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電話里約好的一樣,謝哲先送爺爺回車上,讓謝淩早些下來,他們在車上等著她,屆時再一起回去。
走出余家別墅,小亭里的記者群都已經(jīng)散得差不多了。頓時原本熱熱鬧鬧的酒會,因為走了一半以上的人而顯得冷清不少。一眼望到頭,稀疏能見三三兩兩個青年男女聚在一起品酒談笑。
其中,那幾個之前對她招手示好的人依舊還沒離去,都在泳池邊上位置說話,不知道是已經(jīng)游過泳了,還是正準(zhǔn)備下水。
不過只要仔細(xì)一看,還是能立刻猜出個大概。原本因為謝淩離去而暫時忘記她存在的幾個女人,不知什么時候換上比基尼,胸前半濕,自以為很性感地在假裝無意搔首弄姿,企圖吸引更多關(guān)注。
好不容易和幾個替父應(yīng)酬的公子勾搭上,并打得火熱,可又因為謝淩再一次出現(xiàn)給比了下去,而陷入滿臉哀怨。
那些個衣著得體,勉強(qiáng)能算清秀的男人又再向她熱情招手了。
不知道為什么,這次走出余家別墅后,她突然覺得這些個歪瓜裂棗的公子哥其實也挺好的。至少,身份毋容置疑,都是真正的嫡子,而且還是可以繼承家業(yè)的那種。
謝淩這次沒有再選擇無視,應(yīng)邀,大大方方走了過去。剎時受到阿諛諂媚,問她要喝點(diǎn)兒什么?
干脆把自己手中的酒送給謝淩,或者招呼來不遠(yuǎn)處端著酒游走的侍應(yīng)生,看得那幾個女人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我只要一杯清水就好?!?p> 交代完侍應(yīng)生,面對他們的質(zhì)疑,謝淩解釋著說道:“抱歉,已經(jīng)喝得有點(diǎn)多了,再喝就醉了?!?p> 女人們認(rèn)為她是在扭捏作態(tài),故作矜持。不免歪著嘴角不屑一哼,眼白都翻了一圈??刹??看她那滿面桃花的春風(fēng)樣,不紅不白,哪里有點(diǎn)喝過酒的樣子?
稍微輕浮一點(diǎn)兒的男人則聽出了另外一個信息,抓住這個機(jī)會悄悄往她面前湊,故意近得幾乎貼上鼻子,嚇得謝淩本能往后退。
“沒有啊,一點(diǎn)酒味兒都聞不到。不過謝淩,人忽然變漂亮了怎么連呼出來的氣息都那么香,你是怎么做到的?‘吐氣如蘭’啊有木有!”
說得大家又是一陣哄笑,女人們則陪笑。
在外人眼中,大概是她們認(rèn)為,今晚場上幾個相對下來比較附有權(quán)威和美譽(yù)的公子哥都被謝淩占有了。扎堆地圍著她轉(zhuǎn)。
一會兒故作親昵地挽著她的纖細(xì)胳膊,把頭搭在她肩膀上;一會兒拉著她瞻仰那完美身材,行為奉承,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的貪婪,無論對誰說話,哪個方向,從沒有離開她身上。恨不得捧在手心里仔細(xì)觀賞。
由于談笑響動略大,也吸引了遠(yuǎn)處大部分男人的目光,包括別的女人身邊的男人。
如果把異性的目光比喻成羽箭,那謝淩活脫脫像一個耀眼的靶子。吸引著很多不知道的人,不知道的事。
背部好像突然和什么東西產(chǎn)生了摩擦。不,不止是摩擦,撞上的時候,她清楚感覺到那東西并不只是輕輕擦碰一下就過,而是暗自往自己方向使了力氣。要說面對面碰撞,可能只會使她往后退一退,但因為背對著的緣故,又來得太突然,對謝淩來說宛如一支能舉千斤的巨手,足夠?qū)⑺龔楋w了出去。
跌落水中之前,她努力回轉(zhuǎn)身子去看看到底是誰,敢找她的麻煩!果然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女人們,和正反應(yīng)過來而驚惶失措想拉她一把的男人們身后,還有一張正在冷笑的女人臉,和眼底泛著不知名的恨意!
糟了!她不會游泳!
撲撲騰騰間,水浸濕了她的頭發(fā),打散了由一朵小白花發(fā)夾精心固定好的發(fā)髻,灌進(jìn)耳朵和鼻孔,從口里吸進(jìn)肺里,嗆得她直咳嗽,疼得厲害。
有東西在蟄伏靠近的感覺令她心里極度恐懼,根本不能保持冷靜,思維瞬間崩塌。要說本能,只有拼命呼救,卻連話都喊不清。眼睛也疼,根本睜不開,看不見到底有沒有人來救自己!
被一雙強(qiáng)有力的大手托出水面時,她仍然還在大喊大叫,慌亂無章地又抓又撓。
恍惚間,腿步本能的擺動似乎狠狠頂?shù)绞裁礀|西。軟乎乎的,暖暖的。直到耳邊傳來一聲慘痛悶哼,才令她稍微鎮(zhèn)定些,也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抓到個東西,就像救命稻草一樣她已經(jīng)整個攀附了上去。
拽都拽不開。
“冷靜點(diǎn)阿淩,我來了。別怕?!?p> 余文郄的聲音!
