發(fā)現(xiàn),
這世界滴滴點(diǎn)點(diǎn)全部都是你~
那些年錯過的大雨,
那些年錯過的愛情。
好想告訴你告訴你我沒有忘記,
那天晚上滿天星星,
平行時空下的約定,
再一次相遇我會緊緊抱著你,
緊緊抱著你……”
大約同時有三四百人駐足留步,停在了許長安的歌聲里,停在了回不去的那些年里。
對于初入大學(xué)的新生來講,值得懷念的美好過去,永遠(yuǎn)都是高中三年,和某個班級、某些老師、某個暗戀傾慕的對象待過的時光,那些年一去不復(fù)返曾以為能永恒的日子。
那些年,
愛對了是愛情,
愛錯了是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