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入學卡希爾有記憶開始,當班里說話聲最大的學生,幫古拉斯教授撿東西,參加血脈評測,獲得D級成績單,寫完一個人的課后練習,走在無人陪伴的座椅旁,看著第一次下雨的窗外,記憶猶如走馬燈一樣往前進,到了記憶的終點,陳安宇的意識停在了某個禮拜五的早上。
“您好,安宇同學。今天是五月三十一日,天氣晴朗,您現(xiàn)在在卡希爾學院曼徹斯特總部學習……德育分數(shù)為0.0001?!?p> “檢測到你的德育分已經(jīng)低于正常標準,隨時有留級的風險,建議你盡快恢復德育分到及格標準線?!?p> “正在為你規(guī)劃賺取德育分路線……”
“路線規(guī)劃完成,預計一百年可以回歸正常德育分數(shù)線。祝您升學愉快?!?p> “升你媽!”陳安宇沒有喊出熟悉的話。
眼前出現(xiàn)熟悉的教室,熟悉的課堂,熟悉的初中生同學,還有熟悉的古拉斯教授。陳安宇下意識地起立加上閃身,躲過了從教授手里飛出砸向自己的黑板擦。露娜的發(fā)言一路既往地讓自己反胃,這要換做以前的自己估計就分心中招了,不過現(xiàn)在的他,哼哼,“同樣的招式我不會再上當?shù)诙瘟?!我已?jīng)脫胎換骨?!彼路鹪趯o形的老天爺說話,也對過去的自己。
阿弗洛狄忒使用了莫名的權術讓自己睡著了。陳安宇本以為是什么致命的招數(shù),結果只是讓他從小到大的再走一遍,想要讓痛苦的回憶再傷害自己一遍,然后在回憶中痛苦地死去?陳安宇猜測阿弗洛狄忒這樣想,可這種事根本傷害不了一個臉皮比城墻厚的人好嘛!這就是龍王的手段嗎,龍王也沒書上說的多恐怖嘛。阿弗洛狄忒,你,失策了!
“有種來點好回憶啊,或者改變也行,讓我快樂死也行??!”陳安宇腹誹。在他的印象中,阿弗洛狄忒讓自己中招前是一幅半死不活的樣子,怎么看都像是收受到了某種很嚴重的損傷,到底是誰讓她受那么重的傷呢,宮殿里好像也沒有其他人?切,不管,和龍王一換一怎么想都不虧。
對了,自己是為什么跑去宮殿的?
“宙斯拉屎了!宙斯放屁了!”有同學對著窗外的雷聲大喊。
“陳安宇,讓你上課邊睡覺邊放屁,你不放屁,古拉斯教授還不會注意你!”
“放屁你……”陳安宇下意識地……聳了聳肩,面向即將于從前的自己對噴的同學,原本他會說“放屁你妹啊,你趴著睡覺肚子里沒氣,你不放屁?”,然后與對方互懟一頓,現(xiàn)在完全是大人看個孩子,更多的是體諒。世界上那么多可愛的小孩子,何必和不可愛的孩子浪費口舌?想想當時的自己,實在是有些幼稚。這么想著,陳安宇在椅子上坐下,看著桌子上嶄新的課本,眼里的光變得平靜如水……課本變得和從前一樣,明明已經(jīng)上了好幾年初一了,還是從來沒有打開過。
自己應該……在一模一樣的書上……寫過課后練習。
陳安宇翻開課本,看見了一片空白的練習題。
古拉斯教授雙眼微瞇,本就被皺紋遮住看不見的眼睛,現(xiàn)在成了一條線。他又睜開雙眼,指向課桌底下的一片羽毛,另一只手開始整理課本。
“等!等一下!”陳安宇哆哆嗦嗦地從座椅上起立,背部挺拔,說話聲音中氣十足,可臉上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被狼襲擊的小羊又看到了狼一樣,害怕,條件反射的害怕。
