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才?”
龍澤當(dāng)然記得,高才是高老莊的一名仆人,取經(jīng)師徒到高老莊后,第一個見到的高家人就是高才。
可現(xiàn)是距離取經(jīng)已經(jīng)過去了五百年,就算是高才的重孫子都不該在人世了,高才為什么還活著?
連年齡都一點(diǎn)沒變?
總不可能是同名同姓。
龍澤藏起心中疑惑,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規(guī)矩還禮說了一句:“貧僧從東土大唐而來,路過高老莊,聽說此地被詛咒困擾,特地來斬妖降魔!”
說完,龍澤特意留心高才的反應(yīng),如果高才心虛,勃然變色或當(dāng)場發(fā)難,他就立刻動手,當(dāng)場錘死這老不死的貨。
但是,憨態(tài)可掬的年輕人高才臉上,沒有任何不適,反而笑道:“東土大唐可遠(yuǎn)著呢,兩位羈旅苦寒,來來,里面請,我家主人高太公最好客,千萬不要見外?!?p> 然后打開高老莊大門,在前面引路,邀請龍澤和小山神入內(nèi)。
龍澤心中有一百個問號,但事已至此,也不好不進(jìn)。善惡未辨,也不能出手殺人。
他給小山神使了個眼色,也不管他看沒看懂,就一馬當(dāng)先,跟在高才背后,進(jìn)入高老莊大院。
莊園內(nèi)風(fēng)景秀麗,果實(shí)累累,草木繁盛,花園錦繡。
走了許久,沒見到高才之外的半個人影,龍澤和黃歡也聞不到花香,聽不到鳥叫。
這一切,都好似是紙糊出來的假象!
高才的表現(xiàn)卻截然相反,他好客健談,性情淳樸,聊著高老莊的風(fēng)土人情,聊今年的光景收成。
無論龍澤怎么引誘話題,他半句話都沒提到取經(jīng)人和豬八戒,仿佛那段記憶被剝離一般。
龍澤隨口敷衍,同時警惕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一切詭異。
就在這時,小矮子山神在后面,手指頭捅了捅龍澤的腰。
龍澤回臉,見他鬼鬼祟祟,朝高才的某個部位努努嘴,眼神中透出厭惡和恐懼。
循著小山神的目光望去,龍澤看到,
高才的屁股后面褲腰帶和褲子的夾縫里,赫然有一條豬尾巴。
那條油光光的豬尾巴圓潤短小,正掛在他褡褳后面,晃來晃去,格外顯眼。
龍澤捏緊禪杖,正要發(fā)問。
高才此時忽然也恰好回頭,正好和他倆的目光相撞,
見龍澤在盯著他屁股看,
于是立刻正過身體,擋住屁股,
又迅速把手伸到屁股后面,將豬尾巴藏起來,面不改色。
“圣僧吃過齋飯了嗎,要不要吃點(diǎn)?”高才欲蓋彌彰地岔開話題。
一指面前的大房子:“請去用齋飯吧,今天莊園里有喜事,高太公等著見你們呢。”
龍澤點(diǎn)點(diǎn)頭,握緊禪杖,九九玄功在體內(nèi)運(yùn)轉(zhuǎn),昂首闊步,走進(jìn)那間飄紅彩綢的大房子。
廳堂里有很多人,
上座上,兩位年過花甲的老者笑容滿面,喜氣洋洋。
兩側(cè)張燈結(jié)彩,鼓樂聲入耳,
和外面的死寂凋敝對比鮮明。
兩對新人,穿金戴銀,正在拜天地。
新郎官身軀魁梧,淳樸憨厚。新娘蓋頭蒙面,嬌羞局促。
兩旁的賓客紛紛起哄,但似乎都長得一個模樣,一個表情。
“豬剛鬣、高翠蘭?”龍澤目光凝聚。
這是西游故事里熟悉的場景,
但唯獨(dú)詭異的是,高堂、夫婦、賓客甚至童子的屁股后面,都掛了一條條像模像樣的豬尾巴。
有的藏在褲子里,鼓鼓囊囊,有的露出一小節(jié),有的整條露在外面。
滿堂豬尾巴亂晃,主客歡天喜地,上演一場場滑稽戲,對屁股后的尾巴渾然不覺。
宴席開始,
賓客們半點(diǎn)沒有鄉(xiāng)紳的禮儀,不用筷子,一個個趴在桌上胡吃海塞,或趴在地上舔舐地面的湯汁,撅著屁股,豬尾巴一翹一翹。
再拜高堂、夫妻對拜、大擺筵席后,正如當(dāng)年故事,豬剛鬣喝的伶仃大醉,倒在地上說著胡話。
終于,因?yàn)榫凭拇碳?,新郎官耳朵陡然變得蒲扇一般大,鼻子伸得老長。
砰砰!
地上的新郎官變成了豬的模樣,
周圍的賓客非但不害怕,反而哄堂大笑,
砰砰砰!
收緊肌肉的反彈聲接二連三,高老莊所有的人,包括老太公、老主母在內(nèi),全都變成了豬!
一窩豬開懷大笑、饕餮進(jìn)食,風(fēng)卷殘?jiān)浦?,將所有能吃的食物都吃了個干凈。
然而豬玀們還是饑餓,并開始相互吞噬,連居高就坐的高家莊主夫婦,都跳入饕餮大軍中。
撕咬的白豬們撕掉了耳朵,踩斷了腸子,把一頭頭同類咬碎塞進(jìn)肚子,但腸胃像是永遠(yuǎn)填不滿的黑洞,他們只能在吞噬中吃掉別人,或是被別人撕碎吃掉。
望著眼前一幕活地獄的景象,龍澤屏住呼吸,半步不動,身后小山神哪見過這種場景?他身體本能向后縮,想使個遁地術(shù)當(dāng)場遁走,但手笨腳拙,冷不防撞翻了一碗茶壺。
咔嚓!
茶壺破碎,聲音響亮。
一只只綠油油的豬眼,齊刷刷射了過來,盯上了他們兩個。
不知是哪只豬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叫,
高老莊的群豬蜂擁而上,一雙雙歹毒的光芒聚焦,帶起一陣陣狂風(fēng),撲向龍澤兩人。
“來得好!”
只用一只手擋住小山神,烏木禪杖旋轉(zhuǎn)成一面銅墻鐵壁,
白豬和黑豬撞到禪杖上,通通肉軀迸碎,化作血霧。
龍鳴響徹,金光照亮莊園,神圣鎮(zhèn)壓之力所到之處,陰冷鬼邪之氣潰散。
金龍盤旋禪杖之上,所到之處,又有數(shù)十只人模樣的豬頭怪人崩裂,
佛光高溫?cái)U(kuò)散出去,廳堂內(nèi)上升的溫度使得豬仔們厲聲尖叫,
禪杖之下無冤魂,
碩大滾圓的豬頭四處亂滾,掉在地上的豬尾巴痙攣扭曲,像一條條被油炸的蚯蚓。
“想吃我?只有我吃豬的份!”
“從小到大我吃了幾千頭,還差你們幾個!”
龍澤禪杖潑魔瘋狂,一只只小豬被打成肉醬。
金龍騰起,那新郎官剛抄起衣襟下的一把殺豬刀,就被六條金龍纏住,六龍分尸!
“敢殺我夫君?”
一抹極致的血光亮起,紅燭映襯下,滿身紅妝的新娘“高翠蘭”,格外顯得詭異。
掌力轟然巨響,正好印在新娘“高翠蘭”的身上,
一聲慘叫,紅蓋頭落在地上,蓋頭之下,是一個猙獰橫肉,贅肉叢生的母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