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夫雖然背靠士族,但并不是沒能力。
從他管理漆縣煉鐵爐房就可以看出,他的能力不容小覷。
因此他對自己屬地還是非常了解的。
扶蘇圈的地,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當(dāng)時規(guī)劃的兩百傾,甚至六百頃都只多不少!
雖然這片地基本都是荒地,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況且這么大片地,未經(jīng)上報,就私自圈占挪用,可是重罪。
“嗯,確實(shí)不止兩百頃,那就算六百頃吧!”扶蘇沉吟道。
“公子,下官不是那個意思,是這地還沒得到批準(zhǔn),如果......”
“放肆!”扶蘇斷喝道:“本公子還沒跟你計較靠近涇河那塊地的水患問題,你卻反過來跟本公子斤斤計較,是何居心?莫不是以為本公子年少好欺負(fù)?”
王長子也是君一級別的,欺辱王長子也是要?dú)㈩^的!
“下官不敢,公子誤會了!”宸夫看著眼含怒意的扶蘇,連忙解釋道:“下官是擔(dān)心郡守會追究責(zé)任......”
“無妨。”扶蘇小袖一揮,道:“他若要追責(zé),就讓他來找本公子?!?p> “可是.....”
“宸夫縣長,本公子既然來此地,說明本公子勢在必得,你又何必跟本公子過不去呢?”
說完,抬手止住了征要開口的宸夫,輕輕揉了揉鼻頭,道:“本公子來漆縣是征得父王同意的,并非來胡作非為,這里以后會成為我大秦的重要軍事要地。
不出半年這些荒地都將變成無數(shù)良田,華屋,而你宸夫縣長,也將前途無量,本是互利互惠之事,奈何宸夫縣長......
哎,罷了,君子不強(qiáng)人所難,本公子這就回去告訴馮少府,另選他地?!闭f著轉(zhuǎn)身便朝馬車走去。
當(dāng)聽到“無數(shù)良田華屋,前途無量”時,宸夫的心已經(jīng)崩不住了,連忙招呼扶蘇道:“公,公子且慢!”
此時的他就像害怕天上掉下的餡餅,自己接不住一樣,三步并作兩步,還沒等扶蘇轉(zhuǎn)過身來,便急不可耐的跟上前去:“公子有話好商量,有話好商量?!?p> 大秦現(xiàn)在不缺地,缺的是人,缺的是糧田,如果自己治下的屬地,能開出無數(shù)糧田,宸夫做夢都要笑醒。
秦國對官吏的考核非常嚴(yán)格,不是說為官一任,不犯錯誤,也不作為,就能高枕無憂了。
因?yàn)樵谇貒穆煞ɡ?,碌碌無為也是一種腐敗??!
所以單單是這一份天大的政績,就讓宸夫?qū)⒖な貟佒X后,如果錯過,那可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且最關(guān)鍵的問題是,公子扶蘇來漆縣已經(jīng)征得了秦王嬴政的同意,秦王的意志也是區(qū)區(qū)郡守敢忤逆的?真當(dāng)那些禁衛(wèi)軍殺人的矛不鋒利么........
所以此時的宸夫再也顧不了那么多,也顧不了家族的任務(wù),抓住瘸腿馬兒的馬繩,急聲說道:“公子且等等,下官還有話說!”
“還說什么?”扶蘇表情淡淡的回頭道:“難道還想給本公子換輛更差的馬車?”
“公子,這.......,剛才是下官一時糊涂,一時糊涂??!”為了那‘無數(shù)良田華屋’,宸夫也是拼了。完全把臉蹭在地上,讓扶蘇來回摩擦。
“哦?”扶蘇挑了挑眉,戲謔道:“宸夫縣長如何糊涂了?本公子怎么不知?!?p> “下官乃是漆縣的一縣之長,屬地的所有地都是下官說了算,公子愿意圈多少是多少,下官絕不阻攔!”
常言道,御人之術(shù),無非棗子加大棒,扶蘇這大棒還沒拿出來,給顆‘甜棗’,宸夫就乖乖投降了,真是識時務(wù)啊!
不過這也不影響扶蘇所悟的‘道’。
宸夫雖是士族子弟,但并不在核心圈,所以他對士族的作用并不大。
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他能爬到這個位置,已經(jīng)是極限了,想要更進(jìn)一步,只能靠自己。
這樣的情況下,他才起了為難扶蘇,結(jié)交咸陽城里的權(quán)貴,琢磨著能否從一縣之長,爬到一縣之令。
可別小看這一字之差。
萬戶以上的縣令,遠(yuǎn)不是萬戶以下縣長能比擬的。
之前也說了,人口在秦國的重要性,人多的地方意味著機(jī)會也就越多。
如今同樣有爬升的機(jī)會,扶蘇給了,到底是順?biāo)浦?,將事情辦好,坐等升官發(fā)財?還是得罪扶蘇,賭那一絲權(quán)貴的憐憫。
哪怕是個傻子也該知道怎么選。
于是宸夫的士族傲氣墮落了,他現(xiàn)在幾乎跪在地上求著扶蘇留下了,在這里圈地,在這里建匠房,越快越好,一刻也不能耽誤。(嗯,真誠臉。)
宸夫根本沒懷疑扶蘇的能力,畢竟扶蘇在咸陽城鬧的動靜也不小,作為咸陽周邊郊縣的長官,自然也聽說過他的事跡。
“好了,別在勒馬繩了,你看它都吐白沫了?!狈鎏K見敲打得差不多了,抬手指了指快要被宸夫勒死的瘸腿老馬。
宸夫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松手笑道:“不礙事的,等會下官就給公子換一匹上好的馬!”
扶蘇翻了個白眼,也懶得跟他計較,于是直接開口道:“既然你現(xiàn)在沒有異議,那我們是否可以回縣衙了?”
“可以可以,公子稍等,下官馬上安排!”
宸夫已經(jīng)徹底服軟了,對扶蘇言聽計從,連忙朝身邊的護(hù)衛(wèi)招了招手,讓他把馬牽過來拖車。
回去的時間竟比來時慢了一倍不止,生怕將扶蘇牙齒磕壞。
等回到縣衙,將所有事交待完畢之后,天色已經(jīng)黑了,原本計劃再去爐房考察的計劃也徹底泡湯了。
“公子,這樣的人你還想用他?”扶蘇坐在臨時府邸的大堂內(nèi),蒙德一臉不解的問道。
扶蘇呵呵笑道:“蒙德,你難道不覺得他很聰明嗎?”
他現(xiàn)在都在想是否把宸夫調(diào)到‘軍器監(jiān)’來管理煤炭司的所有事務(wù)。
蒙德皺了皺眉:“如此趨炎附勢之人,都是小聰明罷了!”
扶蘇暗暗搖了搖頭,蒙德這家伙還是閱歷太淺了,根本不懂什么叫識時務(wù)為俊杰的道理。
宸夫歸順,為他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也省去了一枚令牌,何樂而不為?
扶蘇現(xiàn)在終于明白嬴政老爹那一套用人哲學(xué),不怕你驕狂,就怕你沒本事,不怕你動小心思,就怕你辦不好事。
只有有本事的人,才懂得怎么為自己謀取更大利益,才明白什么是取舍。
為了達(dá)到自己的目的,丟點(diǎn)臉面,在扶蘇看來,不算什么。
守柴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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