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zhuǎn)眼明日就是太后大壽的正日了,崔明舉自然是無法回家了,在部里和同僚做第二日慶典的最后檢查工作。
小王氏明日一早還要作為京中命婦進宮朝賀,姑嫂二人用完晚飯便各自回房。
崔寧正在燈下讀一本前朝制瓷雜記,突然聽到小丫鬟果兒慌慌忙忙地進來說道,
“姑娘,門上來報,說鎮(zhèn)國公趙大人來了,要求見您呢!”
崔寧一聽便呆住了,這個人怎么回事,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了,大晚上的就直接來見一位大家閨秀,吃豹子膽了嗎?崔老四呢,死了嗎?哦,對了大哥今晚不在家!
那就更不能見了!
“果兒,你去跟門上說,夜深了,家兄不在家,不便接待國公爺,有什么事情讓他到部里公署去找家兄吧!”
沒過幾息,就見果兒氣喘吁吁地回來說,
“國公爺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說是鴻臚公館死了一個高麗人,怕影響邦交,聽說姑娘會高麗語,要請姑娘前去協(xié)助,已經(jīng)派人去禮部接四爺了,姑娘從這邊走,在那邊和四爺會合就與禮無礙了!”
崔寧一聽,馬上就想起前幾日剛剛見過的文雅麗,心里一陣發(fā)緊,連忙派人和小王氏說了,請她示下,小王氏不放心,親自出來向趙大人備問詳細,看著崔寧穿戴嚴實,上了馬車而去。
剛剛轉(zhuǎn)過巷口,趙望江就讓車夫停下馬,自己也上了馬車,和崔寧相對而坐,旁邊的梔子緊緊扶著自家姑娘的胳膊,戒備地看著他,趙望江好笑地看著她說,
“放心吧,我要是意圖不軌,你家四爺還不得生吃了我,我還沒定親呢,可舍不得死!”
“國公爺且不說笑,說說情況吧!”
“是這樣的,這次太后大壽,高麗也派了使團前來慶賀,貴人是他們的寶鏡公主,也是有意聯(lián)姻!”
說到這里,崔寧覺得他的表情略有些不太自然。
“然后呢?”
“瓦剌人自然是不愿我們兩國越走越近的,一直想阻止,最簡單的方法是在大周境內(nèi)刺殺寶鏡公主。即使我們兩國都知道是瓦剌人干的,但寶鏡公主人死在大周,總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p> “所以你們一直嚴密地保護著寶鏡公主,可是今夜還是出事了?”
“也不全是,你到了鴻臚公館就知道了!”
“對了,你們怎么知道我會高麗語的?”
“鴻臚寺卿高大人的夫人那日在鳳儀樓看見過你!”
唉,這個丫頭真是不讓人省心啊,某人暗暗腹誹著。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jīng)到了鴻臚公館的門口,剛下馬車,就見崔明舉迎過來,看到二人都從馬車上下來,那眼刀扔過來讓趙望江后背一陣寒氣。
鴻臚公館占地頗廣,是大周專門為接待四方貴賓所修,里面有很多相互獨立的院子,其中幾個特別豪華的庭院甚至不遜于皇宮別院,高麗公主就住在其中的錦華苑中。進到主院,只見里面布滿皇城司的侍衛(wèi),進了回廊之后,布列的就是高麗武士了。
三人來到正廳,已有幾個鴻臚寺的官員等在那里,高大人已是急得滿頭大汗,在這節(jié)骨眼上,他們的通事突發(fā)水痘,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通曉高麗語的人,幸虧他夫人在鳳儀樓問過崔家丫頭,要不然在梁京一時去哪里找會說高麗語的人呢。
崔寧先向高麗使團官員問了一下基本情況,除了公主之外,使團中級別最高的是一位李姓官員,據(jù)他介紹,原來高麗人事先也考慮到此次朝賀可能的風險,一路上防備十分嚴密,由一名外貌和公主十分象的侍女作為替身待在馬車中,基本是全程扮演,而真正的公主竟然一直充任低級侍女,一路上服侍假公主而來,這位公主的堅韌令人敬服。一路上雖有驚險,但也堪堪躲過。只等明日向太后祝壽之后,太后會極盡喜歡之意,讓皇后認為義女,加封為郡主之后就可住在宮中,直至為其指婚,整個外交過程就算大功告成,這些是兩國早已議定的。
可今夜竟然有細作混入錦華苑,以吹煙的方式令假公主中毒,假公主現(xiàn)在就躺在正房的床上,危在旦夕?,F(xiàn)在刺客還不知道是誰,除了在場之人,誰也不可信。
高麗人第一時間請來醫(yī)生,通知了鴻臚寺的官員,偏偏通事染病,只好直接把他們拉到假公主床前,才讓他們明白是公主中毒了,可把這些官員急壞了,急忙上報朝廷,調(diào)來皇城司,直到拉來崔寧,才明白這是假公主。
眾人松了一口氣,卻怪高麗人大驚小怪,既然真公主沒事,不如將錯就錯好了,
為什么要這樣折騰呢?
李大人說,“這是我們公主的主意,只有這樣折騰,才能讓瓦剌人確信公主是中毒在床,危在旦夕了。否則,哪有公主中毒,不通知鴻臚寺呢?只是因為沒有通事大人,事情一開始說得不是太清楚?!?p> 崔寧將李大人的言語翻譯給了眾人,高大人輕捻胡須,徐徐點頭。
“公主言之有理,可否讓我等向公主問安致意呢?”
“高大人請見諒,別忘了,公主中毒在床,問安實在不便,當務之急還是盡快為公主解毒??!”
聽了崔寧略帶俏皮的解釋,大家會心一笑,暫時散開去忙該忙之事去了。
看來這位公主確實一位冰雪聰明之人,崔寧還真想會會她了。
不過不是現(xiàn)在,只要撐到明早,真正的公主才會現(xiàn)身入朝。
事情說清楚后,兩國官員又商議了一些如何做假戲的細節(jié),裝著忙忙碌碌到天明,崔寧這個臨時拉來的通事也只好跟著裝模作樣一番。她家大哥忙得更是與其他人不同,既要跟著忙乎,又怕別人擠著他妹子了,再轉(zhuǎn)眼,又發(fā)現(xiàn)趙望江那小子又在偷看他家妹子,唉!
正要教訓一下這位以權謀私的指揮使,崔四爺又被高大人叫過去,因衙門通事明日不能陪同使團入朝,還需崔寧留下來擔任這一職,看著老頭眼巴巴的眼神,崔明舉無奈之下只好又把妹子賣了一次!幸虧是在梁京,若是在清河老家,祖母要打斷自己的腿了,還得抽空去侍郎府一趟,向大伯父報備一下,既然是國家大事,他老人家應該也可以通融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