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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世溫涼

四十二:奢望

陌世溫涼 雨水泡面 5929 2020-12-15 15:46:56

  從前她回家,院子里必然是亮堂的,奶奶縱使沒在院內(nèi)等她,也會把門楣上的小燈泡開著。

  今后,這屋里再也見不到奶奶的影子了。

  溫如遇跟著她一前一后爬上院子,韓伊陌跑進屋里打開院子的燈泡,院子里瞬間明亮了些許。

  她端了一只木頭小板凳,遞給溫如遇,像個孩子一樣的拘謹。

  “給。”

  溫如遇接過板凳,彎腰放在地上。

  “給我坐的?”

  “嗯?!?p>  他坐下來,看著周圍的環(huán)境,心里很平靜。

  隱約可見河谷、田野、山峰的輪廓,還有眼前平緩的山坡,農(nóng)家小院,低矮的小平房,茅草屋和青瓦片的木屋。

  這是他從來沒有親眼看過的鄉(xiāng)村,秋天,大山里的寧靜致遠,他抬頭看著站在旁邊的韓伊陌,她同目光所及的一切,像一幅畫。

  溫如遇想起了周邦彥的《蘇幕遮》

  碧云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又聽聞院子旁邊的溪水叮咚,溫如遇頓時起身,清溪流過碧山頭,空水澄鮮一色秋。

  這里的一草一木韓伊陌早已習慣,但在溫如遇眼中,所有的東西都讓他耳目一新,向往至極。

  溫如遇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高樓,有點破舊的木頭架子。他指著庭院西北角的木頭斜塔問,“韓伊陌,那個建筑是什么?”

  韓伊陌看向西北角,那是她小時候最接近神仙的地方,可是現(xiàn)在她不相信世界上有神仙了。

  韓伊陌笑了笑說,“那里啊,我爸爸給我修的高臺,我給它取名觀星臺?!?p>  溫如遇饒有興趣的重復(fù),“觀星臺。”

  韓伊陌笑著說,“就是我夏天,夜晚,看星星的地方?!?p>  “好啦,你先在院子里休息一下,我去做飯,你可以到處逛?!?p>  溫如遇回過神,張望著屋內(nèi),“你家有狗嗎?”

  韓伊陌憋笑,“沒有,剛剛經(jīng)過那家有,那是我的鄰居叔叔阿姨。”

  “院子里有狗的那一家。”

  “嗯。”

  溫如遇又往屋里看了一下,“你家有什么動物嗎?”他伸手比劃,“突然沖出來那種?!?p>  韓伊陌連忙搖手,“沒有,我家沒有?!彼蝗宦淠瑝旱吐曊f,“我家就我一個人。”

  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小白兔,老母雞,“不過你來晚了,以前我家里有很多動物的?!?p>  “有什么?”

  “小白兔,老母雞啊?!?p>  溫如遇看著韓伊陌,終究還是太天真了,她的那些遭遇該是有多么讓人害怕,才會讓他看到她眼里毫無生機的一幕。

  見溫如遇一臉好奇和驚喜,韓伊陌站在他旁邊蹲下,雙手撐著下巴。

  “我告訴你,從前我還養(yǎng)了一頭豬。”

  溫如遇聽清楚了,只是驚訝,“什么?”

  “豬啊。”

  “哈哈哈…”

  “別笑,真的,我從前養(yǎng)了一頭豬?!?p>  “嗯,沒笑。”

  “哈哈哈…”

  “我肚子很餓了,你自己玩一下,我去做飯,你吃了飯再回家?!?p>  溫如遇還想問,韓伊陌已經(jīng)進屋了,他看了一下手機,晚上六點多。

  她家里一個人也沒有,提過鄰居的叔叔阿姨,卻沒提起她的父母。

  他該不該主動問一下?猶豫不決,最后還是不打算問,如果她想說,早就告訴他了。

  不一會兒,韓伊陌端來一盆水放到溫如遇面前,這是她在柴火上燒熱的水,“你先洗手,再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

