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兮握著垣殤打過來的長鏈,眸中有幾分怒氣。而垣殤卻只是淡淡一笑,隨即松手,長鏈頓時消失。
樗兮側(cè)首看著源汐,聽見她的低語,心中竟生出幾分心疼,幾分愧疚:“我回來了,卻有些晚了?!?p> 源汐雖感覺樗兮有些許不同,但現(xiàn)下的情況也容不得她細(xì)想,便只是搖了搖頭:“垣殤她……”源汐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才能解釋如今的情形,畢竟她自身也沒弄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先把神力收回來,將這些凡人交給外面的鸞凰,讓她送回凡界?!遍速庾屑?xì)交代著,“你去天地之初等我,我隨后就來?!?p> 源汐乖巧點(diǎn)了點(diǎn)頭,依著樗兮的指示一一照做,帶著早已昏迷不醒的凡人們離開了浮山,尋找被攔在外面的鸞凰。
鸞凰本跟樗兮一塊要回浮山,不料剛到浮山邊緣竟然被彈了出來,揉著被撞得生疼的腦袋,卻不見樗兮的身影,她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弄不明白這到底是何緣故,她一直生活的地方怎么就回不去了,又見身側(cè)諸多白虎神獸,她就更疑惑了,怒目鼓鼓地盯著他們,兩方對峙了許久,鸞凰對上十?dāng)?shù)只白虎竟絲毫不落下風(fēng),白虎族被瞪惱了,正想群起而攻,可剛擺好了架勢,便見一道金光現(xiàn)身,嚇得他們連忙瞬移,鸞凰轉(zhuǎn)頭看向源汐的功夫,白虎族便溜得干干凈凈。
鸞凰見到源汐,委屈巴巴地說了一句:“小汐汐,我進(jìn)不去了。”
對于這個稱呼,源汐一直也不太明白是何緣由,只聽鸞凰說是凡間對親近者的昵稱,尤其適合女子,疊字外加一個“小”顯得特別有意思,原本鸞凰也想稱呼樗兮為“小兮兮”,但因?yàn)樽x音相似,根本分不清是喚誰,而“小樗樗”又很是奇怪,加之鸞凰一開始也只是想了想,對著樗兮的臉始終提不起勇氣敢將此事坐實(shí),也只有萬事不理,也不太講究和拒絕人的源汐,讓她有勇氣做一些比較調(diào)皮的事。源汐一開始還不知道“小汐汐”是鸞凰在叫她,是鸞凰一直追著她喊這個稱呼,足足喊了一路,她才知道這個稱呼是喊她,對于稱謂這種東西,她倒真的不在乎,本來說話就少,都是別人說,她聽,雖然更喜歡樗兮他們喊她“源汐”,因這是與生俱來的兩個字,但見鸞凰喊“小汐汐”時很是歡雀,她便也默認(rèn)了,久而久之,倒也習(xí)慣了鸞凰的稱呼。
“我設(shè)了結(jié)界?!?p> “為什么?”鸞凰大驚失色,“我就出去了一段時間,你就不要我了,我錯了,我以后都陪著你,你不要生氣……”
源汐將裝著凡人們的神力球遞到鸞凰的眼前,打斷了她的真誠懺悔:“樗兮說,讓你將他們送回凡界?!?p> “凡人?他們怎么在你手上?對了,凡界說有很多男子失蹤了,說有妖孽用美色誘惑他們……”鸞凰直愣愣地看著源汐,摸了摸手中的神力球,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然后呢?”
“就……失蹤了?!丙[凰又摸了摸神力球,“現(xiàn)在在我手里,你給我的?!?p> 源汐微微頷首,鸞凰見了,不禁有些害怕地退了幾步,隨即又搖了搖頭地走上前:“不對呀,你抓他們干嘛?還殺了那么多人。”
“是垣殤?!?p> “我就說嘛,你根本就不會離開浮山。”
“我離開過,”源汐突感體內(nèi)神力混亂,“現(xiàn)下還要離開,我去天地之初等樗兮,你記得把他們送回去。”
余音尚在,源汐卻沒了蹤影,鸞凰著急地喊道:“不是,我送完之后呢?我進(jìn)不去浮山,天地之初我也去不了,那我去哪?”鸞凰一臉委屈地看著手中的球,“就安排你們了,也不安排一下我,我比你們重要的,討厭,小汐汐真討厭,不會是現(xiàn)在喜歡你們多過我了吧!那我也太可憐了,從現(xiàn)在起,我決定討厭你們了,臭凡人?!?p> 將凡人送回凡界的途中,鸞凰罵了他們一路,將自己新學(xué)會的不雅詞匯盡數(shù)用在了他們身上,也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將凡人討厭了起來。又恰逢在凡間碰到還在搗亂,抓人的白虎,她一氣,便上前跟白虎爭執(zhí)理論,要求他將抓到的人盡數(shù)放掉,要不然她說不定還得在跑幾趟來送人。白虎自然不依從,來回不過數(shù)語,兩方便大打出手,禍及周遭無數(shù)房屋瓦舍,無辜凡人慘遭損傷。
本就苦不堪言的凡人,見此便是放聲大哭,一度有絕望之勢,便不管不顧地大罵起白虎和鸞凰,因之前皆傳“妖孽美色禍人在先,白虎兇獸掠人在后”,如今見到鸞凰和白虎,正巧應(yīng)上了傳言,便將垣殤之前的血債統(tǒng)統(tǒng)歸到了鸞凰的頭上,對她是痛罵不絕,勇斗者更是拿起周遭的殘磚斷木向鸞凰和白虎丟去,鸞凰本就有氣,又見凡人這般不明事理,不分青紅皂白地冤枉她和襲擊她,頓時化為了真身仰飛而去,更丟下一句:“這般不識好歹,活該你們凡人給白虎族殘害?!?p> 鸞凰真身一亮隨即遠(yuǎn)走,留下白虎一族因被羞辱而惱火,遂對凡人們大開殺戒,利爪挖心,虎口斷頭,又是一場大屠戮。遇害的凡人至死方明白鸞凰是在拯救他們,可惜后悔晚矣。而鸞凰對凡人卻由原先的討厭變成了怨恨,從此一貫主張不理會凡人之事,除了對他們的折磨和戲耍。
垣殤對源汐的離去,并不在意,而是全心全意地在欣賞樗兮。她覺得他有些改變,眼神變了,神情變了,連感覺也變了。
“凡塵如何?”
