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秋高氣爽
自八月十五往后,墨芊便猶如脫韁的野馬,在帝都里撒開了歡。
她每日里自城東跑到城西歡鬧一場,再從城南跟人鬧架鬧到城北,一路遍地開花。墨致沒有那么多銀子供她這樣敗,于是羊毛便從那個總喜歡出現(xiàn)在墨芊身邊獻(xiàn)殷勤的趙元身上出。一來二去的,趙元銀子花的不心疼,只感覺腦殼疼。
一日,且趁著趙元沒來煩自己,小芊便一個人上街溜達(dá)。她東家茶館喝了茶,西家戲院聽了曲兒,晃悠了半天,居然在半晌午里遇見了她白姐姐白澹香。
其時她正在炒貨攤子上挑好吃的,剛挑完就看見不遠(yuǎn)處白姐姐和旁的幾個人一同走了過來。和白澹香同行的幾個人皆氣宇軒昂,一眼看上去就知非尋常人。墨芊接過炒貨付了銀子,便遲疑要不要去跟她打招呼。
她很久不見白姐姐了,是很想念的,尤其是白姐姐突遭巨變,她還沒去安慰安慰她。
可她身邊那些人,她并不能摸得清,她怕貿(mào)然上前會對白姐姐有什么影響。
阿苑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她踟躇的樣子,便過來拿走炒貨袋子,道:“沒事的,你可以去?!?p> 她不太信,又看了看阿苑,阿苑很認(rèn)真地點頭。
她定一定心神,告訴自己是去找白姐姐的,跟旁人無關(guān),不要擔(dān)心。況且阿苑都說了沒事,不會有什么影響的。
而等她去了,經(jīng)白姐姐認(rèn)識了那幾個人之后,墨芊覺得,這一趟或許是天意如此。
陪在白澹香身邊的有趙儀,趙儀的隨從宿黎,還有千家的少爺千平迅。正是那天晚上千之淵口中的迅兒。
白澹香帶著墨芊走得略遠(yuǎn)一些,告訴她:“小芊,我說不用擔(dān)心我不是哄你們的。難道你還不信白姐姐有自保能力嗎?”
墨芊搖頭,“我不是不信,白姐姐,我當(dāng)然信你。只是我們許久不見了,我想跟你說說話?!?p> 她拉著白澹香往小攤子上走,跟她介紹:“白姐姐你肯定一直憋在那個趙儀府上都沒怎么出來過,你看這里有那么多好吃的,我請你??!”
然而兩句話間她的眼神有三次飄到了千平迅身上。
白澹香焉能不知她此舉為何。
墨致瞞著小芊傳信告訴過她,提醒她萬一墨芊跟千家人有了往來,一定看好了墨芊,盡力別讓她胡作非為。只是白澹香沒能想到,自己居然成了墨芊和千家人之間的搭線者。這是她意料之外,也是她不能接受的。
“小芊,我得先走了。十月十三的煙花大會你還是和阿致一起看吧,白姐姐有重要的事要忙,答應(yīng)不了你了。你自己玩吧。”說完,毫不留情地從墨芊身邊離開,跟趙儀說了幾句話,他們一行人盡數(shù)轉(zhuǎn)向而去。
墨芊站在賣糖葫蘆的小攤邊,看了看手里拿著的那串糖葫蘆,又看了看千平迅離去的背影,靜靜地咬了一顆在嘴里。
阿苑走過來,“回去吧,該準(zhǔn)備了?!?p> 九月初八,秋高氣爽,陽光熱烈。
帝都南十二街,西八巷,熱鬧非凡。南十二街蘭若寺旁朱侍郎家,朱家三小姐出閣之喜。西八巷內(nèi)孫府,孫道渺娶親大喜。從西八巷到南十二街跨三個坊區(qū),經(jīng)四條長街,沿途新郎遍撒喜糖紅禮,引得人們紛紛哄鬧搶好彩頭,一時間歡慶無比。
可洞房之內(nèi),大紅蓋頭之下,朱家三小姐朱度月面若含霜全無歡顏。她手中緊緊抓著一只鋒利的剪刀藏在嫁衣里,只等孫道渺靠近,便一剪子結(jié)果了他的性命。
墨芊和墨致躲在雕花房梁之后,看戲一般度量這朱三小姐要如何應(yīng)對。墨芊托著下巴,覺得朱度月這安靜的似乎有點異常,便悄聲問師兄:“她是不是不對勁?”
墨致點頭,“她帶了剪刀,估摸著是要兩敗俱傷。”
“真是個勇猛的女子。”墨芊稱贊道,“寧死不屈啊這是?!?p> 可再一想,不對啊,“師兄,是誰要救這個朱三小姐來著?”
“演義堂的人,怎么了?”
“這個孫道渺,不就是演義堂的二當(dāng)家嗎?這……內(nèi)訌?”
