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侏儒就被鏡子里的他打回了原形,他幾乎是拉著剛進來的安宰赫,沖上去,大喊,“說好的一天呢,你欺騙我的感情!”
燒烤攤老板的身后有一面大鏡子,侏儒看不到他的人。
老板愣在原地,不明白為何白嫖客忽然自己打起自己來,先付錢的聲音漸漸弱下去。他笑了,笑得很大聲。
侏儒痛哭流涕,蹲在地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使勁擦,臉像個煮熟的包子。他現(xiàn)在難過極了,聲音越來越大。沒人告訴他守夜人劣質(zhì)的魔法咒語只能維持半天的時間,甚至半天也沒有——他沒臉見人了。
侏儒惱羞成怒地想把這賬全部算到安宰赫頭上,是他告訴自己的魔法咒語。“該死,該死,該死,你丫的就該死?!?p> 安宰赫面無表情,仍由侏儒揮舞他的衣擺。
最后,大雨滂沱,三個人被扔出了燒烤店,他們吵到了店內(nèi)的正常經(jīng)營,就是社會治安法也會讓他們滾出去,他們沒有任何的理由。站在外面的街道上,天空下起了雨,仿佛是為了嘲笑某個裝高個的矮子被打回了原型,天氣預(yù)報明明說過今天不會下雨。三人站在大雨中,立馬變成了落湯雞。
“我詛咒他下輩子是個侏儒,天殺的,誰買單都是吃了以后買單?!辟宀逯诖咴谇懊?,仍由雨落在他頭上,其實誰人知道他只是想要渾水摸魚,以至于流下的眼淚不會有人知道。
陳安宇看著他的背影,安宰赫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柄雨傘,打開,又帶上了帽子。雨越下越大,有陪跑的心也沒陪跑的膽,感冒可是件麻煩事,陳安宇抓著安宰赫的手腕,鉆進守夜人的雨傘底下……
三個人走回游樂場當中,他們的票是全天票,還有幾個項目沒有玩到,如今下雨,只有室內(nèi)的游樂項目還開放,鬼屋門口外擠滿了人。服務(wù)員立著一塊牌子站著,牌子上寫著身高低于一米六的玩家禁止進入。
李瀟灑走到牌子前,正準備刷票進去,被一只手攔住。
雨順著屋檐落下,到處是泥濘的小坑,李瀟灑在擁擠的人群最前面,瞪著豆大的小眼,好不容易排隊到這,李瀟灑看清了工作人員指的牌子,沖著欄桿,差點大鬧一場?!斑^山車都沒有那么苛刻的身高要求!”
收起雨傘的陳安宇,正巧看到了這一幕,急忙拉住李叔叔的同時,總覺得有些陰霾圍繞心間,就像外面的天氣一樣。
“去打球吧,網(wǎng)吧通宵也可以。”陳安宇看向鬼屋內(nèi)門,那里正有一伙人在置換保險鎖,他重新打開艾詩給他的行程表,“我請客……”
李叔叔一把甩掉鐵門,趴在鐵欄桿上,沖著檢票的一男一女扮鬼臉,還不斷地豎中指。
對方都沒正眼瞧他,嘴角甚至有一絲無法察覺的不屑,李叔叔不可能不明白,沖著對方喊得愈加烈,結(jié)局可想而知,對方叫來保安,以擾亂游樂場正常秩序要把他們趕了出去。
“我遲早讓他們付出代價?!?p> 額頭上有些冒汗,陳安宇實在想讓今天的游玩開心一點,可惜李叔叔的臉上看不到一點開心,他能做的只有讓接下來的行程愉快些。
籃球場在室內(nèi),他們運氣很好,有塊打籃球的地,一群屁大點的小孩子接納了他們,他們就像是天使一樣。陳安宇差點高興地捧著每個小孩的臉親一口。他第一次覺得世界上還是有好孩子的。
三個人加上一伙小孩子圍著一個籃球定點投籃,誰先出局誰就要去幫大家倒水。
打球打得不亦樂乎……陳安宇和安宰赫兩人,抱著一堆空瓶子,站在飲水機旁。
李叔叔去找大人們玩了,他加進去了一個野球場,生龍活虎的樣宛若一個nba球星,穿梭在一堆比他個子高出幾個頭的人堆里,絲毫不弱于下風(fēng)。
李叔叔的球技很厲害,在半場比賽里,與他對位的人被虐得團團轉(zhuǎn)轉(zhuǎn)。一群野球場的“高個子”都在驚訝于一個小矮子動作如此敏捷,運球如此好,投三分球還那么準。
“你們也來?!闭莆樟饲驒?quán)的李叔叔站在那兒和老大一樣,仿佛那塊地是他開的,球是他的。
這會兒他臉上的表情好過不少。
陳安宇說自己打得不行——他連一群小孩子都沒有比過,你又不是沒看到,守夜人走到場外,低頭看著一塊指南針表,李叔叔拉著他的手腕,強制把他拉到場上,還沒等他,一伙人已經(jīng)圍著他成了個圈兒,李叔叔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球眼”。
“投籃不行,又不是上籃不行,來來,就差一個?!崩钍迨謇^他退出人圈。
陳安宇尷尬地看著雙手,他想說他只會投籃,只可惜他.....他就一個打醬油的,不由得他多說,比賽已經(jīng)開始了。
