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問話
為期半月的賽馬會很快就要結(jié)束了,今天是最后一天。
自從那日,篝火晚會之后,薩納公主再也沒有在蕭寒和陸瑤面前出現(xiàn)過。除了成風,大概所有人都覺得松了口氣,尤其是紫鵑和綠綺。
“那薩納公主就像個人來瘋,記起侯爺?shù)臅r候就像狂風暴雨,擋都擋不住。現(xiàn)在呢,連個預兆都沒有,看見我們就繞道走,好像我們很想搭理她似的?!本G綺性子有些潑辣,尤其是這幾日看著薩納公主一會動如脫兔,一會靜若處子的樣子,她甚至都覺得這個驕縱的公主簡直是分裂人格。
“那你想怎么樣?難道讓薩納公主像個厚皮膏藥似的日日粘著侯爺嗎?開始是甩都甩不掉,好不容易甩掉了,還惦念著做什么?”
紫鵑在旁煮著茶,聽了綠綺的話,沒好氣的說道。然后又抬頭看了一眼自家夫人,見自家夫人并未理會她二人的對話。
陸瑤斜倚在榻上,翻著手里的書,慵懶的撿著案幾上放著的果子,在嘴里抿了一抿。她這幾日在靖州刺史府上被伺候的簡直妥妥帖帖。尤其,眼下,整座刺史府,怕是只有她的房間還燒著暖烘烘的地龍,有時熱的,甚至要把窗戶開一點。
當然,這全是拜蕭寒所賜,他言行舉止到處都表現(xiàn)的格外愛護這個夫人,靖州刺史恨不得把心掏出來告訴他二人自己是有多盡心盡力。
紫鵑和綠綺正在你一眼我一語的閑聊著,卻聽見門外有人來傳話:“夫人,薩納公主求見?!?p> 門外小廝說完話,還朝房中遞了個帖子。
話音落定,房中三人都怔了怔。紫鵑瞪了綠綺一眼:“你可真是烏鴉嘴,說兩句就把人給召來了?!?p> 綠綺低著頭,瞥了瞥嘴,沒再說話,天曉得,她就是想吐槽吐槽這個陰晴不定的瓦格公主,她又不是佛祖,還能將對方召喚來不成?
陸瑤神情淡淡,接了紫鵑遞過來的帖子,待打開之后,她竟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個薩納公主也著實有些意思,雖瞧著是個驕縱的,可若旁人說她什么不好的,她倒是也能聽進去。
紫鵑和綠綺二人看見陸瑤嘴角揚起的淺笑,都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夫人,薩納公主都找上門來了,您怎么還能笑得出口?”綠綺有些不解道。
陸瑤笑著放下手里的帖子,指了指,讓她二人前來看看。
待紫鵑和綠綺看完后,竟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紫鵑用袖子捂著嘴,上氣不接下氣的笑道:“這薩納公主簡直就像個潑皮小兒,上次夫人言語里把她連稍帶訓說了一番,本以為,她會記在心上,伺機報復,卻不想今日,竟然規(guī)規(guī)矩矩的遞上帖子自報家門。”
綠綺也因為這封帖子,對薩納的成見少了許多,她甚至覺得這個公主有些可愛。
陸瑤又看了看帖子,將方才的神情斂了斂,不動聲色的前后思忖了一圈。說實話,她這次倒是真的猜不出來薩納公主找她所謂何事?
而且,她真的不怎么想見這個人。就像綠綺說的,明明看著一個嬌媚明艷的姑娘,偏偏是個陰晴不定的性子,一會兒風一會兒雨。上一刻看見自己還躲著走,這一刻又恭恭敬敬的遞上帖子要來拜見。
只是,如今邊關(guān)不太平,瓦格在靖州和柔然之間起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她向來識大體,倒也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由著自己的小性子給蕭寒添堵。
于是揮了揮手,道:“讓她進來吧?!?p> 小廝得了話,忙去前廳通報。因著薩納的身份,刺史府的門房也沒有讓她像往常的客人一般,站在大門處等候,而是將薩納請進了前廳,讓她在前廳等候。
刺史夫人,最近幾日真是有些焦頭爛額了。怎么最近幾日盡是些大人物要來自家府上。她從來都沒在家招呼過比她夫君還大的官了。
以前,賽馬會,武安候沒有夫人,從來都是在官舍住下的。現(xiàn)在,武安候夫人前幾日受了驚嚇,傷了身子,說來說去,也是自家夫君的失職。她本來已經(jīng)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尤其這幾日伺候武安候夫人,更是害怕哪里伺候的不妥帖,給這境況再添一層霜雪。
只是,伺候了幾日,發(fā)現(xiàn)這武安候夫人其實是個好相與的性子,并沒有洛京那些嬌小姐的許多講究,也幾乎足不出戶。她想武安候夫人大概也是怕她如履薄冰,盡量避免見面,讓她舒坦自在些。
現(xiàn)在,怎么又來了個薩納公主,聽說這個公主可不是個好性子。夫君不在家,她可是真的害怕這二人會起什么沖突。
不一會兒,就有小廝領(lǐng)著薩納公主穿過了一片回廊叢林,來到了陸瑤暫住的屋子前。
“夫人,薩納公主到?!?p> 陸瑤沖紫鵑點了點頭,紫鵑會意,打開門,道:“公主,夫人有請?!?p> 薩納在進屋的一瞬間,還了紫鵑一個燦爛的微笑,紫鵑驀地心里“咯噔”一聲。不禁想,也不知道這個公主要玩什么幺蛾子。
只見薩納進了屋,徑直走向陸瑤,然后猛地向陸瑤行了個禮,綠綺瞬時繃緊了神經(jīng),握緊了拳頭。薩納公主要是敢動夫人一根手指頭,她就一計飛腿螺旋踢,踢的她滿地找牙。
好似有感應似的,正在行禮的薩納倏然回頭,有些不解的看了綠綺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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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瑤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她的禮,接下來,問道:“不知,公主所為何事?”