“咱能不倒掛嘛?!?p> 教授意外地停下將飛來的羽毛,拿著課本離開。見狀,陳安宇松了口氣。
什么嘛……搞半天原來可以不這么做……
陳安宇在古拉斯走后,對著他的背影悄悄比了個中指,附加一整套鬼臉套餐?!斑t早用毒氣毒了學校?!彼f。在夢里他的理想也沒有改變過。
陳安宇手握掃把,望著暗影大街的天花板出了神。他沒有戴口罩——反正在回憶里又不是真實的,盡管灰塵依舊嗆鼻子,讓他意識到早知道還是戴了……他想。
呆呆地看著穹頂,暗影大街的裝修風格暗黑無比。以前怎么就不這么感覺呢,從前暗影大街也沒什么人,陳安宇大多數(shù)心思都放在與紀檢組扣分與扣分的對抗上。
其實暗影大街的裝修一直如此,黑暗無比。陳安宇抬頭直視天花板上的壁畫,第一次看到了暗影大街的全貌。
據(jù)傳說,暗影大街來自二代種龍王哈迪斯的故土宮殿的一角,由哈迪斯親手用煉金術鑄造而成。不過自從哈迪斯被趕出自己的故土失蹤疑似死亡后,大街就被遺留,久而久之成了現(xiàn)在卡希爾的建筑之一。
也不知道傳說是真是假。
傳說同時說,哈迪斯的故鄉(xiāng)在一個既不是神區(qū)也不是現(xiàn)世的地方,這樣一個地方遺留下來的東西卡希爾又是怎么拿到的。
陳安宇看著天花板的壁畫愣了愣,無數(shù)黑色火焰簇擁的絕境之花,面目猙獰的怪物首尾相連,對著天地之花咆哮。一靜一動間隙,仿佛一個王者要從黑暗中走出,自絕境之花上誕生。
他忽然意識到為什么從前會覺得卡希爾就是全世界,為什么從卡希爾畢業(yè)的學生也不知去向,為什么傳說中的巨龍只存在一個叫做神區(qū)的地方,以及為什么要學習來自現(xiàn)世的知識……
卡希爾根本就建在哈迪斯的故土啊。暗黑龍王是失蹤了……
怪物咆哮著,吐出的火焰沿著大街天花板的一頭燒到另一頭,沿途上無數(shù)魑魅魍魎張牙舞爪,他們造型詭異,仿佛是被這條大火燒成這樣的。他們有的沒有手臂,有的缺個腦袋,有的只剩下半個耳朵,總之沒有一個人是完整的?!靶」治铩痹诨鹧嫔咸?,一個身穿黑色甲胄看不清樣貌的鎧甲人坐在怪物背上揮動利器指揮這場表演。
小怪物們跳得整齊有節(jié)奏,他們是被火焰逼得不得不跳著逃躥。這是一場驚悚且恐懼讓觀賞者流著眼淚失聲的表演。
日落時分,大霧籠罩了整條暗影大街,沒有如記憶中的那樣,竟然下起了淅瀝瀝的雨。陳安宇目視意料之外的變化,突然覺得一陣陰森。窗外隨雨而來涼嗖嗖的風吹得他脊背一涼,冒了不少冷汗。
他忽然覺得暗影大街是恐怖的。絕對是那種半夜來會被嚇得走不動路乃至尿褲子的那種。自己竟然在這個恐怖的地方干了那么多天的活,還是快要天黑的時候,什么鬼??!陳安宇恨不得立刻離開。
不,不僅是離開。是絕對不碰,以后絕對不碰這個任務!德育分這玩意誰愛賺誰賺。陳安宇決定從此以后斷絕與掃暗影大街這個任務的任何來往。
心悸的感覺襲來,眼淚差點奪眶而出,陳安宇心說是恐懼后遺癥來了——人們真正遇見恐怖的事情往往是后知后覺發(fā)生了好一會兒才會怕得流淚。陳安宇把目光從天花板上收回。
不會再來了……
陳安宇咧了咧嘴角。無論他想來也來不了了。這之后他會遇到拿著頭套的榭榭,然后戴上頭套離開學校。
“榭榭,把頭套給我,我自己來。什么,你說我不知道他是干嘛的,放心放心,我什么都知道?!?p> “學長?”