球被李叔叔傳到他手上,他真的不知道應(yīng)該先跨左腳還是右腳,從前在卡希爾打籃球的機會本來就少,碰到球多半也是旁觀者身份。他是真的不會打籃球,再難為他,也只有丟臉的份。
“唰”
落網(wǎng)聲響起。
在場所有人驚訝地看著一個球場躍動的新星。陳安宇自己也驚訝,一米八左右的男生接到球后,轉(zhuǎn)身背打,左腳定住,握住籃球的右手虛晃,防守員沒有吃晃,他依然以左腳為軸心腳,體前180度旋轉(zhuǎn),高高跳起,顏射對方。
球筆直地落進網(wǎng)里。
“只是生物電流,我?guī)湍銓W(xué)了一下?!惫纤剐β曧懫鸲希斑€有,露娜可不會?!?p> 陳安宇雙頰微紅,只覺得老爹鞋這會兒擱腳,弄得腳底板生疼?!爸贿@一次?!蹦樕狭飨潞梗馊丝词沁M球后的情緒高漲,就像是一個汽車發(fā)動機發(fā)動,準備進入高轉(zhuǎn)速。只有他自己知道因為什么。
搶籃板,出三分線,行云流水的“歐洲步”上籃,美國街球網(wǎng)紅“教授”的怪誕運球,每一球都是最完美的刷網(wǎng)投進,甚至貢獻出幾記超遠三分球。
哈迪斯幫他完成了他不可能完成的上籃動作。
陳安宇與李叔叔并排沖刺,甩開了防守人員,李叔叔把手里的籃球高高拋起,飛到了與籃筐齊高的位置。
哈迪斯依然使用那些巨星的招式,“這次換你自己來?!彼鋈徽f了一句,把擔子丟給了陳安宇。
陳安宇下意識地以為哈迪斯想讓他出糗,左腳發(fā)力,高高跳起,籃球館外的閃電正巧亮堂了整個球館。頭發(fā)變成了白色,雙目發(fā)紅,等到落地的時候,已經(jīng)完成了一個漂亮的空中接力。
他強迫自己動用了龍血的力量,反正只是把球送到框里嘛。
嘭的一聲,陳安宇一記暴扣。
李瀟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等著當面暴扣的人解釋“何為不會打球”。
“我說我無意的,有人信嗎……”
三個人連排坐在網(wǎng)吧,李瀟灑不要命地往嘴里灌可樂,陳安宇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屏幕,用模擬器在玩火影忍者手游,看樣子他晚上行程安排的很到位,對手很強,他噼里啪啦地按著鍵盤,一會兒打到對面替身,一會兒又被對方連擊到,交出替身。
安宰赫則坐在電腦前,像個普通人一樣在打游戲。
“這個叫舊夢的年輕人有點猛啊,we3.0雄起!”侏儒大叫。
電腦屏幕里,正放著一場英雄聯(lián)盟職業(yè)比賽,他原本不看好的新選手拿到了“本場最佳”,支持的隊伍意外地拿到了屬于他們第二場比賽的勝利,這已經(jīng)是他們隊員全部更替后拿到的兩連勝了,要知道他們?nèi)慷际切氯恕?p> 閑暇時刻,李瀟灑撇著眼,朝著安宰赫的電腦屏幕看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著家伙竟然在玩LOL,他有些不爽這家伙,所以陰陽怪氣道,“你還玩韓服?”(職業(yè)戰(zhàn)隊大多根據(jù)選手在韓服的排位分考慮是否要招這名選手,所以默認頂尖高手去玩韓服。)
安宰赫沒有回話。
李瀟灑扮了個鬼臉,心里喊著小氣鬼的同時,又想到了坑害了自己的魔法——他早就該想到那魔法不靠譜,他早該知道安宰赫是個什么樣的人,表面兄弟,壓根就不熟。
李瀟灑自認沒文化,但是翻臉不認人這個成語他還是知道的,當初在神區(qū)同生共死過,再怎么說也算是朋友了,怎么可以做出坑害朋友的事。
一個長高變帥的魔法咒語而已,對于他來說又不值錢。
李瀟灑越想越氣,干脆郁悶了。
安宰赫起身去廁所。
他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相同的畫面在李瀟灑的電腦上亮起,李瀟灑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身旁的空位——好家伙,上廁所不帶手機,投屏投錯電腦了。
捂住眼睛,可不是他想看的,無聊的家伙消息肯定無聊,李瀟灑捂住半只眼睛,手控制鼠標,正準備叉掉。
“沒準他要向女朋友發(fā)戰(zhàn)績呢?這個賤人怎么會有女朋友。”李瀟灑一眼讓你吃點苦頭,麻利地把手放下,和一旁打游戲的陳安宇一樣,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只不過是安宰赫的。他準備搞些惡作劇。他也不是真的準備搞。
“好啊,果然是……”
“魔法咒語?”
