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宮變
夜里子時,定安門城外兩公里處,忽然集結(jié)了烏壓壓一大片士兵。
人數(shù)雖多,卻也只能聽到少數(shù)幾個人的交談聲,其他人皆肅穆端正。
少數(shù)的人里仔細一看,會發(fā)現(xiàn)竟然都是老熟人。
有兵部尚書,兵部侍郎,還有兵部員外郎。好家伙,整個兵部都在暗地里被蕭玉晟一鍋端了。
再往里瞧,還有吏部尚書,姑蘇去年新任的知府。
好多平日里看著立場中立的官員竟然都是蕭玉晟的人。更可怕的是從一品到九品都有。
由此可見,這盤棋蕭玉晟和舒妃已經(jīng)下了多久了。
因為此次出兵,非同凡響,成則為王,敗者為寇。所有人都將自己的身家性命搭了進去,只為博一前程。
蕭玉晟此時站在天牢之中,向著那透著一縷清輝的窄窗望了出去。
成敗在此一舉!月上正空之時,也就決定了他明日是登基為王,還是被斬午門。
思及至此,蕭玉晟的手便不自覺的在囚袍中攥緊了。
冷宮凄寒,夜里尤甚。
舒妃蜷縮在破床一角處。她身上衣服早已骯臟不堪,可面上容顏卻還是透著幾分紅光。
她堅信,過了今夜她就是大慶朝的太后,全大慶最尊貴的女人了。眼前的困境不可怕,一定要熬過去才能看到希望。
時近丑時,方才城郊外那群黑壓壓的隊伍此時已行至城樓下方了。
敢在此時宮變,那是因為他們早已安排好了人馬。定安門的城中令也是蕭玉晟的人。早前已派人給他傳話,務必在今夜丑時打開定安門城樓。這么多的兵馬根本無法悄無聲息的藏匿在洛京城中,只能安置在郊外。是以必須要城門令的配合才可。
丑時已至,城樓處躥起一縷明明滅滅的細微煙火。這是之前定好的信號,寓意一切都照計劃進行。
兵馬尚書鐘起見到煙火,眼里閃過一絲笑意。看來,太子將所有的事情都掌握的清清楚楚。此捷必大獲全勝!
所有人都在期待著城門打開的那一刻,仿佛那不是一城之御,而且他們的榮華富貴之門。開啟了這扇門,就會有源源不斷的財富滾滾而來。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城門開啟的聲音。怎么回事?方才不是還放煙花說一切正常嗎?
眾人正在疑惑期間,忽見兩側(cè)山林之中窸窸窣窣多了許多的響聲。等到他們反應過來之時,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一隊兵馬從兩側(cè)以及后方團團圍堵了起來。
他們此時三面受敵,身后是定安門城樓。而此時的定安門內(nèi)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簡直就像走進了死胡同里,毫無退路可言。
敵方幾乎所有人都架上了弓箭,對準他們。
而敵軍正前方,從大軍之中,悠悠打馬而出一男子。待男子的真容完全浸潤在月光之下時。被包圍的所有人都瞬間繃緊了神經(jīng)。握緊了僵繩。
所有人都在訝異,慶武帝今日在早朝之上分明讓武安侯立即啟程趕回殤州,打的目的是以防柔然趁著疫情混亂攻擊上北之地。
只是,為何竟會在此?
只一瞬,鐘起就反應過來被慶武帝暗算了!
他恨恨的抿著唇,咬著腮幫子。慶武帝這一招竟然屢試不爽!
蕭寒身著玄甲,頭戴盔帽,氣定神閑的容顏之上,透著的盡是嘲弄的不屑。
蕭玉晟最后一次涅槃重生的機會被他由里至外摧了個徹徹底底。
原因無他,全出在了這個城門令的身上。
城門令寇進忠在很久之前就已經(jīng)倒戈蕭玉晟了。彼時,蕭玉晟才剛剛開始培養(yǎng)自己的黨羽,而寇進忠還是一個小小的門頭。沒有背景,沒有人脈。那是的蕭玉晟并沒有對寇進忠亮明自己皇子的身份,而是以一個伯樂的身份百般珍惜寇進忠。
若所有事情的結(jié)局都像開頭一樣簡單,那也就不會有這么多事了。
事情壞就壞在,當蕭玉晟當上太子之時再次向寇進忠表明自己的身份之時??苓M忠表面上是受寵若驚,犬馬相報,實際上卻是做好太子在明面上的黨羽,暗地里搜尋蕭玉晟的不明勾當。
因為寇進忠當年還是一個乞兒的時候,是廢太子蕭玉桓救了他的命,給了他一口吃的,看他身強體壯,知恩圖報又安排他去官衙里干活。過不去廢太子,他寇進忠堂堂男兒怕就要餓死在那年的饑荒里了。
后來寇進忠聽說廢太子被冤枉至死,他心痛難耐。直到后來在一些蛛絲馬跡之中找到些許線索。雖不敢確定,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蕭玉桓的死與蕭玉晟定是脫不了干系。
而寇進忠的真實身份,蕭寒也在此次回洛京之后調(diào)查的一清二楚了。
此時,寇進忠就跟在武安侯身后不遠處。他身軀凜凜,手握長臉,面色峻毅。
亂臣賊子也想顛覆王朝,他寇進忠第一個就不答應!