“……”陳安宇低頭看著跟前只到自己腰部的小孩,忽然有一種喊他名字的沖動,可他不記得自己有認識小孩。他目光中的自己就和上世紀的人一樣陌生。
不是舍友榭榭,而是另一個人。
“學長,你哭了?”
“沙子太多了。”陳安宇擦了擦眼角,繼續(xù)奇怪地打量小孩。
小男孩咧嘴一笑。
“你認得我?”
“學長,這都一個禮拜過去了,你玩什么飛機?”小孩似是嘲笑地說。
“啊啊,是你啊……可為什么……我不記得有你這么個人……”面對好奇的目光,陳安宇才想起來是有那么個人。
在卡希爾有個同樣留級的學生,是幼兒園大班部的,與他一起清掃暗影大街賺取德育分。他們是最好的“狐朋狗友”。真特么可笑啊,幼兒園還能留級,大概從小班開始考試就不及格了吧。
“賺些德育分,學長你還說賺到的德育分要分我一半。”
“鬼要分你一半!”陳安宇驚訝地捂住嘴巴,他說好了不與小孩一般見識的嘴巴又打開了。
小男孩一臉你咋破功了的表情讓陳安宇非常不爽。
陳安宇忽然意識到不是自己破功了,而是小男孩讓他破功了,小孩自帶討罵的屬性,對他直接造成不可控的精神影響。沒由地就想和他懟懟!
明明是一起賺取德育分的難兄難弟,如今卻像仇家一樣大眼瞪小眼。
“我是讀心理選修的,學長,你的眼睛騙不了我,想分我德育分,你想你就直說嘛?!?p> “分個屁!搞得誰不是心理選修的一樣,我的眼睛犀利到你看不穿!我看分明是某人想用分數(shù)干壞事。大言不慚地舔他的學長罷了?!?p> “窮光蛋學長誰想舔哦,我也就是看你好騙,騙騙你罷了?!?p> “唔,又好騙了,你也不摸摸自己的口袋看看誰才是窮光蛋,你就自己騙自己吧,我幼兒園的時候可沒你那么窮,死財迷!死財迷!哈哈哈哈哈,實則是窮光蛋,看清現(xiàn)實吧窮光小蛋外加死財迷,哈哈哈哈哈哈。”
兩個窮光蛋吵得不可開交,趁口舌之爭誰也不肯在嘴炮這塊謙讓。都窮成這樣了,志氣上還能輸?氣勢上也不能輸!一大一小宛若斗牛,就差把腦袋砸在對方嘴里撞碎一口牙。每天的清掃日子他們都是這么罵過來的。
眼前的男孩慢慢變得眼熟起來,陳安宇也想了男孩的名字,他叫音樂家。
“老子上心理課從來都是一個?!标惏灿罾浜咭宦暎尺^身,提起掃把,用背后對著音樂家,兩人一陣牙癢癢。
不和你一般見識了,老子馬上就要德育分爆表,飛出學校,獲得畢業(yè)生版本露娜,從此飛黃騰達了哈哈哈哈。誰和你一個小鬼一般見識?
“榭榭,榭榭!”陳安宇仿佛看見了財神爺。
一名與他年齡相仿的男生,戴著一個黑色的頭罩,正從鐵欄桿外翻進來。探頭探腦地四處一晃,猶如雷達的掃視了四周一圈。
陳安宇歡天喜地地朝這名行為鬼祟的男子大步流星走去。
“噓!”
