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還我的大寶貝兒
那時候奶奶還在,她和她說過很多的話,大多都是將這個世界的美好贈給她。
哪怕是在去世前的最后一面,她都含著淚說:“茵茵呀,奶奶去了后,你去找你爸爸吧。文符他們雖然也可以照顧你,可是姑娘家,不能沒有一個依仗啊。
你的爸爸,就是你的天地。茵茵是吃過苦的人,就算將來去別人的房子底下淋了雨,也不要難過。日子熬到了頭,總會迎來太陽出來那時候。”
“茵茵,奶奶不在你身邊,可是奶奶會一直把你記在心里頭。下輩子,我們再見面好不好?”
“奶奶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p> 那些遠去的記憶,承載著太多的遺憾。她有時候會想,也會恨,如果當時榮元能夠快點出現(xiàn),能夠拿出錢醫(yī)治奶奶,她就不會去世。
只是造化弄人,都來不及了。
不知不覺,她就走到了江邊。
溫柔的夜色在漫天的星耀之下迷迭生輝。
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著她的模樣,黯然蒼白的帶著落魄的墜落。
榮茵伸手撫住臉觸了觸,冰冷的,像是寒冬臘月里的朵朵雪花遙遠不定地漂浮,沉浮起落永遠不停岸。
眼中不知何時氤氳一片。今時的場景,竟然有些嘲諷。饒是經(jīng)過千般心理的建設和自我安慰,還是無法放平心中起伏的萬千思緒。
那張臉歷歷在目的,何止是他和榮子艾抱在一起的場景。
過去的那些年,每每他站在身后關切地投來話語,都會讓她的內(nèi)心掀起一場滔天巨浪。
她多希望這個人能夠離她遠些,再遠一些,遠到無法觸碰的地步。
可是出于意料的,他再不停的靠近不停地試探,甚至在脫離那層邊界,一步步朝她的心臟走近。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哦?
恍若隔世。
心底藏著的那個人突然神奇地出現(xiàn)了,仿佛在以另外一個人的立場無限接近,卻無法重合。
眼淚簌簌滾下,無力的感覺從四周徘徊飛過來,似乎是要把理智全然占據(jù)打翻。
她傾身坐下,盯著遠處的高樓,任著有些灼熱的風卷到自己的世界里,深吸了一口氣。
難過的時候,好像除了獨自面對這樣安靜卻又灰白的現(xiàn)況,并不能為之如何。
她忽然想聽聽歌,就掏出耳機準備插上放點歌緩解情緒。手指不小心點到微信界面,赫然出現(xiàn)置頂?shù)哪K在心口壓下一陣陣恐怖的巨浪。
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她的呼吸呈現(xiàn)短促無法融通的局面。急忙按住心口大口大口深吸空氣,她的眼角滾下滴滴晶瑩的淚花,肆虐地翻滾著。
“為什么?為什么過去了那么久,那種感覺還是會猛烈地出現(xiàn),毫無預兆地占據(jù)了所有的情緒?為什么你們明明都離開那么久了,卻無法從我的身體里割離?”
她在內(nèi)心用力地嘶吼著,任可怕的情緒泛濫成災,背部彎曲,緩緩躺在了地上。
淚水順著皮膚紋理輾轉(zhuǎn)落進了草叢之中,流淌于綠意遍布的土壤間,起起伏伏逐漸干涸消失殆盡。
遠遠的,耿阮逾站在樹蔭下,直愣愣地望著那一幕。
放在兜里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攥成了拳頭。
他看到的只是她的背影,窺不到她的表情,卻仿佛從那孤寂的身姿之下察覺萬番蕩氣回腸的凄冷悲戚。
那種舒適安然的感覺逐漸被一望無際的荒蕪所取代。
腳步轟然踏出,連連走了幾步,卻又忽然停下。
他現(xiàn)在出去,看到的會是她狼狽的面孔,那雙眼睛里的朝氣和明亮會被驚懼和恐慌代替。
所以,這一步,他是不是應該走?
耿阮逾,你是個白—癡嗎?傷心的人應該得到安慰是沒錯,但是你這樣突然闖過去只會讓她更難受。
可是你不去,她一直哭怎么辦?
他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界。
耳邊風混合著清熱和幽涼,榮茵低頭,閉上眼睛感受著簌簌而過的風聲。
天地間安靜極了。
那些塵世的喧囂熱鬧,好像都闖不進來了。
“砰!”
天空里炸出道道色彩斑斕的景致,迷離地渲染了每個角落。色彩的點綴,形狀的勾勒,映照在江面,蕩氣回腸地運轉(zhuǎn)了許久。
她抬頭,模糊的目光中,似乎有什么字眼從無到有,從零開始,緩緩羅成許多優(yōu)美的輪廓。
“平安喜樂,心想事成。”
她睜大眼,看清了面前的字。煙花的綻放還不止于此,壯闊的場景接踵而至。
“健康如意,從頭開始。”
“心向陽光,涅槃新生?!?p> “ry,你是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光亮。有人失去,有人到來,而你是我唯一,心向所往的救贖。唯一只有你,是我開始到最后的歸宿。”
“請記住,我永遠在你身后。愛你的人不止我,然我視你如命,只有你快樂,我才能光明正大地奔向你呀?!?p> “太陽屬于世界,而我只屬于你。你是我看盡繁華過后依舊無法放棄的初衷?!?p> ……
“如果你真的愛我,那為我站起來好不好?”
