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空墓
修女并不知道博士的想法。
她當(dāng)然不知道。
畢竟，她又不會什么讀心術(shù)。
甚至于，就算她會讀心術(shù)，若對象是博士的話，恐怕會發(fā)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事實(shí)上，博士只是想了一小會兒，便復(fù)而搖頭，復(fù)而，看著她微笑了起來。
博士的神情變化，看在修女的眼中，確實(shí)是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她也沒有繼續(xù)追究下去。
她知道，眼前的這人，可不是什么普通人，有點(diǎn)神經(jīng)質(zhì)的地方，或許才是正常的。
所以修女的目光，變得很是包容，就像真正的修女一般。
而博士卻是反而被修女的這個眼神搞得不明所以了起來。
不過，他也沒有就此追問。
畢竟，眼前的這位修女，想當(dāng)然爾，是有點(diǎn)神智上的問題，至少，她的腦回路肯定是跟一般人不一樣的。
博士好歹也長期跟一般的人生活過，自然地，他也知道一般人的三觀是怎么樣的...就算，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博士坦然地接受著修女這包容的目光，指著自己的身體，問道。
“所以，剛剛的這些液體是什么？”
從本質(zhì)上來說，博士的身體，也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人身，非人的他，有著再莫名其妙的表現(xiàn)，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吧？
雖然從外邊看上去，博士，他還是一副青年的模樣。
“是尸體哦?！?p> 修女笑魘如花。
她又拿起了那一盞，像是永不熄滅的油燈，推開了這修道院的門，走到了門外。
博士，跟在她的身后，一同走了出去。
門外，迷霧再一次地彌漫了起來。
修女舉著那一盞油燈，走在前面。
“那是天使們的尸體，在它們步入終焉之后，所留下來的原液?！?p> 她來到了一個墓碑之前。
迷霧之中的墓碑，顯得是一片的灰色，像是被世間萬物所遺棄在這里一般。
博士看著修女手中的那一盞油燈，它的燈光漸漸靠近這個墓碑。
本來只有劃痕的無字墓碑上，在這柔和且微弱的燈光之下，開始慢慢地顯現(xiàn)出了字跡。
但，劃痕依舊。
哪怕出現(xiàn)了字跡，仍然是很難看清上邊記載了些什么。
“這些原液，便是組成天使，這一神性生物的一切根源?！?p> 聽到修女的這些話，博士想到了，他的生父。
那位大公的四翼天使。
“天使，原來還會有尸體的么？”
正撫摸著這墓碑之上，無數(shù)劃痕的修女卻是舉著油燈，轉(zhuǎn)過頭來，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看著博士。
“是啊，一般的天使，在步入終焉的時(shí)候，自然是隨之消散?！?p> 燈光照耀著她精致的面龐，在這滿是迷霧而昏暗的環(huán)境下，卻有這一種別味的魅力。
“又怎么會留下尸體，來到這墓地呢？”
她像是在自問自答著，然后，她又輕聲疾呼道。
“散?！?p> 這濃濃的迷霧，再一次地隨著她的命令，而迅速地退去了。
無數(shù)的墓碑，環(huán)繞著他們。
修女手中的油燈，宛如杯水車薪，根本就無法照亮這些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墓碑。
不同于修女剛剛給自己起的新稱呼。
這真正的黃昏，卻是給這片巨大的墓地，平添了一份清幽和寧靜。
“所以，這些墓地里躺著的，都不是一般的天使哦?！?p> 她歡快地拿著手中的油燈，渡步在這些墓碑之中。
博士只看到了，一個墓碑字跡亮起，一個墓碑字跡褪去。
那盞油燈，同時(shí)最多只能照亮一個墓碑。
“這些躺在里邊，步入終焉的天使們，甚至是比之眾神也毫不遜色?！?p> 博士跟著她，走呀走呀，不知道走了多久，路過了多少個的墓碑。
“而給你用的那些原液則是，我主在很久以前，便從這些墓地里收集起來的?！?p> 這一片墓地，像是沒有盡頭一般。
“可能，是這片墓地，剛被我主所建立起來的時(shí)候吧?！?p> 修女走在前邊，她走了這么久，可聲音卻一點(diǎn)兒也沒有疲憊的樣子。
“畢竟，這么久遠(yuǎn)的事情，就算是我主唯一且虔誠的信徒，也不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然后，她停了下來。
博士，也就這么跟著她，停了下來。
“可惜了，這個給我主所準(zhǔn)備的這個墓地，現(xiàn)在卻是用不上了?！?p> 未曾想到的盡頭，就這么出現(xiàn)了。
一個巨大的，尚未填埋起來的深坑，就這么出現(xiàn)在了博士的眼前。
同時(shí)，在這個巨大的深坑周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玉塊。
這些玉塊看上去質(zhì)地非常。
在修女手中的那盞油燈的照耀之下，博士似乎能從這些分散得到處都是的玉塊上，看到字跡，而沒有任何的劃痕。
“事實(shí)上，如是我主真的躺在這里邊兒的話，我應(yīng)該會在給你的原液中，添加一滴來自我主的?！?p> 這話，聽上去根本就不像一個對于她的主，虔誠的信徒會說的。
可她卻是真的這么說了。
而她，也是真的極為虔誠。
“畢竟，你可是我主有史以來，第一位同時(shí)也是唯一一位，被祝福者?！?p> 修女再次轉(zhuǎn)過身來，直視著博士。
“我主想必也會很高興，和你融為一體的。”
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惋惜。
“只是，不管在以前，本來就誰也不曾知道，我主是在哪里。”
她又轉(zhuǎn)過身去，仔細(xì)地看著這巨大的深坑，這個尚未完成的墓地。
唯獨(dú)缺了其中之物的墓地。
“還是現(xiàn)在，哪怕已經(jīng)步入了終焉的我主，也同樣沒有誰知道，祂究竟在哪里?！?p> 黃昏的光，沒有希望。
“其實(shí)吧，在收到來自我主那最后的神諭的時(shí)候，在我主，祂步入終焉的同時(shí)，我還以為這墓地就已經(jīng)完整了?！?p> 接著修女卻是聳了聳肩，作無奈狀。
“可很顯然，我主并沒有回到祂的這個，早就為自己備好的歸宿中來?！?p> 修女，舉著油燈，緩緩地繞到了博士的身后來。
油燈的光，不再那么柔和，反而開始變得刺眼。
“所以，你知道么？”
她頓了一下。
“你這，唯一一位，被我主所祝福過的...”
她的聲音，散發(fā)著一種說不出的風(fēng)情。
“我的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