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涼州,周邊的景象越是荒涼。
河床干涸,井水干枯,大旱的痕跡還深深的刻在這片土地上,路邊隱隱可見的尸體上空盤旋著密密麻麻的禿鷲,上下?lián)潋v著。
在入了涼州境內(nèi)之后,王澤一行人的心思也是越發(fā)的沉重了起來。
看著不遠處的城池,林欽禾朝著馬車里的王澤問道:“王大人,是先微服私訪一番,還是直接去刺史府?”
按照慣例,一般被派向各州府監(jiān)察審核的官員都會事先到達該州府微服私訪一番,確定了當(dāng)?shù)匕傩丈顮顟B(tài)和當(dāng)?shù)毓賳T們的口碑之后才會現(xiàn)身。
“私訪?訪什么?”王澤掀起車門的簾子,看著前方的城池冷笑道:“路上的所見所聞,足夠讓我知道這群涼州的官員是何等的盡心盡責(zé)。”
盡心盡責(zé)四個字,王澤咬的極重,心中對于涼州官員的不滿直接表現(xiàn)在了臉上。
“確實是挺盡心盡責(zé)的?!绷謿J禾聳了聳肩灑然的一笑便讓一名官差率先進城通告。
幾人不急不緩的也跟著向城中走去,既然已經(jīng)決定直接去刺史府,那么總得給人家一些準(zhǔn)備的時間。
原本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程,王澤一行人愣是將其延長了一倍后才出現(xiàn)在了刺史府的門口。
而這個時候,涼州刺史已經(jīng)攜帶著大大小小二十多個官員正站在門口等待著。
待車隊停穩(wěn),王澤從馬車中下來之后,連忙上前幾步拱手施禮:“我等,拜見御史大人。”
“見過刺史大人。”王澤也是急忙拱手回禮,而后又對著刺史身后的眾官員拱了拱手:“見過各位大人。”
“哈哈,大人舟車勞頓相必是極為疲憊的,府上已經(jīng)開始備宴,諸位大人快快進府。”陳飛恒側(cè)著身子伸出手示意王澤眾人進府。
“多謝刺史大人款待?!蓖鯘尚χ笆值乐x,和林欽禾對視了一眼便率先向著府中走去。
客廳里,陳飛恒坐在上坐,王澤和林欽禾坐在左側(cè)下位,而右側(cè)坐的則是刺史府的一眾官員。
至于那些跟著王澤的官差,則被安排了另一個地方招待。
剛剛坐下,一個身形佝僂的中年男子腳步蹣跚的走上前來為幾人添茶倒水。
待為王澤填完茶水之后,王澤對著男子微微點頭道謝:“有勞了?!?p> 聽到王澤的話,男子偏頭對著王澤沉沉的一笑:“大人客氣了。”
看著男子的模樣,王澤不自覺的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這個男子很是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見到過,可是卻怎么都想不起來。
只見那男子一手端著茶壺,一只手隱蔽的抬起對著自己的脖子輕輕一劃。
瞬間,王澤的身體猛然繃緊,汗毛倒立,他想起來了,半個月前從皇宮出來的那一次刺殺,那一個撞了自己并且在小巷入口對著自己劃脖子的那個人影。
對著王澤陰沉的笑著,男子緩緩的放下右手,拎著茶壺轉(zhuǎn)身給其他人倒水。
他怎么會在這里?
他跟刺史府有什么關(guān)系?
是不是意味著之前是刺史府要殺我?
不對,不應(yīng)該是刺史府,在那之前,我和根本就沒有任何瓜葛…………也不對,我不應(yīng)該這么想。
王澤皺著眉頭,大腦飛快的轉(zhuǎn)動著。
首先,假設(shè)就是刺史府要殺我,那么唯一的一個能站得住腳的殺人目的便只有一個,那就是這一次的監(jiān)察審核。
而之所以我會成為這一次負責(zé)監(jiān)察涼州百官的人選,無非就是那一頓關(guān)于防災(zāi)救災(zāi)的說辭。
那一個說辭,他只說過兩次,一次是中秋被楚聿請過去的,另一次是皇帝召他進宮。
也許中間還會有其他人知道,但是這不重要,他們所有的人包括楚聿根本就無法決定讓誰負責(zé)監(jiān)察涼州事宜。
能做這個決定的,只有皇帝。
而那一次刺殺是在自己出了皇宮后不久,那也就是說,在自己離開皇宮后自己便做了這個決定,而且還在最快的速度被傳了出去,并且針對這個消息做出了對策。
不,也有可能是楚聿向皇帝匯報了之后便有了這個決定,但是這并不重要。
看到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刺史府的這一刻,王澤便明白了。
之前猜的沒錯,這是一個警告。
警告他不要多管閑事,警告他最好聰明一點對涼州的事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呵,只不過是一個司空見慣的巡查,竟然會如此的大動干戈,看來涼州的問題,不是一般的小啊!
而且這里的問題更是牽扯著上京城中的某位大人物。
畢竟,不是誰都能夠隨隨便便的在皇帝的身邊安排線人的,也更不是誰都能夠和陳飛恒勾搭到一起的。
心中千思百轉(zhuǎn),王澤轉(zhuǎn)頭看向了陳飛恒,看到的則是對方意味深長的笑容。
遙遙的對著王澤舉了舉杯子。
“王大人,請喝茶?!?p> 舒緩皺著的眉頭,王澤輕笑著回舉著茶杯,目光移向了陳飛恒身后的那幅畫上面。
畫上是一只俯身前行的雄獅,看的出來,做出此畫的功力,不是一般的深厚,即便是王澤這種對畫沒有什么研究的門外漢也不得不稱贊一聲惟妙惟肖。
只是,唯一讓人感覺別扭的就是那只雄獅是睜著一只眼閉一只眼。
似是注意到了王澤的目光,陳飛恒笑呵呵的放下茶杯說道:“王大人也覺得本官的這幅畫不錯嗎?”
收回畫上的目光,王澤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對此,陳飛恒沒有任何不悅,依舊自顧自的說著。
“這幅畫,乃是本官花取重金請一大家所畫,你看這頭雄獅,從頭到尾,在到它身上的每一根毛發(fā),都畫的惟妙惟肖,簡直就跟真的一樣。
當(dāng)然,最讓人拍案叫絕的便是這個眼睛,簡直就是點睛之筆?。 ?p> 這是連打機鋒的心思都沒有直接開始明示了?。?p> 王澤心中冷笑,可是面前確實如沐春風(fēng)。
“大人這個錢,花的確實很值?!?p> 而一旁的林欽禾,看著陳飛恒又瞅了瞅王澤,本就聰慧的他自然便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那股詭異的氣氛。
尤其是陳飛恒,這都是直接擺明了告訴王澤你最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現(xiàn)在的官員都這么吊了嗎?
林欽禾埋頭喝茶,心中暗自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