眼前掠過的字跡,徐徐將她的悲傷情緒徐徐撫平。
是啊,就算顧時帛和榮子艾在一起了,那也并不能改變什么。就算她再如何自欺欺人,不是便不是。
即便他身上有那人的影子,一個背影,一個回眸,一個轉(zhuǎn)身,一個溫柔款款的注視,一個垂眸過后的愣神……
影子就是影子,再怎么逼真和相像,也做不了原本的那個人。
到底還是有個浪漫的人,在討好自己的愛人。熱鬧的煙花,點燃為愛,言辭懇切,從中而來。
多么戳心和感動。
“如果你真的愛我,那為我站起來好不好?”
她不能墮落,她要站起來。平安地生活,保護著該保護的人。
*
周五的光景晃晃而過,榮茵尋思著找一個兼職做。周一到周五的課,擠出來還是有一兩天有空的。周六的話,這個周需要去接一個人。到時候他懂事些,也可以帶著他去做兼職。
晚上看了會書,她瞥著正在打游戲的葉亞,眼里多了幾分笑意。自從和那個宇宙第一大帥比打過后,她郁悶了兩天。后來又明里把那人罵了兩遍,頓時又開開心心去征戰(zhàn)了。
這兩天她玩得似乎很盡興,不時開著語音和對方了聊著天。說到什么打籃球的,她的語氣有些興奮。說到社團招新,就是下周開始。
她說,打算去報一個籃球社,還有電競社。想到事情有點多,榮茵并不打算去參與社團。鍛煉自己雖然重要,但是目前為止似乎賺錢才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推遲。
“寶貝,來嗎?”葉亞抬頭,看到榮茵正盯著她,不禁開口問道。榮茵怔了幾秒,輕輕點了頭。
拿起手機跟著進了幾回,半路她都是死得很凄慘。循環(huán)了幾個來回以后,榮茵認命地靠著墻說:“亞亞,說真的,這款游戲并不適合我。我覺得,它有毒。我們之間不能相配,所以我決定……”
“不玩了?”葉亞搖頭,“好家伙,你這才哪兒跟哪兒喔。想當初我玩的時候,一個月了還跟什么小菜雞似的,一點兒用都沒有。后面滾了四五個月終于像個樣子了。你這才開始就這么喪,不太好吧?”
榮茵當然知道她當初經(jīng)歷的什么,仰天大吼,捶手頓足,幾乎快要把地面踏破,總是再說自己不行。還因此在課上出了一個大糗。
當時打瞌睡的她因為夢到自己被敵人殺了,砰地一下站起身,罵道:“你丫的,是在欺負我菜是吧?看我不吊打你?!?p> 所有同學的目光射過來,像是機關槍似的擦擦地掃射,把她羞得無地自容,差點進了辦公室喝茶。
“所以說呀,功夫不負有心人,只要功夫深,金針菇也能變成杏鮑菇?!比~亞壓著語調(diào)裝作特別老成地說著,“咱們不能因為一時的詩意,忘記了所有的不好是不是?我們要一直努力,奮發(fā)圖強,往前行走?!?p> “要不然,這就不叫生活了是不是?”
榮茵佯裝被她說服,“呀,我們亞亞說得真好,瞬間,我又覺得我可以了?!?p> “還說呢,好家伙,淦就對了?!比~亞直接一個響指揮起,“記住,游戲千萬招,猥瑣最可行?!?p> “我會猥瑣的。”榮茵抿著唇笑道。游戲很快進行,她吸取了教訓,不像之前那么浪,恨不得真的成為一只鵪鶉躲在葉亞的后面。好不容易堅持過了巖漿池,后面的無底原才沒出多遠,就被突然從暗里奔出的一條大蟒蛇嚇死了。
退出當前的界面,她打算觀戰(zhàn)的,卻忽然收到了一條邀請消息。
“宇宙第一大帥比邀請你進入游戲弱水三千。”
她忽然想起上次,自己睡著了,然后那個人也死了。他可是說過要用自己的清白來擔保抓到小白貓的,然后就沒了。
她忽然想到這里,沒同意,也沒拒絕,直接忽略了。
點到了觀看賽場頁面,她看到葉亞往前走。葉亞也開口,有些遺憾:“寶貝呀,你還是沒了。放心,我一定降服這只大蟒蛇,為你報仇?!?p> “這天殺的老不死的,居然敢動我的寶貝,我要它死,給爺死,死死死死死~”
她一頓狂射,拿起剛撿的四十米大刀沖過去,刺到了蟒蛇的眼睛。蟒蛇一生氣,來個三百六十度狂甩尾,頓時讓她打了好幾個滾,堪堪穩(wěn)住身形。
葉亞擦了擦嘴邊的血,大吼一句:“他丫的,這死東西也忒礙眼了,老子就是不服你,一定要和你同歸于盡。哼,老子要的就是你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還我的大寶貝兒!”
在經(jīng)歷了三四回的生死大戰(zhàn)后,她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