  溫如遇從凳子上起來,蹲到地上,將雙手放進水里,“熱水?!?p>  韓伊陌已經(jīng)離開了院子,溫如遇看著木頭制作的小木盆,又看了看木頭做的小板凳。

  突然想讓韓伊陌給他做一個木頭的小板凳,以后再說吧,來日方長。

  夜色漸濃,山下火車站方向燈光明亮,溫如遇憑借著清晰的方向感和地勢感知能力,知道現(xiàn)在身處一塊平地上,先前沿著泥巴小路一直向上爬,此地的海拔應(yīng)該比火車站高了幾百米。

  這院子里能夠看見越溪火車站,還有夜色茫茫下的越溪河江面。

  原來,韓伊陌的家在這里,他曾經(jīng)離開魚躍的火車站旁邊的村子里。

  誰又能想得到七年后,他回到魚躍,和韓伊陌成為同桌。

  他只比韓伊陌大兩歲,兩人的人生經(jīng)歷卻大不相同,緣分很奇妙的,有時候真的細思極恐,但天下那么多他們不知道的人和事。

  他想,她叫的一聲阿遇哥哥,足夠回報他所做的一切。

  他們在這樣的世界里,在遙遠的,又極近的距離里,盡管他內(nèi)心想過千遍萬遍,千句萬句,千種萬種的,各種各樣的情節(jié),但當她看向他的眼睛,從來都只有溫柔兩個字,而她也從來沒和他說過心里話。

  韓伊陌在廚房里搗鼓半天,端著炸土豆走出來,這是她認為最拿得出手的待人之物。

  兩人借著鵝黃的燈光,坐在院子邊,一人端著一碗炸土豆。院子下方是一塊方方正正的籬笆地,里面種的是小蔥,蒜苗什么的,盛夏時節(jié),坐在院子邊,還能聽見各種蟲子在草叢里鳴叫,而今只能偶爾聽見一兩只麻雀竄出。

  溫如遇大概也是餓了,不拘謹?shù)某灾炼埂?p>  他看著土豆問,“韓伊陌,你平時在家都吃什么呀?”

  “土豆、紅薯、大白菜、小青菜、蘿卜、還有豆角?!?p>  “都是你自己種的?”

  “幾乎都是我自己種的,看到那邊院子邊上沒,櫻桃樹、李子樹、梨子樹、還有一棵花椒樹。都是我奶奶和爸爸種的?!?p>  韓伊陌想也沒想就說了奶奶和爸爸,溫如遇終于聽見她提到家人了,看他聽得興致正濃,韓伊陌不想提傷心的事,反正等下都會告訴他的。

  “以前院子邊上還種了草莓,冬天的時候就會開很多的花苞,春天花開花落,過不了多久,草莓就熟了。”

  他連忙點頭,“嗯,還有呢!”

  “還有啊…哦,就是草莓苗還會發(fā)出更多的芽來,那些芽就會長出一株一株的草莓苗?!?p>  一個簡單的草莓分株,被她說得這么有趣。

  溫如遇咽下土豆,“再然后呢。”

  韓伊陌看著院子邊上,盡管什么也看不見,眼睛里突然黯淡了,“后來,長得太多了,沒人打理,亂七八糟的,爸爸就把它們?nèi)慷纪诹朔N菜了?!?p>  她又提到了她爸爸,溫如遇往屋內(nèi)看了一眼,表情變得和藹,像個長輩一樣看著韓伊陌。

  “所以韓伊陌小朋友的童年真的很有趣啊?!?p>  她眼神中又充滿了光,像一顆一百瓦的燈泡,電壓突然增大了。

  “童年當然很有趣啊,還有好多好多,比如后面那片山啊。”

  “什么山?”

  “迷霧山啊,哦,你不知道?!彼龘u搖頭,干巴巴的嘿嘿笑了兩聲。

  吃完土豆,放下碗筷,出于拘束和禮貌,溫如遇并沒有收拾碗筷,在他看來,這是一個初次登門的朋友基本的禮儀。

  “童年很美好就好。”他像是自言自語。

  韓伊陌站起來收拾著碗筷,“你的童年不美好嗎?”