“榭榭,榭榭?!标惏灿顝妷簝?nèi)心激動說。他想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除了會碰到一位猥瑣的教徒回憶都是美好的。
“你先戴,你先戴。”他心說,按照記憶也是如此。
陳安宇沒有注意到榭榭臉上的焦急。榭榭臉紅的樣子就和上廁所前憋不住一樣,只不過被頭套罩住外表看不出來。
“噓噓!安宇,宇哥,哥,大哥你小點聲!你小點聲行不行?!?p> “好?!标惏灿钶p咳了一聲。盯著榭榭。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過頭了。
榭榭東張西望了一番,松了口氣。
“安宇,你知道我今天帶了什么,咱們今晚的晚飯有著落了。”榭榭眼睛冒光如入室盜竊后逃出來的小偷,嚇了陳安宇一跳。
也難怪,有一說一,“別人都有系統(tǒng)只有我的系統(tǒng)可以作弊”頭套雖然是個好東西,但戴上去的樣子確實有些猥瑣。
“晚飯。”陳安宇輕笑了笑,內(nèi)心沒忍住恥笑了一聲。榭榭啊榭榭,該說你什么好,能別舊思想了嘛,至多好有幾分鐘,他們就要活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了……
榭榭從懷里掏出一根速食烤羊腿,烤羊腿上冒著絲絲熱氣,顯然是剛加熱好。陳安宇本能性地干嘔一聲。
突然,紅色的警報在腦海中響起。
“啊,快!快跑!他們來了!陳安宇快跑!”榭榭如臨大敵地從原地跳起,把頭套從頭上扯下來,烤羊腿和頭套一同被塞到陳安宇懷中。
這家伙完美詮釋了什么叫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只不過處子不是形容他的,這成語用他頭上不對,咸濕佬才是他,動了后也和脫了毛的禿頭狼一樣,就連跑起來也猥瑣至極!
他引以為傲的偽裝竟然被識破了。果然是心理課成員組成的紀檢部,第六感都強到夸張!只有跑了……
陳安宇戴上頭套,腦海中露娜報道了一則校園新聞。“慌什么……”
“警告,警告。紀檢部發(fā)布全校通緝,通緝等級S!今日下午五點,一男衛(wèi)生潛入學校小賣部套取了一份女生絲襪和一個過期的烤羊腿,畏罪潛逃!紀檢部正全力追捕,勢必抓住逃犯!請看到疑似嫌疑犯的同學立馬發(fā)送郵件到紀檢部大隊長莫里斯個人郵箱,提供線索者重重有賞!”
“下面是疑似嫌疑犯照片?!?p> 腦海中一張貓著腰、手里抓著一根烤羊腿,臉上戴著黑色頭套的男孩照片,男孩對著探頭知道被發(fā)現(xiàn)后微微一笑。
陳安宇扯了扯臉上緊致的“面罩”。
“就是他!我找到他了!他在這里,莫隊長快來!莫隊長!我愛你,你應該答應明天與我吃飯了吧!”一個小女孩指著某人尖叫,仿佛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又像發(fā)現(xiàn)兇手的小助手等待偵探長的獎勵。
一群穿著光鮮亮麗華貴燕尾服的漂亮女生簇擁著一名更加光鮮亮麗的燕尾服男生從鐵欄桿后一一躍出??ㄏ柕募o檢部最守規(guī)矩,千變一律的校服是他們的標志,他們幾乎天天穿校服!如果你在學校里看到一群穿校服的學生,那么,一定是紀檢部來了。
莫里斯扯了扯胸前的領帶,淡然地打量了一眼嫌疑犯,僅僅一秒便把目光移開,內(nèi)心里的小人拿著梳子略顯飄逸地往后腦勺順了順頭發(fā),“王言初那個笨蛋,果然……他的基佬團還是落后我一步。”
“部員們,給我把小偷抓起來!”莫里斯一聲令下。
陳安宇愣在原地,猶如一棵死去很久的大樹,雙腳如樹根一樣扎在地上,手里的烤羊腿還冒著絲絲熱氣。
“好好反省你的錯誤吧!”留罰室,陳安宇被留罰室的主任老師如領著小雞仔丟入大草棚。捉雞人大喊一聲我去你的,小雞仔看著把他捉來的獵狗緩緩離去。
“留罰室的老師怎么變成光頭了,等等,放我出去!為什么……和記憶里的不一樣呢……”陳安宇搖著鐵門大喊。
愛爾蘭的羅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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