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紫宸殿。
太平公主偷吃飴糖,壞了一顆牙。
太子從軍營救回的士兵,現(xiàn)在正在東宮當(dāng)值。
戶部尚書許圉師,袖子里帶著零食,上朝時候都在偷吃!
竟有這樣的事!
太有意思了!
李治捧著卷軸,看得津津有味。在他的威逼利誘之下,生性狡猾的裴老賊,也只能老老實實的為他提供各種宮廷八卦。
奶牛就是我的命,吃進去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起居舍人裴炎如是說。
李治很開心,武媚娘卻有些不開心了。
她悄然進殿,做了個手勢,太監(jiān)宮女們連忙閉緊了嘴巴。
“圣人,看什么呢?”
“媚娘,你怎么來了?”李治一臉做賊心虛的表情,連忙把書卷藏好,武媚娘都走到身邊了,他這點小動作,根本就瞞不過她。
她向后瞅瞅,笑容和藹:“圣人,我都看見了,別藏了?!?p> 李治尬笑一陣,武媚娘瞇眼看他,還不想招認。
“德福!”
德福冷汗直冒,這怎么又把我拉上了。
“你說說,圣人看的是什么?!?p> “這……這……”
德福頭也不敢抬,夫妻倆吵架,天天拿我當(dāng)墊背,我這是什么命喲。
“老奴也不知道!”
再怎么說也不能出賣皇帝吧,李治給了他個贊賞的眼神,好奴婢,朕沒白疼你。趁著他走神的空隙,武媚娘抄手一奪。
“媚娘!”
李治騰的站起,眼前一懵。
武媚娘笑笑:“圣人別急,我看看就還給你?!?p> 這下可壞事了!
李治感覺,他的頭疼病又要犯了。
李治:地洞在哪?
我要鉆進去,別攔著我!
書卷拿在手中,武媚娘心情很復(fù)雜。
這都是些什么玩意!
真是……太不正經(jīng)了!
“圣人……這些天媚娘看你經(jīng)常在此獨坐,不時偷笑,原來就是在看這些東西?!?p> 哎呀,被發(fā)現(xiàn)啦!
徹底沒有秘密啦!
李治笑的心虛:“都是解悶用的,媚娘,你別介意。”
武媚娘現(xiàn)在的心情,怎么說呢,有點那個啥,特別欣慰。
李治這幾天的精神是出奇的好,天天把自己關(guān)在紫宸殿的書房里,捧著書卷看不停,還笑的特別詭異。
沒幾天,武媚娘就擔(dān)心起來,生怕他精神頭好了,又把朝政都攬在自己的手里。
老娘的掌權(quán)事業(yè)才剛剛上手,哪能輕易放棄。
現(xiàn)在看到李治是在看奇聞野史,總算是放下心來。
李治還是那個懶散的李治,小阿武又可以把權(quán)力緊緊攥在手心里了。
武媚娘坐到他身邊,灼灼的目光盯著李治,李治尷尬的要命。
“媚娘,你要是覺得不好,朕下次就不看了?!?p> 媚娘莞爾一笑,把書卷放在桌上。
“我沒有說圣人不可以看,這些無傷大雅的趣聞,看看也無妨?!?p> 她的聲音沉靜又透著不可置疑的意味,李治一喜,媚娘這是……改主意了?
李治連忙把書卷收好,裝的特別正直。
媚娘笑道:“圣人,這些野史,應(yīng)該都是裴炎寫的吧?!?p> 嗯,這個嘛……
李治嘴角抽抽,怎么把這件事給忘了。
他能看出的筆跡,媚娘也一樣看得出。
怎么辦,感覺老裴要暴露了。
李治支支吾吾的不說話,武媚娘就更加確定了。
丈夫管不了,裴炎她還管不了嗎!
“裴炎身為人臣,竟然敢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媚娘一定要嚴懲他!”
“媚娘,還是算了吧,他也不是故意的。”
武媚娘峨眉豎起:“不是故意的?”
她逼近李治:“不是故意的,就可以饒過了?裴炎身為朝廷命官,擅自記錄宮廷秘聞,我絕對不能容忍!”
“誒,媚娘你別生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p> “那是什么樣!”
武媚娘拍著桌子,頭上的簪釵瘋狂搖晃。
非得逼出李治的實話來!
裴炎寫的這些玩意,是怎么樣堂而皇之的送進宮,還能擺在李治的眼前,供他覽閱的,這其中一定有名堂。
事到如今,好像不說也不行了。在武媚娘凌厲的眼神攻勢下,李治還是舉了白旗。
“其實,這是我讓裴炎寫的。”
武媚娘:“……”
她徹底無語了,武媚娘感覺,她可以寫一本我的夫君是傻子的話本了。
肯定比他看的這些東西有意思。
“你就這么喜歡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李治點點頭,特別誠懇。
“是啊,以前我就喜歡,都是因為你攔著,我才一直忍著?!?p> 就算時常有爭執(zhí),他們也是幾十年的夫妻,武媚娘只要沒有窮追猛打下去,這就說明,她愿意放一馬。
李治登時抖擻起來,把他那點暗搓搓的喜好全都攤開來說。
破罐破摔,誰也不怕。
“再說,你仔細看看,裴卿的文筆多好啊!”
“比如這一段,太平偷吃飴糖,戰(zhàn)戰(zhàn)兢兢,疑神疑鬼的樣子,多可愛。經(jīng)過裴卿的潤色,活靈活現(xiàn)的,就好像發(fā)生在我眼前似的。”
李治熱情的給武媚娘介紹,要不是這一次看到這些奇聞記載,他都沒發(fā)現(xiàn),裴炎的文采竟然這樣出眾。
過幾天還要讓他繼續(xù)寫。
這件事還就得他來干!
別人誰都不行!
武媚娘本想重罰裴炎,給他個教訓(xùn)嘗嘗,可是看李治這個表現(xiàn),肯定不會允許。
便調(diào)轉(zhuǎn)槍頭,想到了另外一個倒霉蛋。
“圣人,裴家那個小郎君,叫裴范先的,你可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這樣的功臣,朕怎么能忘記?!崩钪魏呛切χ?,只要不沒收他的八卦小報,他就心滿意足了。
“媚娘記得,前些日子還賞了他一塊地,封了男爵,他不是說要老實種地,給百姓們做表率的嗎,怎么這幾天也沒消息了?!?p> 裴范先的消息,對于武媚娘這樣的大忙人來說,根本無足輕重。只是受到?jīng)Q不能吃虧的個性驅(qū)使,打不到裴炎就要讓別的裴家人出來挨打。
“那件事啊,”李治柔柔笑著,天真燦爛。
“我記得,現(xiàn)在還沒到播種的時候,即便他想做表率,也得等到來年吧。”
天子不務(wù)農(nóng)事,可是每年開春也要參加祭天親蠶的儀式,一年到頭,農(nóng)夫們什么時候忙,什么時候閑,李治還是略知一二。
“我看這樣下去不成,要給他找點事做?!蔽涿哪锬樕细‖F(xiàn)得意的笑容,李治捂住小心肝。
裴兄弟,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德福。”
武媚娘又發(fā)話,德福邁著穩(wěn)健的步伐,和剛才判若兩人。
“老奴在。”
“傳旨裴范先進宮見駕。”
德福整個人都抖了起來,不管是老裴還是小裴,只要裴家人倒霉,他就高興。
竟敢說老子尿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