“何故如此行事?擾得凡界大亂。”
“你都經(jīng)歷什么了?”
“為何要傷及源汐?”
兩人皆是詢問,絲毫沒有要回答的意圖,但也沒有要追問的打算,垣殤走近樗兮身側(cè),再次將他打量了一番:“你有些變了?!?p> “你早就變了。”
垣殤聞言,癡癡一笑:“對,我變了,噬兮變了,你也變了,為何源汐不變呢?”
“你到底有何意圖?”
“沒什么,只是覺得現(xiàn)在有些不自在罷了?!?p> 樗兮微微皺眉,不欲再跟垣殤這般無趣地爭執(zhí)下去,正想離去,卻突被垣殤拉住了手臂,“可有感悟凡間的情愛之事?”
“皆是自擾,擾人之事。”
“那便是明白了?!痹珰懓V迷地望著樗兮,“我欲行此事,你可依?”
“你不早就試過了嗎?”
“你探查過我的記憶?!痹珰懹幸凰驳牟蛔栽?,隨即又是一副淡然模樣,“他只是不識趣的凡人,一時興起罷了。我要你,樗兮,你我皆是至高無上的神,方為般配?!?p> “我不喜情愛,亦無意去探究?!?p> “你拒絕我?”垣殤心中惱怒,語氣不善地說道,“你不該拒絕我,我想做的事,一定要做到,要是做不到,怕是這天地都要遭殃?!?p> 垣殤的話不禁讓樗兮想起那些趕來山舍強(qiáng)行要與他一論高低的學(xué)子們,心中不由出現(xiàn)幾分嫌惡之情,轉(zhuǎn)瞬便離開浮山,前往了天地之初。
樗兮離去,垣殤有些落寞地站在原地許久,對樗兮這般決然的拒絕終是懷著怨恨之意,更生出了誓不罷休的念頭:“我要你,便一定要得到,若是得不到,就毀了你,如他一般。呵呵,不過,你與他終究不同,我會用這天地為你陪葬?!?p> 垣殤眸光一亮,略有些興奮地說道:“天地為葬,你我同葬,那便也是在一起了,永遠(yuǎn)在一起了,甚好,甚好。”
樗兮與源汐在天地之初一待便是數(shù)月,一是助她恢復(fù)神力,二是躲避垣殤的糾纏,三為思索日后該如何作為。凡間之事讓他見識到了情愛之事引發(fā)的禍端,如今垣殤明確表示有此意圖,他不由有些擔(dān)心,恐生出劫難。而源汐雖知樗兮有所憂慮,但樗兮并未有主動開口的意圖,她也不愿強(qiáng)求。倒是這次傷重,讓她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和領(lǐng)悟,原來她可以自行散掉神力以作他用,原來她也會傷重,那么是否表示……她也可以滅亡,化為靈火,化為虛無,從此遠(yuǎn)離這世間……
“原來我們的力量可以悉數(shù)散出。”聽見源汐的喃喃自語,樗兮正經(jīng)答道,“力量盡數(shù)化出,便難保神魂,魂散而滅?!?p> “原來如此,”源汐望著樗兮,平靜說道,“原來你早知道,所以我們也會滅亡嗎?”
回望著源汐,看著她懵懂乖巧的模樣,樗兮心中頓生出憐愛之意,忙為她解惑道:“我們與天地同生,力量源于天地,天地不滅,自有我們,我們所謂的滅亡不過是回歸天地罷了。即便一時滅亡,終有回歸之日。”
“原來還會回歸呀!”
“如今天地有異,力量也有所不足,若我們神滅,回歸之路不易?!遍速忄嵵匾蟮?,“所以,日后萬不可將神力隨意釋出,以防損傷自身。”
源汐聞言一愣,并未有所回應(yīng)。而樗兮話題一轉(zhuǎn),便為她細(xì)細(xì)講述起天地起源、萬物降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