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聞秋

　　　　吳星河車技很好，渡江是遼闊的平原地貌，汽車穩(wěn)穩(wěn)行駛在窄窄的鄉(xiāng)間小道上，這里遠離城市的喧囂，一望無垠的原野盡收眼底，金黃的麥浪隨風搖曳，讓人心曠神怡。

　　周川是城市長大的孩子，小時候老爸生意很忙，家里傭人一大管他管得很嚴，他沒什么機會出來。

　　長大后倒是出來的機會挺多，卻總又帶了那么一點子逆反，逢年過節(jié)同學們都回家了。

　　他獨自漫無目的閑逛，也不覺得也品不出什么滋味兒。

　　后來做了明星，更是沒有辦法出門了，悶在屋子里打游戲。重生后他整天寫寫稿子換點零花錢，為了生計奔波。

　　“這里好美啊！”周川由衷贊嘆。

　　吳星河拉下車窗，微風裹攜著草木的芬芳撲面而來，周川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真好聞！”

　　吳星河嘴角微微上揚，沒有說話。

　　“老板，我們這是要去哪里？”周川放松的時候也會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叫吳星河老板，吳星河并沒有任何不悅。

　　“去看望一位長輩?！眳切呛诱Z氣依舊淡淡的，可語氣卻明顯帶了點溫柔。

　　“長輩？”周川立即坐直了身體，“是令尊令堂嗎？”

　　“不是！”吳星河回答的非常簡潔。

　　周川沒有再問，心里的彎彎繞已經(jīng)跑出了好幾里地，媒體從來沒有關(guān)于吳星河父母的報道。

　　不是父母，莫非是那個許久未見的聞秋？

　　聞秋是舞蹈界的泰斗級人物，向來神秘莫測，如果能夠弄到他的消息，哪怕是點兒風聲，上個頭條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周川心里正盤算著，吳星河便將汽車穩(wěn)穩(wěn)停在一棟農(nóng)家小院面前。

　　這真的是一個小院，小巧雅致，門前種了一大顆老梨樹，樹梢上掛著一大串風鈴，隨風搖曳，發(fā)出悅耳的脆響。

　　吳星河上前扣響門上的銅環(huán)。

　　很快，一個衣衫單薄的小男孩打開了門，看到吳星河的那一瞬間，眼睛立刻亮堂了起來。

　　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師哥?！?p>　　吳星河答應著往里走去，院內(nèi)別有洞天，竟是一個露天的練功房。

　　“是星河嗎？”屋內(nèi)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是?！眳切呛幼炖锎饝?，遠遠站在門口，竟然在大門鄭重站定，深深鞠了一躬才往里走去。

　　周川手里提著水果牛奶，晚了一步，但也跟在后面鞠了躬。

　　門簾緩緩拉開，一個白發(fā)蒼蒼但精神矍鑠的老人坐在輪椅上，吳星河蹲下身子握住了老人的手。

　　周川看清了，那老人正是聞秋，幾年不見他在圈里活動，居然老成了這幅樣子。

　　“又給小樣兒買零食啦？”聞秋的目光先落在周川的手上。

　　吳星河語氣恭敬溫和：“孩子嘛，嘴饞！”聞秋笑了笑，似乎這才注意到周川，目光里竟有些微微疑惑：“這是哪家的孩子？”

　　“哦，這是我新聘請的助理?！眳切呛诱酒鹕?，推著輪椅往院子里來，周川趕忙將手里的東西放下，打簾子，甜甜地問了聲好。

　　“好好！”聞秋微笑著答應。

　　那笑容并不是特別親密，就是一個普通老人對待晚輩的樣子。

　　周川卻覺得受寵若驚，聞秋是出了名的護短毒舌，他活躍的那幾年幾乎無人敢惹。

　　曾經(jīng)有一個剛獲獎的青年舞蹈家，酸里酸氣在微博質(zhì)疑吳星河的出生。

　　聞秋居然找了機會當眾撕得人不來臺，逼得人家全網(wǎng)道歉，聞秋這還不夠解氣，又發(fā)聲明永遠不和那舞蹈家合作。

　　聞秋是何等人物，一個人幾乎占領(lǐng)了舞蹈界的半壁江山，他咳嗽一聲，舞蹈界就要抖上三抖，他發(fā)話了，那小舞蹈家哪里還有活路。不到半年就銷聲斂跡了。

　　這一舉動算是殺雞儆了猴，從此便絕了那些質(zhì)疑吳星河出生的人的后路。

　　“別練了，小樣兒，你師哥給你帶了零食。”聞秋沖院子里喊了一聲。

　　周川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把桿上正倒吊著剛才開門的那男孩，男孩聞言像泥鰍一樣順著把桿滑了下來。

　　小樣兒在聞秋和吳星河身旁站定，恭恭敬敬叫了老師和師哥，到周川的這里的時候，他有些靦腆的抿了抿嘴唇。

　　周川正準備說叫哥哥就好，吳星河卻搶先開了口：“這是周哥哥。”

　　小樣兒深深彎了個腰：“周哥哥好！”

　　“好好好?！敝艽c頭，進屋去給小樣兒找吃的。

　　吳星河則撿了一個小凳子坐在聞秋身邊，師生倆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

　　“團里還好嗎？”聞秋問。

　　“都好，”吳星河手腳麻利地將聞秋的腿攬進懷里，一下下捏著。

　　師生倆好幾個月沒有見面，聞秋的小腿肌肉又萎縮了，吳星河埋著頭，鼻子有些發(fā)酸。

　　聞秋安慰地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發(fā)：“知道你有孝心，你買的按摩椅我常用，星河，別難過我老了，就算是正常人，到了這個年紀肌肉也會萎縮的?！?p>　　吳星河沒說話，只低低“嗯”了一聲，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夕陽將小院籠罩在金色的柔光里，院子里的把桿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好幾處都掉了漆，露出斑駁鐵銹，蒼涼又孤獨。

　　“過不了幾天我就要去，怎么突然回來了？”聞秋大手撫過吳星河肩頭。

　　吳星河捏著他的腳：“我回來收麥子！”

　　聞秋噗嗤一笑：“你這小子，就是幾十畝良田怕是也買得起，怎么還惦記家里這點產(chǎn)業(yè)啊？”

　　一句話將吳星河逗笑了：“美姨還好嗎？”

　　“怎么不好？就是時常念叨你。”起風了，聞秋將毛毯往胸口拉了拉。

　　“念叨我什么？”吳星河將聞秋的雙腿重新用毛毯裹住。

　　“念叨你小子沒良心，不回來看她只惦記她地里的麥子?！甭勄锎葠鄣目戳藚切呛右谎邸?p>　　周川已經(jīng)給小樣兒整理完零食了，正打簾子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吳星河臉上還沒有來得及收的淺淡笑意。

　　倆人猝不及防對上目光，皆是一愣，便又立即分開。

　　聞秋視而不見：“別看了，不知道你要來，一大早就去鎮(zhèn)子上采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