李瀟灑大驚,眉毛擰著了八字,神情好比一個宿舍,一個人偷偷懶這戀愛這事,學(xué)期末其他人才發(fā)現(xiàn)他談戀愛,眾人驚異被欺騙的表情。
先是一臉難受,接著雙目發(fā)亮,和挖到寶藏一樣。守夜人果然騙了他,沒有把完整的魔法咒語告訴他,整整少了一長串。
游戲打了不到一小時,陳安宇拉著哈迪斯要他找些火影忍者職業(yè)選手的生物電流。忽然被李瀟灑拉起,敲鑼打鼓似地要他們往外出去。
匆匆結(jié)了網(wǎng)費,陳安宇腦子里還在想上盤輸?shù)舻挠螒颍д`到底出在了哪里,就被一抹陽光照到,差點瞎了眼睛。
旁晚時分,竟然雨過天晴。紅彤彤的夕陽發(fā)散最后的輝煌。
沒想到還會回游樂場的鬼屋門前,陳安宇害怕地站在護欄邊上,看著一個濃妝艷抹,胡子刮得一絲不茍,身著筆挺西裝的男人走到工作人員舉牌的面前,對著手上勞力士,倚靠在欄桿邊上,“會議還要多久開始,記得備車,不,沒人能阻止我,耽擱一分鐘也不行?!?p> 他對著身邊的人說道,樣子像是電影里的明星,對著身邊的助理規(guī)劃行程,談天說地,侃侃而談,舉手投足間都是傲慢的自信。確實是電影明星。
“我最愛玩鬼屋?!彪娪懊餍钦f。
被魔力變成高富帥的李瀟灑笑著,看著被他盯到臉紅的女工作人員,同時犀利地瞥了一眼他身旁的男工作人員,這家伙也紅著臉看他。
哈哈一笑,在兩名工作人員不知道因為什么摔倒時,穿著西裝的李瀟灑,大步流星地往鬼屋內(nèi)部走去。
“先生,等一下,實在不好意思……因為天氣原因,場館內(nèi)不少項目……您可能不好游玩了?!?p> 李瀟灑還是被一只手攔下,女工作人員從地上趕集似地爬起,滿臉歉意地看著他,她好像很久以前剛對一個人說過同樣的話,只不過這次——明明不是她的錯,但說這話時錯的好像是她。
“現(xiàn)在外面是晴天,寶貝,我的鞋子和你的心一樣干凈,不會弄臟的。”李瀟灑湊上前,輕聲說道?!盎匾姟!彼仡^打了個招呼,頭也不回地走了。
女工作人員哪見過這場面,男的也是,這輩子他們也沒見過這么帥的人,還在和他們講話,不知不覺李瀟灑已經(jīng)走進了鬼屋,也沒有任何的察覺。
陳安宇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轉(zhuǎn)身看,原來是守夜人,在李叔叔進鬼屋后,這一下無聲無息,差點以為是鬼從鬼屋里跑出來。
“有點事情?!笔匾谷丝粗?,兩人雙眼對視。
陳安宇看到守夜人收起指南針表,黑袍帽檐下的眼睛,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請要做。
“那,再見......”剛想著送送,守夜人已經(jīng)往人群的反方向走了,他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上了車,絕塵離去。
鬼屋的工作人員把門關(guān)了上。出租車上的安宰赫看了眼手機,窗外又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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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宇和侏儒倚靠在橋邊,完全是晚上了,街邊的路燈挨個亮起,這條街上的人流依舊,形形色色的人們在他們跟前路過,在他們對面,是一家網(wǎng)紅商店,年輕的小哥哥小姐姐們圍在門口,不少都是一對兒。女生頭上帶著剛買的毛茸頭套,紅撲撲著小臉,男生給她們照相,順便搓搓她們的小腦袋,連同可愛的小帽子一起,情侶間的互動溢著粉紅色的氣泡。
李叔叔已經(jīng)知道了守夜人回家的事……安宰赫走后,陳安宇就不知道干什么了,該玩的他都已經(jīng)去玩過了。
陳安宇靠在橋頭。李叔叔什么也沒說,嘻嘻哈哈地抓著兩瓶可樂倚靠在橋桿上,一瓶拋給了他。依舊是西裝革履的打扮,“你是沒看見,那兩人,重新見了我跟什么似的,還要我的微信,傻子才給他們?!?p> 看樣子燒烤攤給他留下了不好的回憶,今天大概是不會碰酒了......陳安宇接過可樂。
兩人一高一低地站在橋邊上。
李叔叔看了眼發(fā)呆的某人,無聲地笑笑,從胸口掏出一串項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