  溫如遇收回投放在黑暗中的目光,沉默片刻,“不,不太美好。”

  韓伊陌端著碗筷走進屋內(nèi),溫如遇抬頭仰望天空,似乎有幾顆星星,如果一定要仔細去看,似乎有很多顆。

  他自言自語,“這么多云,明天應(yīng)該是個陰天?!?p>  他想,“韓伊陌說起她的從前,還有一塊留白,那應(yīng)該是她孤零零的一個人的世界吧。”

  韓伊陌大概是把廚房收拾好了,溫如遇在外面聽見一陣鍋碗瓢盆的聲音,不一會,韓伊陌就從屋里出來了。

  韓伊陌端著一根小凳子放在溫如遇旁邊。因為不是很冷,她本來想在柴房生火的,想想還是沒有。

  溫如遇看著韓伊陌坐在小板凳上,像個要聽故事的孩子,他便順她心意,說起了從前。

  他從火車站離開魚躍,離開母親,甚至離開父親。

  一個人結(jié)識了許多朋友,然后又分開,那時候的他沒有QQ,沒有手機,沒有電話號碼。

  他沒有無話不說,他說世界太大,讓他感覺荒涼,又感覺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了,那是他的世界。

  但他回來了,很值得開心,認識了韓伊陌。

  她也不是無話可說,此前她漫長又痛苦的人生,沒有熱望,也僅僅用幾分鐘就能全部概括。

  而她認識到了也希望的未來大概就是,人生苦短,苦短甜長。

  八點多,鄰居家叔叔阿姨滿載而歸,韓伊陌家院子里的燈亮著,當家的女主人拎了一條鮮美肥碩的鱸魚,送給韓伊陌。

  讓韓伊陌用清水養(yǎng)起來,她家沒有冰箱,這兩天溫度不算低,死掉就會有腥味。

  照常,韓伊陌謝過鄰居家的阿姨,把鱸魚放進了后院的水缸,這水的源頭在山里,常年有活水。

  水缸里長滿了青苔,水底自生了許多的小蟲子,一舉兩得,把魚放進去,它可以以蟲為食,養(yǎng)到過年也沒問題。

  魚放好之后,溫如遇便和韓伊陌告別。韓伊陌堅持要送他到火車站,因為斷魂崖對溫如遇來說,是危險的。

  國慶七天的長假,對于溫如遇來說是漫長的,他無事可做,家里只有他一個人,什么時候回去都無所謂,他也可以回學校,因為那個家就是一棟建筑物。

  與之相反的,韓伊陌的家的破屋子是她的家,她寧可一個人呆在家,也不想去學校。

  返回途中,韓伊陌送溫如遇到火車站。路過貧民窟的巷子時,他終于還是開口了,他問:“韓伊陌,那你的爸爸呢?”

  韓伊陌此前告訴溫如遇,她媽媽離開了,奶奶前兩天過世了,他看到韓伊陌好像并不悲傷。

  說起媽媽,說起奶奶,唯獨沒有提她爸爸,她始終不敢不知如何開口。

  人們永遠沒辦法體會別人心里所害怕和在意的東西,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么。

  她一心只想著快點把溫如遇送走,雖然她還是有點舍不得,畢竟沒有誰會喜歡孤單的。

  同時又慶幸,溫如遇沒有過問她的家人,而當溫如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韓伊陌的腦袋一下子懵了,她知道,始終躲不過去的,她甚至預(yù)想到了她的未來,馬上就要看到一點光明了,又會是一片漆黑。

  既然他問了,她就不會騙他。

  韓伊陌忍住顫抖的聲音,“我爸爸,我爸爸在監(jiān)獄啊,我今天就是去探望他。”

