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逆行性遺忘癥
五天后，海城市中心醫(yī)院的一個高級獨立病房內(nèi)。
昏迷了五天的路寧終于睜開了沉重的眼皮，打量著身邊這個陌生的世界：雪白的墻壁，溫馨的窗簾，還有舒服的沙發(fā)，最最要緊的是那個自己內(nèi)心想念了許久的身影！
“老姚！”路寧嘴角微翹，欣喜道，“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
“你這個小兔崽子！這些年你到底死哪去了？這么多年沒見，這一見面，你就給我這些做見面禮！”老姚立馬起身，臉色十分難看，更是直接將手中一摞白紙重重摔在病床上。
“這是？”路寧伸出手，“庝！老姚，我痛！”
路寧這才注意到自己纏滿手臂的紗布，不光這只手，還有另外一只手，甚至自己的身體上，都到處布滿了刺眼的白色紗布！
“疼，你現(xiàn)在知道疼了！你知不知道你全身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共十六處刀傷！如果不是我的強烈反對，此刻站在你身邊的應(yīng)該是警察！姚百七，我的好兒子，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
“老姚，這些白紙是什么啊，飛了我一身！”姚百七伸出尚能活動的兩根手指，順勢夾住一張白紙，換了個角度，終于看到了幾個大字，“病危通知書！”
“你還好意思喊疼，就這玩意，我告訴你，一個小時里我站在重癥監(jiān)護室門口，這紙就一張一張塞到我懷里，都不問我到底想不想要！整整二十張，我要死的心都有了，你這個小兔崽子到底知不知道！”老姚站在病床前，拍拍自己的胸脯，“你要是走了，誰給我養(yǎng)老，誰給我送終！”
噗呲一聲，姚百七忍不住笑了，“好了，老姚，我這不是還在嗎，放心吧，你后半輩子有我呢！”
“不準這么沒大沒小，什么老姚，喊爸！”
“老姚，我頭疼！”姚百七的笑容漸漸消失，眉頭皺起，雙手不自覺地伸向腦袋，想到敲打它。
“別動，我去叫老唐過來，你忍著點！”話一說完，老姚趕緊推開房門，向醫(yī)生值班處快速跑去。
“謝謝你，老姚！”姚百七的眼睛瞬間紅了，憋了很久得淚水終于痛快地流了下來。
很快，房門再次打開，老姚緊跟著唐醫(yī)生再一次站在病床前。
“小七，你醒了！感覺怎么樣？”老唐立馬從口袋里拿出手電筒，查看了一下姚百七的瞳孔，謝天謝地，結(jié)果不算差！
“唐叔，頭痛，身體痛！除了痛，已經(jīng)感覺不到其它了！”姚百七老實道。
“你大腦曾受到嚴重震蕩，頭肯定會痛的！刀傷還在恢復(fù)，再痛上幾天應(yīng)該就可以了！你還記不記得你的這身傷是怎么來的？”老唐關(guān)心道。
“這傷？”姚百七陷入沉思中，看著眼前的白色天花板，只覺得自己腦袋里一片雪花，好像很多記憶斷成了一片一片，根本連接不上！
“唐叔，我……我……不記得了！”姚百七茫然地看著老唐，“我……我的記憶好像缺失了很大一部分！怎么會這樣？”
“好，好，小七，不要著急！你先回想一下，你所能想起最近的記憶是發(fā)生在什么時候？”老唐安撫道。
小七閉上眼，仔細在回憶中搜索，想了幾分鐘，才終于睜開眼睛：“警校畢業(yè)！”
“老姚，小七警校畢業(yè)幾年了？”
“差不多五年了！”
“那我豈不是喪失了五年的記憶！老姚，怎么辦，怎么辦，我在這五年時間里都干了些什么？這個時間點，我是不是應(yīng)該在上班，可是，我又該去哪里上班，上什么班？”小七痛苦道，突然感覺這個世界太陌生，陌生到自己都不知道該站在哪里，該干些什么？
“老唐，這……”老姚忙拉扯老唐的衣服，“老唐，你知道的，我就這么一個小的，你可要幫助他！”
“老姚，不要擔心！這在醫(yī)學(xué)上講屬于腦震蕩后遺癥之一，叫逆行性遺忘癥，就是對受傷當時和受傷之前一段時間范圍內(nèi)的記憶有所缺失，一般不會持續(xù)很久，而且對于遠期記憶和今后的記憶都不會產(chǎn)生任何影響，你們放心吧！只是小七，你遺忘的跨度太長，我擔心這會影響到你恢復(fù)記憶的時間！”老唐擔憂道。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只要對以后不影響就可以了！”老姚松了一口氣，趕緊拉著老唐走出病房，“老唐，你不知道，小七缺的這段記憶我是很不愿意讓他再想起！這五年我倆很少見面，認真算起來還不如你我見面的次數(shù)多！每次打電話給他，說不上一兩分鐘就被掛掉，這五年他人也瘦了很多，黑了很多，好不容易見了面，他身上不是這里紅了一塊，就是那里紫了一塊，問他他也不說！說多了，還不理我了！反正，這五年，我覺得他就像個問題少年，沒想到現(xiàn)在真的出了事！所以，我想問問你有沒有辦法讓他那部分記憶永遠都不要恢復(fù)？”老姚期盼道。
“這……大腦這個東西很復(fù)雜，這個我實沒有辦法！但是……”老唐停頓了一下，看向老姚，“或許有一個辦法可以延長他恢復(fù)記憶的時間?！?p> “快說！”
“帶他離開這里！熟悉的環(huán)境會在不經(jīng)意間刺激他的記憶，而陌生的環(huán)境會減少對他記憶的刺激，在一定程度上能推延記憶復(fù)蘇的時間。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離開這里？”老姚沉默數(shù)分鐘，盡管滿臉不舍，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可以，我想到了一個地方！”
“可靠嗎？”
“嗯，絕對可靠！”老姚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才剛團聚了沒幾天，又要分離。
“是不是舍不得？”
“說舍得是騙人的！都大半年沒見了，好不容易見到一面卻是在醫(yī)院！”老姚看著病房里的瘦弱身影，心疼道。
“你真不準備報警？”老唐遲疑道，“小七身上的傷絕對有問題！”
“不了，這些年估計他在外惹了不少仇家，報警的話，我擔心會引起他們的注意，遭到他們的報復(fù)！等小七傷勢好點，我就讓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之前的一切，他已經(jīng)忘了，我也不想再提起！”
“謝謝你，老唐，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這兔崽子！”
“行了，我們倆還謝什么！去吧，多陪陪他，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回來！”老唐拍了拍老姚的肩頭。
“好，那我先去了，改天一起吃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