謝淩抹了把臉上的水,忍著劇痛睜開眼睛,果然看到那張棱角分明,英俊而斯文的臉。
他現(xiàn)在并沒帶著那架無框眼鏡,看起來還是很儒雅。不過臉色不太好,有著微微漲紅。
一是因為謝淩玉臂中死命禁錮的位置乃是他的脖頸,他呼吸受到阻礙而至不順暢,青筋依稀看得見;二是因為他真的很疼,即使水下浮力能夠減緩一部分力道,但擊中那么脆弱的地方,他還是很吃不消。
謝淩連表歉意,在余文郄身上找了個更安全的倚靠點(diǎn),才將自己的膝蓋慢慢從他腿間退回來。并且按照他的指示,二人生疏配合著才勉強(qiáng)游到岸邊。
向謝淩伸出援手的不止先前在一起聊天的幾個男人,還有本來該在車?yán)锏群虻闹x哲。
并且動作很快,還沒等他們碰到謝淩,就前傾著身子搶先一步把她撈了上來,和抓起丟在地上的西服外套披在謝淩身上。說道:“你沒事吧表妹?”
沒事?怎么可能沒事?她差點(diǎn)兒死在這里!
謝淩顧及不得謝哲給自己披上的外衣,一把掀開來想要起身去尋找那個莫名其妙推自己下水的賤人。
她想要她嘗嘗苦果,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然而不僅沒推開,謝哲像明白她的氣憤一樣,反而利用再次披上外衣的動作而禁錮得更緊。
“你!”
謝淩橫眉怒目,才想要破口大罵,謝哲搶先躲過話鋒,用一種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道:“冷靜點(diǎn)!……你認(rèn)錯人了,先跟我回去,爺爺還在車上等著我們呢!”
這么說他也看到剛才推她的人是誰了?
是了,他既然沒在車?yán)锏群颍氡芈渌恼麄€過程他也親眼目睹了。那為什么還要替那個死賤人開脫?為什么不幫自己?到底誰才是謝家人?誰和他有血緣關(guān)系?
謝淩更加怒不可竭,順手一把抓過謝哲白襯衫衣襟,壓低聲音惡狠狠說道:“讓開!我要去找龔琪珊討個公道!”
誰知,謝哲大概是太了解她了,不僅沒讓,反而伸出雙臂將她整個人抱進(jìn)懷中。說是“擁抱”,不如說“禁錮”。
同樣有力的雙臂力氣絲毫不亞于余文郄在水下托起謝淩時那種。只不過一個在救,一個在阻止。
一個在喊著“別怕,抓緊我,我?guī)闵先ァ?,一個低囊著“表妹,不是的,你認(rèn)錯人了”。
認(rèn)錯人了?如果那雙凸出來的,惡心駭人的死魚眼被生生摳出來并丟到下水道去,或許才有可能。
可任憑謝淩怎么極力去推搡,無法掙脫。
適時,突然“咔嚓——”一聲,亮如白晝的燈光一閃一息,這幅景象已然被忘物折返回來的記者給拍攝了下來。
謝淩愣住了,腦子像卡殼一般,一股腦兒想的是她如今好不容易重塑人生,借助外公名譽(yù)高調(diào)亮相所積攢下來的口碑,難道會因為自己一時沒控制住情緒而功虧一簣嗎?
謝哲連忙轉(zhuǎn)動身子去替謝淩遮擋鏡頭,余文郄跨上圍著條干浴巾,也顧不得自己現(xiàn)在半裸形象,連忙上前去與該記者進(jìn)行交涉。希望取回這張照片。
圍觀的人看了,忍不住嘖嘴議論。
一人說道:“哎,這位漂亮小姐不正是謝老家的孫女兒嗎?怎么會這么不小心掉水里去?幾個朋友給鬧的?”
另一人說道:“怎么知道呢?我們也沒注意看,就這么出事了。哎別說,經(jīng)你這么一提,倒還真有幾分謝老年輕時候的神韻。確實挺好看。”
又一人說道:“不盡然。依照謝老年輕時候那脾氣,被朋友這么橫擺了一道之后,恐怕得提著兩把西瓜刀從八方街砍到紅萊橋。我看這姑娘家庭教養(yǎng)挺好,端莊大方,性格也穩(wěn)重得體,在這個圈子里啊,這種人已經(jīng)不多了。嘖!可惜了……對了,你家那小王八蛋訂親了沒?沒的話……”
“滾!你這為老不尊的東西,你家的才是小王八蛋!”
“啊……失禮失禮?!敝笳J(rèn)真打量著謝淩,嘆道:“高攀不起啊高攀不起!”
太好了!他們并沒有注意到自己先前和謝哲的言行舉止,還是有口皆碑的。這就夠了。
恢復(fù)理智的謝淩在謝哲攙扶下艱難起身,笑表歉意之后,任由他緊緊摟著自己一起往酒會場外走去。
臨了了,還聽到這么一句贊譽(yù):“想不到謝家晚輩之間也相處得這么好,關(guān)系這么融洽。表親也能夠親如十指,不愧為大富大貴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