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三
七月中旬。
盛夏。
各高校大一結束。
黔城火車站,平安戴著口罩正在等待那個可以在葬禮上敘述自己一生的朋友。
火車到站,緩緩停下。
站臺上,兩人對視許久。在路人的視角看上去倒是有一些喜感。
平安繃不住了:“看啥看,傻了嘛,我就是你安哥?!?p> “你不去化療?”
平安搖頭:“不,頭發(fā)剃了就不帥了,帥是一輩子的事。都這熊樣了,去醫(yī)院浪費我寶貴青春。”
浪人笑了,他高高胖胖的,頭上扎了個高馬尾,長頭發(fā)炸得像掃把,所以外號“浪人”。
“你心態(tài)還不錯呦,爭取不讓我吃席。”浪人錘了平安的胸脯,“松垮垮的,看來還是病倒了?!?p> 平安頓時嬉皮笑臉:“屁,甭管了,走,三岔河堤,灑家給你見識下倒拔垂楊柳?!彼麑巳吮攘艘粋€拳頭,說:“爺生猛得狠?!?p> “來,芙蓉王,專給你買的?!逼桨沧约合赛c上了。
“你是嫌死得不夠快?”
“沒意外的話,半年,管他的,我又不是肺癌。不如爽了再說。”
“你放棄了嘛?”浪人眼神暗淡。
平安卻笑道:“賊老天的意思哦,突然給我整這一出,換誰也承不住。但誰都是別人生命中的一抹驚鴻,有人惦記,那就是永恒的。悟了沒,好大兒?!?p> “錘子,說不到你真能成大作家,走噻,鼻祖陳媽,小酌兩杯?!?p> “沒錢?!?p> “...借你,下輩子還我?!?p> “走!”
......
“小有遺憾?!?p> 平安左邊是一扇落地窗,他最喜歡這個位置。在二樓能遠眺到縱橫黔城的三岔河全貌,兩條支流匯聚與主流奔向遠方,卻被八面山攔住。宛如一座高聳古老的城墻,是保護也或許是禁錮。
浪人說:“不準備出去看看咱祖國的大好山河?”
“長白山,我要去,等你走了?!逼桨舶驯械木埔伙嫸M。
“你一直想去那干啥?”
“撬青銅門?!?p> “牛逼,哈哈哈哈,來我敬你?!?p> “cheers!”
“cheers!”
......
酒過三巡。
“浪哥,記得...照顧我爸媽?!?p> “沒得問題。”
“愛你。”
“滾,你個撲街,死了還得我給你善后。當牛做馬都還不完我?!?p> 平安沒管,自顧自唱了起來:“三巡酒過你在角落,固執(zhí)地唱著那苦澀的歌...”
傍晚太陽的余暉灑下,河堤上年輕的情侶們擁抱告白。平安覺得有些刺眼,急忙擋住眼睛。
“光天化日,摟摟抱抱成何體統(tǒng),煞了灑家的美麗心情.......浪哥,我也想要愛情?!?p> “愛你麻花的情,你忘你ID叫啥子了嘛,‘無情劍客‘,我記得是初中畢業(yè)你改的。哈哈哈哈,當時你悲痛欲絕,笑死我了?!?p> “我又看到她了的,和我想象中不一樣了。”
“她家里出了些變故,她爸...你不知道就算了,跟你說也沒得意思了,你也沒得機會,可惜?!崩巳伺e起酒杯,“干一個。”
“砰”
平安又是一口悶,眼圈紅了。
“無可奈何花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