“鐘起?本侯倒是小看你了?!?p> 蕭寒冷眼看著被包圍在面前的人馬,對著現(xiàn)在最前面兵部尚書開口就是一通嘲諷。
“蕭寒!廢話少說!今我成王敗寇全在天命!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鐘起仰著脖子,對著蕭寒在冷風中怒聲吼道。
蕭寒沒理他,只不緊不慢的繼續(xù)說道:“鐘起,抬起你的頭看看城樓處,本侯可真是好奇,蕭玉晟到底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一個兵部尚書竟然肯冒這樣的風險?”
聞言,鐘起猛的將頭向后轉(zhuǎn)去,竟看見城樓的正中心現(xiàn)站著一個黃袍加身的男子,是慶武帝沒錯!他的兩側(cè)居然還有許多婦孺老人。
待看清之時,鐘起才發(fā)現(xiàn),這些人都是他的家眷!
“父親!父親!”
“老爺!老爺!”
城樓上嘶喊聲四起,混雜著婦人幼童的痛苦聲。鐘起面上盡顯哀痛之意。他用力錘了錘自己的心口,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可城樓上他的老婆孩子,一個個脖領上,都被一群士兵用短刀相抵著。
城樓上響起了慶武帝渾厚的聲音:“鐘起,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否還堅持要造反?”
鐘起望著城樓上的人,霎時間便眼含熱淚。手中的長劍從馬上滑下,他下了馬上前請罪。
慶武帝繼續(xù)問道:“其他人呢?是要朕將你們的妻兒一個個都抓來嗎?”
城樓下盡是士兵下馬解刃的聲音。
待所有人都將手里的兵器放下之后,蕭寒的人已經(jīng)將他們一個個都扣押了起來。
天牢內(nèi)。
蕭玉晟正在掐著指頭算著時辰,如果成功,再過不到一個時辰,便會有人來接他了。
“侯爺請!”天牢里的獄卒恭恭敬敬的將蕭寒迎了進來。
“太子!”
蕭玉晟轉(zhuǎn)身,見牢房外站著身著玄甲的蕭寒。
蕭玉晟忙走兩步抓住牢房的欄桿,一動不動的盯著蕭寒,似想要將他盯穿。
他的身上沒有傷!他的玄甲完好無損!
蕭玉晟不住的搖著頭,他不愿相信這個事實,如果蕭寒沒有受傷,那么此刻他的人豈不是都已經(jīng)~
蕭寒挑了挑眉,看著牢房里的蕭玉晟,忽而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太子看到本侯安然無恙,好像很是不滿意?!?p> “所以......”蕭玉晟顫抖著聲音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道。
“所以,你篡位失敗了!”蕭寒一字一頓的將這幾個敲進了蕭玉晟的心里。
待蕭玉晟反應過來之后,他整個人都跌坐到了地上。
他失敗了?他辛辛苦苦籌謀規(guī)劃了多年,就這樣失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蕭玉晟在牢房里打起了滾來,他狀似瘋魔般的大笑起來。詭異的笑聲響徹整個天牢。
蕭玉晟瘋了!
這邊冷宮之中,天才剛剛微微亮,便有幾名內(nèi)侍進來壓著舒妃跪在了外面的院子里。
冷宮的院子里,早已擠滿了人。慶武帝坐在內(nèi)侍帶來的椅子上,睨了一眼腳下跪著的舒妃,厲聲問道:“蕭玉桓和王皇后是你和你的兒子陷害的嗎?”
舒妃冷笑一聲:“是的?!?p> 事到如今,她早已看清了形勢。當初謀劃此事之時,她便是想過后果的。所有的后果之中,不論好壞,她都能坦然接受。
慶武帝聞言,抬腿就是一腳:“毒婦!”
“怎么陷害的?”慶武帝再次厲聲問道:“若有一句假話,朕就將你做成人彘!讓蕭玉晟日日守著!”
縱使想過五馬分尸,舒妃也確實未曾想過,慶武帝竟會用如此誅心之法懲罰她們母子。
還不是他!
舒妃一聲聲的冷笑著,聲音卻越來越高。
還不是他這個做父皇的一碗水端不平?。?p> 若是她的晟兒沒有遭人那般欺凌,她又怎會走至這一步?
舒妃抬頭,合眼垂淚。
今日早朝被免,蕭寒在天牢之中一直審問,直到晚上才回到宮中。
此次宮變,還未開始便被扼殺在了城外,只是蕭玉晟的左膀右臂在此次宮變中幾乎全軍覆沒??梢哉f,朝中再也沒有蕭玉晟的人了。
慶武帝回想起廢太子蕭玉桓和王皇后,悔恨交加,悔自己為何沒有再冷靜一下,將事情調(diào)查清楚。又恨她二人心性如此剛烈,王皇后更是在兒子死后,沒有在世間茍活一日。
連著幾日,宮里的人都被這些消息震驚了。朝堂之中更是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