  盡管極力掩飾悲傷,用最不在意的話說出來,她依舊感覺到了嗓子的難受,努力憋住哭泣是很難受啊。

  溫如遇如墜冰窟,一路上,他聽著韓伊陌說話,竟然因為害怕忘記了說話。

  也許是因為害怕才沒有說話的,但是韓伊陌卻不自覺的就拉住了他的手,對他說,“你不要怕,我走在前面,很快就可以穿過這個黑黑的巷子了?!?p>  那時候他在心里說,“不管以后怎么樣,我都會保護你的?!?p>  他打開手電筒小心翼翼地為韓伊陌照路,可韓伊陌那雙眼睛,就像可以自動發(fā)光,可以看見黑夜。

  因為夜路走多了,就不怕鬼了。

  溫如遇跟著韓伊陌,沒有任何猶豫,一步一步踏下去,不急不慢的走到了火車站路旁。

  從前他想像,將來一定會牽著某個女生的手,像這樣走在黑夜的路上,然后他走在前面,那個女生走在后面,他會對他說,你不要怕我保護你。

  他可曾想到,有一天一個女生拉著他的手,站在他身前,對他說,你不要怕我保護你。

  換作是從前,要是別人拉著他的手,他也一定會不自覺的就把手收回來。

  在溫如遇面前,她沒辦法欺騙,也沒辦法掩藏,縱使他會遠離她,可她鼓起勇氣說了她極力保護的事,但他并沒有離開。

  或許,她之前就猜到了。

  溫如遇的確有些變化,但他離開時,很開心,如果有一絲反常,可能是強忍著的悲傷。

  火車站旁邊,似乎有一些不同,兩個人只說了一句再見。

  至此,為了一探究竟的旅途也結(jié)束了,溫如遇亦如愿以償去了韓伊陌的家,知道了韓伊陌所謂的秘密。

  可是穿過那片黑暗,他才發(fā)現(xiàn),他所謂的黑暗,不及韓伊陌經(jīng)歷的萬分之一。

  至少他在別人眼中,高高在上,不愁吃不愁穿。

  而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那些種種一切,他只是從韓伊陌口中聽到,被韓伊陌描述得毫不恐怖。

  原來,曾經(jīng)經(jīng)歷不同的兩個人,有一天也會離得這么近。

  而今后的每一天都在以飛快的速度向前奔去,下一秒就是千差萬別。

  溫如遇招了一輛出租車,飛奔而去。

  回到家的時候,韓伊陌氣喘吁吁的站在院子里,她抬頭看了看夜空,有一顆很閃亮的星星。

  世界突然間變得很空曠,她自由自在的呼吸。

  而那些她曾經(jīng)以為絕對說不出來,一定要死守的秘密,在那條伸手不見五指的小路上,她全部都說了出來。

  這世間沒有什么話是說不能說的吧,當她周圍一片漆黑,不見一物,沒有什么比這更可怕。

  而當她將她曾經(jīng)以為最不能告訴別人的秘密說出來后,心里是害怕的,也有那么一瞬間,像是卸下來一身厚厚的盔甲。

  回到家,溫如遇躺在床上,四肢伸直,目不轉(zhuǎn)睛。

  他也曾想過很多種關(guān)于韓伊陌的情況,但無論哪一種都沒有聽到她說出的話讓他震驚。

  現(xiàn)在后知后覺的想起剛認識韓伊陌那會,她每天的所作所為,越發(fā)的覺得情有可原,也越發(fā)的讓他心痛不已。

  的確,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所能體會的,只有此前那些真實的場景中,看過的她所經(jīng)歷的一切,才會認為她是多么的堅強,多么的孤寂和悲傷。

  他聽到她說,仍是嬰兒,母親就棄她而去,有時候她甚至希望媽媽是死去了,而不是拋棄了她,她說后來她有一個朋友,后來搬家了,什么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再后來,她們突然重逢了,但是重逢的場景卻是那樣的不堪。

