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禍兮禍兮福相報（4）
“人如果不通過學習，就不會明白人生宇宙的各種道理。因此古代的君主在建立國家、統(tǒng)治百姓的時候，總是把教育放在首要的位置?！鼻г笍堊炀蛠?。
教書先生聽后，滿意地點頭，“甚好！”
“既然君王都認為教育重要，不應(yīng)該男女平等對待嗎？為何女子不能去學堂，伴讀書童不能是女子呢？”
教書先生被千愿問得一時語塞，竟不知說什么好，他知道千愿在為浮意說話。
“丫頭，你這話不可出去胡說啊，憋在心底便罷?！?p> 千愿點點頭。
放學途中，一些紈绔子弟想指使人把浮意推進湖里，人人都是有妒忌心的，何況是浮意，體貌都在他們之上。不過，馬上就能看見這個翩翩公子如落湯雞的模樣了。
但要讓紈绔子弟失望了，浮意什么事都沒有，并安全回到府中。
那些紈绔子弟以為被指使的人沒有去推浮意，便打了他一頓。被指使的人有苦難言，他一接近浮意，浮意身邊就有一層透明的罩子一樣，和他們說，他們可能還會以為他是個傻子。
不久之后，整個城里的公子小姐都知道浮家公子撿回來了一個漂亮姑娘說是伴讀書童，天天帶著她出去游玩，大家都笑著說千愿是浮意的童養(yǎng)媳。
“你瞧，浮家公子又帶著他的童養(yǎng)媳出來了?！?p> “往日都是帶那個喚作青童的小廝，我有一段時日沒有看見他了。”
“未來媳婦重要唄……”
浮意沒有解釋，千愿也不說話，而是乖乖地跟在浮意后頭。
于是浮意和千愿便在閑言碎語中長大，同他一起慢慢長大的，還有那棵海棠樹，浮意早就發(fā)現(xiàn)千愿時不時會蹲在海棠樹下自言自語，說稀奇事，她的喜怒哀樂。
蔥蘢的歲月中，他們幾乎形影不離。浮意去太學時，千愿依舊待在門外，浮意閑暇四處游蕩，她就默默跟在一旁，浮意犯錯被爺爺罰跪，她就挺直腰板同他一起跪在祠堂。
浮意忍不住溫柔彈她的額頭，嘆息：“傻丫頭?！备∫饽樜⑽⒓t，他眼里滿是細碎溫柔的光，柔軟到不可思議。
一旁瞧著的青童都忍不住唏噓，公子還有這一面，平時對二小姐都是少言少語的，不太親近。
千愿咬著唇角微微笑開，眼底一派天真無邪。浮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才發(fā)現(xiàn)她默默長大了，眉清目秀，千愿覺得那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光景。
浮意第一次闖進浮意的閨房，那是一個極為簡單的閨房，房間里沒有太多的擺設(shè)和布置，唯一的亮點就是坐在桌前托腮的少女。
她眉目如畫，五官秀美，雖是丫鬟的布裙，卻絲毫不掩飾其娟麗之色，尤其是那皮膚如玉般細嫩潤澤，在昏黃的油燈下更是晃花了他的眼睛。
直到千愿瞪著那雙美目剜了浮意一眼，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看千愿看呆了。
千愿莞爾一笑，也不知怎么，竟發(fā)覺出他幾分可愛來。
浮意恢復(fù)紈绔模樣，“爺爺想讓我去參軍，但我執(zhí)意要去蜀山問道，我打算過幾日就出發(fā)?！?p> 浮意的爺爺半生為將，便對他的武藝要求高，爺爺實在見不得浮意這么個不學無術(shù)的性子，希望浮意與他一樣，前半生為將，后半生為商。
可是又實在狠不下心對疼愛的孫子下狠手，便同意了浮意去蜀山。
燈光下的少女微顰秀眉，一臉擔憂的神色，倒是讓浮意的心柔軟不已。
“我和公子一塊去?！?p> 浮意笑了笑，“此去跋山涉水，你個女娃娃哪里去的了，我要是問得了道，便御劍?；貋砜茨銈??！?p> 千愿微張朱唇，最終沒有說什么，語氣淡然得應(yīng)下了。
浮意去蜀山的那日，也給千愿帶了一套新衣裳，叫千愿換上。
她把丫鬟的衣服換下，再出來時已換上了一襲淡紅色的襦裙，又套了緗色的寬袖背子，只在衣襟上以粉色桃花邊作裝飾，且領(lǐng)子一直通到下擺，更襯得千愿容姿清麗奪人，未施半點胭脂的皮膚艷若桃李，浮意又一次看呆了。
等到浮意回神，他急忙地拋給了千愿一小壇桂花釀，“去給我餞行?！?p> 千愿剛剛注意到浮意灼熱的目光，她腳步微滯了片刻，隨后低垂著眼簾，一路跟隨到海棠樹下，把懷里的桂花釀放在了圓桌上。再抬頭的時候已是恢復(fù)了往日的淡笑，只是臉頰微帶些許紅暈。
浮意也不多說什么，拿過那壇酒，拍開壇口的封泥，一股沁人心扉的濃淳酒香迅速在小院中散開。
倒入瓷白酒蠱中的酒液呈剔透的琥珀色，入口清新醇和，綿甜純凈，帶著桂花的香氣，令人唇齒生香。
浮意走了，帶走了千愿醉酒后的一句話：我歡喜你，公子。
微風吹過海棠樹，拂過她胭脂般的臉頰，帶著陣陣桂花香，吹進了她的心里。
海棠樹則靜靜地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事。
浮意遇上山賊那天，府里上下亂成了一鍋粥。千愿呆呆的看著眼前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浮意，狠狠挨了他爺爺?shù)囊话驼?，這巴掌打得極重，她臉幾乎立刻腫起來，嘴角滲出血絲。
浮若和青童都看不下去，青童別過臉去，浮若攔下她爺爺，“爺爺，這事怪不得千愿?！?p> “怎能不怪她，她是意兒的貼身丫鬟，要是跟去了，意兒也不會傷得這么重。”她爺爺陰沉著一張臉，也沒有繼續(xù)打千愿。
可是千愿覺得這點懲罰不夠，她那天要是執(zhí)意跟著浮意蜀山，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了。她磕了幾個響頭，直到鮮血漫延滿臉。
浮若自是看得出來，自家兄長對千愿有好感，千愿對浮意也是喜歡。她拉起千愿的手，千愿抬頭看著她，“二小姐？”
浮若柔聲道：“千愿，隨我來?！彼亚г笌У椒坷锝o她頭抹藥物包扎，包扎后千愿一刻沒有停留。
她在浮意屋外跪了一夜，等到第一縷天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她輕輕承諾道：“浮意……我不會讓人傷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