演義堂三當(dāng)家高清越雇人在二當(dāng)家大喜之日劫走新娘這件事,除參與者之外,怕是連新娘子本人都不知情。
高清越依著廣告找到墨致的時候,墨致正躺在河邊的枯木上曬太陽打盹兒。他以為墨致只是尋常走江湖的——不然哪有有名有姓的江湖人還打廣告啊?便秉著事畢便殺人滅口的想法雇了墨家兄妹去劫婚。
而墨致接了,便等于,這件事他插手了。既然如此,那事情走向,便不再由他們掌控了。
阿致看看懵懂的師妹,笑道:“他們內(nèi)訌不正常嗎,咱倆不還老打架呢嘛?!?p> 既然她不知道,那便最好。
哼一聲“咱們那能和他們一樣?”,墨芊輕輕指了指朱度月,“那咱們什么時候帶她走?再不走磨磨唧唧到人來了,可就保不住她了啊。”
按照雇主的安排,自朱度月被送到洞房就該立刻帶她走的。
可墨致一直沒有行動。
不想讓師妹牽扯其中,又不知如何解釋,墨致正兩頭為難的時候,孫道渺終于來了。
與朱度月所料無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洞房的門便被孫道渺“轟”的一聲推開了。朱度月猜到一定是孫道渺,一霎時繃緊了身軀。
趁這空當(dāng)兒,墨芊狠狠瞪師兄一眼:“讓你早點走早點走非不聽!現(xiàn)在好了吧,怎么辦?!”
委屈巴巴的墨致啞口無言,只能示意師妹冷靜,冷靜。
孫道渺喝高了。
他一進來,將屋里屋外的人都趕走,直奔端坐在床上的朱度月前去。
酒味沖天,朱度月慌亂地向旁邊躲去。她隔著蓋頭都對這個她名義上的夫君惡心至極:“你別過來!離我遠(yuǎn)點!”
孫道渺一撲撲空,干脆調(diào)轉(zhuǎn)身子坐在床上,大大咧咧地翹起二郎腿,“離你遠(yuǎn)點?離你多遠(yuǎn)?你是老子的女人你讓老子離你多遠(yuǎn)?!”說著,他的手已經(jīng)伸上去捏住她的纖纖細(xì)頸了。
墨芊看著頭皮發(fā)麻,直怕孫道渺下手沒輕重把朱度月給掐死了。
孫道渺揚起蓋頭,改捏為托細(xì)細(xì)端詳朱度月的臉龐,“不錯,今日妝扮的很美,我很喜歡?!?p> 朱度月雙眼恨如火星,猛的抽出剪子就往孫道渺身上扎。
墨致不忍心地避開視線。
朱度月畢竟不是習(xí)武之人,哪怕這個動作她這幾天練了不知多少遍,在江湖人看來,都是黃口小兒的游戲罷了。
自然是直接截下來,拋擲于地。當(dāng)啷一聲,很是清脆。
孫道渺哼一聲,將朱度月按倒在床上:“你不想嫁給我是嗎,有用嗎?你反抗有用嗎?皇帝老兒親自下旨要你嫁給我,你倒想來要我的命!你好大的膽子!”
朱度月的脖子回到他手中,被他狠狠攥著,幾乎喘不過氣。她不說話,只是眼里全是淚,倔強不屈的淚。
孫道渺看見她的淚,笑得越發(fā)猖狂,單手撕開她的嫁衣,欺壓上去:“你哭啊,你哭的越兇,我越開心!”
墨芊急得要死,幾次要跳下去將那姓孫的混蛋打死。好在門外有人及時出聲:“二當(dāng)家的,三當(dāng)家的找你呢,要你趕緊去?!?p> 孫道渺煞為不耐:“他找我干什么?!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去!”
那人又道:“好像是點朱領(lǐng)主來了,二當(dāng)家的你不去看看嗎?”
點朱領(lǐng)主?
孫道渺的動作停了,顯然這個點朱領(lǐng)主不是尋常人。他松開手,站起身,“今晚上好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伺候不好,老子再整治你!”
說罷便大步走出了洞房。
這種惡人強人所難的話本墨芊看的多了,所以她料得到下面朱度月應(yīng)該就要拾起剪刀開始自盡,于是孫道渺前腳剛走她后腳就跳下去想攔住朱度月。
誰知朱度月起身后立刻撿起剪刀藏在了枕頭下面,還拍了拍,藏得很是嚴(yán)實。然后整理衣服,壓根兒沒有尋短見的傾向。倒是她一回頭看見一臉懵的墨芊,被嚇得夠嗆。
沒等墨芊開口,朱度月便低眸問道:“是高郎讓你們來的吧?!?p> 語氣很是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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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橤
啊,算了,我就默默等著,我家大門常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