  她說曾經(jīng)她也是一個老師關(guān)心,同學喜歡的優(yōu)秀生,只是后來,她成了一個學渣。

  無論曾經(jīng)多么美好,都逃不過一個只是后來。

  韓伊陌那張憂傷中透露著稚氣的臉,浮現(xiàn)在溫如遇眼前,他抬起手擦了擦模糊的雙眼。

  當她知道三十七歲的時候,就可以和爸爸重逢了,她覺得生活還有一線希望,雖然那只是一星夜火。

  而她用極其風輕云淡的語氣說,她來不及去探望奶奶,從今往后就要一個人生活了。

  她那輕描淡寫,平鋪直敘,不帶任何情緒,她該是多么的不想讓人感受她的荒涼。

  十月,你可以看到高遠的天空,白云綿綿,遠山是層層落葉,十里碧湖清波滌蕩,山野上晚風橫吹著麥浪。

  在她眼中看到的,是偶爾從窗外飛過的一只飛鳥,它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只是留下一道來不及遐想的弧痕。

  不是蒼涼悲壯,不是孤寂淡然,只是默默無聲。

  他也想告訴她,他其實是故意不還她飯卡的,他其實早就認出她了,他其實在圖書館就認出她了,他其實還記得她的生日。

  他其實一直不能忘記那個長著一張圓幼蒼白的臉的黃毛丫頭。

  可是與她相比,他想說的不值一提,微不足道。如果不能對她說,那就誰都不要說,永遠放在心里。

  越溪河的江面,晚風刺目,白色的湖水一浪一浪沖上淺灘。

  韓伊陌望向窗外,夜空朗朗,萬里無云,僅剩下一片模糊不清的黑。

  同樣一望無際的黑夜,溫如遇夜不能寐,從床上爬起來,披上一件淺灰色風衣,抹黑走到了陽臺。

  一雙清色眼眸暗波流轉(zhuǎn),如同濱江湖水,流光溢彩。

  如果她說她擠進人群,她聽到歌聲,她看到那個男孩。

  直到后來的某一天,她曾經(jīng)見過的一個人,找了很久很久沒有找到,不知道他現(xiàn)在長什么樣子,也不知道他的叫什么名字,甚至于不知道那個人原來早已經(jīng)在某一天站到了身邊。

  有一天,他會說,“嗨!你要找的人就是我,我就在這里?!?p>  你要找的人就是我,我就在這里。

  那些曾經(jīng)覺得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擔心同學會嘲笑,覺得會被別人看不起,因此而讓自己遠離人群,孤寂的生活的那一些秘密。

  其實根本不恐怖,只是因為她在意。

  她糾結(jié),然后自我認為溫如遇聽到這些之后,一定不會再和他說話,會后悔著曾經(jīng)和她作同桌,曾經(jīng)給她帶早餐,會永遠離開。

  但是溫如遇一個字也沒有說,她不知道溫如遇是怎么想的,但是此刻她內(nèi)心平靜。

  就算他真的不理她,她也無怨無悔,至少她從沒有騙他什么。

  雖然不能改變什么狀況,也不能改變以后的生活,至少此刻她很真實。

  她告訴了他的同學,她是這樣一個人,她的生活就是這樣在暗無天日的谷底,永遠看不到光明。

  國慶節(jié)收假后的生活,不敢想象,但這一切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從前,她要照顧奶奶,她期盼著爸爸回家。

  除此之外,無關(guān)緊要。而現(xiàn)在,一切又不一樣了,誰又能說得清楚以后呢。

  生命中所有的人都沒有什么重要,包括她自己,活著也沒有什么意思,她現(xiàn)在就是這樣想的。

  這樣活著,生活在一個能夠感覺到有一絲心安理得,有一絲平靜的平平村,她親眼目睹那一片肥沃的土地,一年又一年的長出青蔥的莊稼。

  以后,她將要離開學校,她回首從前,也不禁會發(fā)出這樣的感嘆:

  原來學校真的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因為在這里,完全不在一個世界的天壤之別的兩個人,有機會一起說得上幾句話,能夠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呼吸著同一片天空的空氣,聽著同一個老師說同一句話,看著同一本書上的同一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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