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志的馬匹之前已經(jīng)被騎行了兩天,今天白天又沒有休息,體力嚴重不足,只疾跑了十多里就開始大喘氣,不得不下馬步行,最終在天黑的時候被陳遜追上。
“樂縣尉,這下該怎么辦?”為了裝的慘,之前從戰(zhàn)場上分開的時候,陳遜已經(jīng)命人將糧食全部丟給了柯雷,輕裝簡行。
“你有沒有吃的?”樂志等人大半天沒有進食,又經(jīng)過了激烈的戰(zhàn)斗、逃跑,這會兒已經(jīng)口干舌燥,腹中饑火難耐。
“有一個飯團?!标愡d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裹的飯團,看外觀已經(jīng)被壓扁,磕磣的很。
“拿過來?!睒分疽膊幌訔?,接過飯團,快速剝開油紙,三兩口就把一個拳頭大的飯團吞入腹中,味道還不錯。
看他那狼吞虎咽的吃相,陳遜也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還有沒有?”樂志吃完再次看向陳遜,面上微微有些尷尬:“你這飯團還挺好吃,里面好像有肉粒?”
“有一些魚肉粒和干菜粒,都不值什么錢的?!标愡d做出一種怕被誤會‘很有錢’的模樣:“不過我就只有這一個,我也沒想到今天會發(fā)生這種事?!?p> “陸匯,你有沒有?”
“我就一個?!标憛R也感覺到餓了,依依不舍的掏出自己的飯團。
“把你們的都拿出來?!标愡d朝著其他人命令道。
幾人都扭扭捏捏的開始往外掏飯團,有人一個,有人兩個,還有一個人竟然帶了三個。
總共十一個飯團,被擺放在樂志面前。
樂志直接從中拿起一個,然后對跟著自己的親兵說道:“你們看著分一分,到了前面的村鎮(zhèn)就有吃的了?!?p> 完全不顧及拿出飯團的陳家莊莊民也餓著肚子。
陸匯等人被氣的咬牙切齒,拳頭緊握,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怒氣。
見飯團被親兵們?nèi)齼上陆鉀Q,陳遜正打算再次開口詢問,沒想到樂志竟然又問到:“有水嗎?”
….
無奈,陳遜將腰間的竹筒解下來遞給他,并且再次問道:“樂縣尉,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頭疼的事情被陳遜再次提起,樂志也是一陣發(fā)愁,眉頭緊皺。
“感覺自從接觸你們陳家莊以來,就沒有遇到過一件順心的事?!?p> 這叫偷雞不成蝕把米,陳遜心里暗暗吐槽。
“這都是巧合,我們陳家莊也不愿意遇到這些事,算上今天殿后的莊民,前前后后已經(jīng)被海盜殺害近二百人了?!标愡d點了一下今天己方也有損失的情況。
“這些我都會向王縣令稟報的?!睒分疽膊唤釉挷纾瑢τ陉惣仪f的損失,一句話安慰的話都沒有。
狗官!
“那接下來,我們是否可以回去了?”陳遜道。
“嗯,回去吧,后面州府肯定會對這波海盜進行清剿,你們做好準(zhǔn)備?”樂志擺了擺手,有點不耐煩的說道。
“我們陳家莊已經(jīng)損失這么多,還要準(zhǔn)備嗎?”陳遜有些牙癢癢,以他四十多的養(yǎng)性功夫,都恨不得立馬捅了面前這貨。
“事情都是因你陳家莊而起,你們怎能脫了干系?”樂志抿了抿嘴唇,又喝了一口水,然后說道:“況且,這波猖狂的海盜不剿滅,你們陳家莊也不得安然,既然受益,豈能不付出?”
“就憑這點,你們就應(yīng)該全力以赴的支持州府的行動?!?p> 陳遜在心里已經(jīng)對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縣尉判了死刑,若不是需要他回去將情況稟報給東莞縣令和廣州府,絕對讓他見不到明天的日出。
心里已經(jīng)做了決定,索性不再多說:“謝大官人,我們這就回去準(zhǔn)備。”
“算你懂事,等剿滅了這波海盜,你們陳家莊之前的事情就算了了?!睒分究偹氵€知道不能壓迫的太狠,小小的給了個甜棗。
“謝謝大官人憐憫。”
“不過,今后陳家莊的人口和田地可得如實上報入冊,不能再出現(xiàn)偷稅漏稅的情況,朝廷正值危難時期,正需要我們廣南的財賦支持,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只顧私利,罔顧大義?!?p> 樂志這話說的大義凜然,竟有幾分道理。
若是陳遜不知道趙構(gòu)“趙跑跑”、“完顏構(gòu)”之名,可能還就真認了。但從后世過來的陳遜,非常清楚北宋末和南宋初,宋廷是如何的軟蛋,北地漢民、甚至是長江流域的漢民是如何的凄慘。
錢給了他們,還不如給河北的義軍,好歹那些義軍是真的在抗金,能給金軍造成損失。
……
初春的夜晚還是很冷,大晚上的,眾人剛才跑的急,都沒有攜帶宿營裝備。露天宿營肯定受風(fēng)寒,這個時代,風(fēng)寒可是會要命的。
所以雙方都沒有在休息地多做停留。
樂志帶人去了附近的一個村寨,打算在那里留宿或者借船直接返回東莞。陳遜則帶人摸黑沿陸路返回陳家莊。
“那個縣尉真不是人,吃我們的干糧,竟然不給我們留一點?!标憛R摸著咕咕直叫的肚子罵道。
雖然餓一頓不會出人命,可是腹中饑火灼燒,難受的緊。
“是啊,看他說話那語氣,完全蔑視我們陳家莊,予取予奪,令人憤慨?!绷硪粋€親衛(wèi)也跟著符合。
“你都知道‘予取予奪’啊。”另一個親衛(wèi)打趣道。
從事發(fā)到現(xiàn)在,陳家莊相比東莞縣,雖然面上難看,可實際損失算是小的,所以幾人的聊天氛圍還是比較輕松。這么冷的天,連夜趕路,再不聊聊天,時間會很難捱。
“帝王代天牧民,而宋廷官家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樂志作為縣尉,也是科舉考出來的進士,標(biāo)準(zhǔn)的士大夫階層?!标愡d也覺得有些無聊,就借機給幾人做著知識普及:“所以在樂志看來,天下就是官家和他們士大夫的,甚至官家都排在次要位置。因為無論誰坐皇帝,都需要他們這些士大夫來治理百姓,牧守天下。”
看幾人有些不明白,陳遜繼續(xù)解釋:“所以在他看來,我們就是草芥,路邊的野草,割了還會長,死多少都不會心疼。只要他們自己的利益不受損,我們這些草芥的利益,不算什么?!?p> “怪不得他們要占我們的財產(chǎn),還一副看得起我們的樣子?!标憛R恍然大悟?!拔覀冊谒劾铮褪桥Q?,就是莊稼。你自己種地,有一小片莊稼被野豬拱了,你可能會很生氣,但并不會覺得有多嚴重?!边@是比喻陳家莊被海盜劫掠,樂志還帶人過來繼續(xù)勒索的行為。
“再舉個例子,這片莊稼地是莊里所有人共有的,到了收獲的季節(jié),你看到一塊莊稼長勢最好,而且你還有機會半夜偷偷去收了,你會不會做?”這是比喻汪似和樂志等人看上了陳家莊的資產(chǎn),想要占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