薩納有些難為情的又看了一眼綠綺,好像有什么話是不能當著丫鬟的面說的。
陸瑤會意,對著綠綺說道:“無妨,你先下去吧?!?p> 綠綺有些急眼了,忙說:“我拿棉花把耳朵塞住,可不可以不出去?”
陸瑤無奈的笑了笑,又堅持道:“出去吧?!?p> 綠綺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門,和紫鵑一樣站在了屋外。
“這下沒人了,公主可以說了?!标懍幎似鹱暇攴讲胖蠛玫牟?,往桌上的空杯中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推到了薩納面前。
薩納忙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要說的話有些小尷尬,所以,話未出口,她便已經(jīng)口干舌燥了。待茶水抿到唇邊,她才覺得自己稍微舒服了一些。
薩納清了清嗓子,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不知,成侍衛(wèi)成親了沒有?”
陸瑤撣著茶蓋的手頓了頓,原來薩納是打上了成風的主意。
她笑了笑,道:“成風不是侍衛(wèi),是我家侯爺手下最得力的一員副將了,也是我們大慶的天威將軍。如今,沒有成親,不過,洛京城有好多豪門貴女都很屬意他呢。”
薩納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緊張:“是將軍啊,難怪這么搶手?!?p> 從她喜歡蕭寒的那一年起,她在靖州的每一天都是成風在旁保護著她。她一直以為成風只是一個普通的侍衛(wèi)。
陸瑤此刻早已將薩納的心思猜個八九不離十了。于是,才奉上成風很是搶手的訊息。果然,薩納有些坐不住了。
不過,只要沒有成親,她就有的是法子。
賽馬會終于落下了帷幕,官舍里一整夜各個房間都有人在收拾衣物,為明日之后的返程做準備。
薩納坐在床榻上,有些木然,瓦格王子進屋,本要找她再一起出去吃一吃靖州的夜市,卻不想被她的神情給震住了。
薩納有些郁郁寡歡。
“怎么了?薩納?”瓦格王子上前坐到她床邊,不解的問道。
薩納看了一眼兄長,嘆息道:“哥哥,你說我為什么總是喜歡大慶的男子?!?p> 瓦格王子以為她剛剛想通,又反悔了,忙說:“你后悔了?”
薩納懊惱的看了他一眼:“不是,我說的不是武安侯。”
瓦格王子更加不解道:“那是誰?”
薩納垂下頭,低低說了句:“是,是武安侯身份的成風?!?p> 瓦格王子蹙眉:“那個侍衛(wèi)?”
“哥哥!”薩納忙直起身子,辯解道:“什么侍衛(wèi),人家成風是將軍,是大慶的天威將軍?!?p> 瓦格王子有些云里霧里的,是個將軍,身份倒是還湊合,只是,他們兩個是什么時候搞到一起的?自家妹子移情別戀的速度未免有點太快了吧。
不過,他頭腦飛快的轉(zhuǎn),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他便相通了所有的來龍去脈,鄭重其事的說道:“哥哥覺得你還是不要找大慶的男人了?!?p> “邊關(guān)動蕩,一旦父王最寵愛的女兒和別國聯(lián)姻,都有可能會給部落帶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動蕩。而瓦格也沒了拿在手里的自我選擇權(quán),只能被迫的跟著薩納硬和大慶綁在一起?!?p> 薩納錯開兄長的眼神,道:“這些我都知道?!?p> “我只是說說,我會聽父王的安排嫁人的?!?p> 這一夜,靖州城中不止薩納一人失眠。成風睡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到剛才侯爺夫人給他說的話,更是有幾分焦躁難耐了。
他想到那天篝火之夜,薩納和瓦格王子的促膝長談,對話隱隱約約,其他人都忙著趕熱鬧,只有他一人獨自飲酒,卻也憑借著耳力聽到了些不該聽的話。
那一刻,他聽著薩納公主和瓦格王子對話,心底有些隱隱心疼。
可是,薩納公主問侯爺夫人他有沒有成親?這是什么意思?她也喜歡自己嗎?可是怎么想,都是不應該吧??扇羰遣幌矚g自己,憑他二人八竿子打不著的關(guān)系,薩納公主為什么要關(guān)心他有沒有成親?
成風百思不得其解,又因著自己的心緒,他一夜竟開了三回窗,只求這初春的料峭寒意能將他吹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