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飄雪的日子無聊透頂。
籃球場不能去了,除了能呆的地方就是教學樓和宿舍。汲駿安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郁悶,吃飯,學習,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成了打發(fā)時光的最好辦法??蛇@總不是個辦法,還是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東北的冬天晝短夜長,還未來得及下帶著寒意的陽光,夜幕就拉開了。汲駿安漫無目的到處閑逛著,校園里安靜的很,早沒有了夏日的熱鬧。
汲駿安漫無目的的一腳深一腳淺地在雪地里走啊走,不知不覺中走過了愛情小門,鬼使神差地向師大靜湖的方向走去。
全是冰雪的世界,靜湖上的水早已結成了厚厚的冰,要不是大雪連綿不斷下個不停,這湖面的厚厚的積雪早就打掃干凈成了天然的冰場,成為全校最熱鬧的地方。
汲駿安站在湖邊,望著大雪紛飛的湖面,心里卻躍躍欲試。他一個大鵬展翅,跳進了湖里,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湖面早已凍實了。還好,早已有迫不及待想要滑冰的人把湖面打掃了一次,湖面上只有一層淡淡的雪花。
汲駿安后悔了,他沒有想到能夠滑冰,來了卻沒帶滑冰鞋,夜色漸深,雪路難行,回去拿顯然已經太晚了。
他心里還是忍不住要大試身手,沒有滑冰鞋也不耽誤滑啊,既來之則安之!
他安慰著自己,來了興致,腳下的籃球鞋成了冰鞋,雖然滑不太遠,但還能找到些滑冰的樂趣,他跑啊,滑著,跳啊,從湖面這頭跑到那頭他脫下厚厚的黑色羽絨服,只穿著白色的襯衣和藍色的牛仔褲,跌倒了爬起來,不怕人看也沒有笑話,靜湖成了他一個人的世界。
他徹底玩嗨了,興奮地喊叫著,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當他跑到靠近假山的湖邊時,一聲冰面清脆的崩裂聲從腳下忽然響起,他感覺腳下一沉,整個湖面飛快地下沉。汲駿安心里一驚,來不及喊叫,用力大踏一步,連滾帶爬地竄出了靜湖。
汲駿安一屁股靠在一個連椅上,驚魂未定,一個勁地大口喘著氣,暗自慶幸,這么深的夜,這么冷的天,萬一掉進湖里,后果真得不堪設想,明天他可就成了整個校園關注的焦點了,作為主角,真要到了那時,可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沒門!”他大叫一聲,“沒那么容易。”汲駿安壞壞地笑著,抿起嘴吹動著額前的頭發(fā)。可是這次卻沒有像往日一樣帥氣地吹起,他不解地伸出手在頭發(fā)上摸了摸,一股寒意從手上直傳全身,他這才察覺額前的頭發(fā)早已汗?jié)窠Y成了冰,那頭發(fā)打成縷,硬梆梆的紋絲不動,更像個飛機頭了,發(fā)稍上的冰渣因嘴里呼出的熱氣化成了水滴,不經意地落下來,迸到他的雙眼,眼前立時一片模糊。
“哎,真沒勁?!奔瞅E安話一出口,這才感覺渾身濕碌碌的沒了一絲力氣。他撐起雙手掙扎著好不容易動了下身子,撲通一聲又坐在了連椅上,屁股下的積雪發(fā)出一聲咯吱的聲響。
他雙手搭在椅背上,半側著身,朦朧的雙睛斜瞄了右側的地方,這才看到不知是誰在連椅上推了個大大的雪人。
汲駿安心情忽然大好起來,右手摟住雪人的脖子,左手順意地在它頭上拍了拍:“這么冷的天,也只有你在這兒陪我了?,F在我也變成個雪人,在這兒陪著你好不好?”
“我該走了?!?p> “什么?”猶如睛天霹靂,汲駿本能的從連椅上蹦了起來,支起耳朵,張大著嘴巴,四處張望著,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眼睛瞪得老大,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坐在連椅上的雪人身上的雪嘩嘩地抖落下了,竟神奇般的慢慢站起來,挪動了一下腳步,慢慢轉過身,雙手拍了拍身上的積雪,向湖邊的路上走去。
汲駿安呆住了,雪人,不,是個人,而且是個穿著一身白衣的長發(fā)女孩。當那女孩離開他十幾步遠的時候,他才緩過神來,他望著有些熟悉的背影,大叫一聲:“同學,請慢走!”
女孩聽到他的聲音,不僅沒有停下來,像是有意躲著他似的,反而加快了腳步。
是誰?她是誰?汲駿安凍僵的腦袋好像有些清醒了,快步追去,他看出來了,他明白了,那個女孩不就是一直縈繞在他心頭日思夜想的的薛冉嗎!
“薛冉,薛冉!”汲駿安大叫,來不及多想,快步追了上去。
薛冉卻加快步子跑了起來。
“我知道你就是薛冉,等等我!”汲駿安鼓足了全身的力量,飛也似地向她追去。
快追上了,馬上就要追上了,就要抓住她了,抓住她的衣袖了。隨著撲通一聲悶響,兩個人一起摔倒在雪地里。
“你沒事吧?”汲駿安首先掙扎著從雪地里爬起來,扶住了女孩的胳膊,女孩抗拒著甩開她的手努力想要站起來,卻痛苦地大叫一聲又跌倒在地。
“怎么了?”汲駿安關切地問著,看到了一張痛苦的臉,就是薛冉。
薛冉強忍著眼淚沒有落下來,一手指著腳的方向:“我的腳……”話沒說完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汲駿安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她的右腳,腳踝的地方已經腫了起來:“不好!別動!我背你上醫(yī)院?!闭f完彎下身子,一把把薛冉扶起來,背上了自己的背。
薛冉掙扎著:“不用,我自己走,沒事,我要回宿舍?!?p> “聽話!”汲駿安嘴里只冒出了兩個字,卻透著一種命令似的不容置疑的堅定,“因為我,我會負責的?!?p> 薛冉不再作聲,只有雙手死死撐著他的雙肩,半個上身懸空著讓汲駿安非常的不舒服,背起來非常地吃力。
汲駿安已經管不了這么多了:“我已經做錯了許多事,再也不想錯下去了?!闭f完,心一橫,滿身充滿了的力量,向校醫(yī)院的方向奔去。
汲駿安累得滿頭大汗,不住地大喘著氣,可他心里從沒像今晚舒服,他肚子里像灌了蜜般一樣甜,腳下生風,迎著漫天的雪花健步如飛。
很快,醫(yī)院到了。
“大夫,怎么樣啊!”汲駿安緊張地問,正在觀察片子的大夫有些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這么冷的天,這么大的雪,竟然還有人來醫(yī)院,一眼看去就是一對不知輕重的男女朋友。他慢條斯理地說:“沒有骨折,只是扭傷了筋?!?p> “那太好了!”汲駿安隨口而出,說完就后悔起來,他看著一臉錯愕的大夫:“不好意思,大夫,我是說……”竟一時不知如何解釋了。
大夫搖著頭:“哎,現在的年輕人啊,真不知怎么想的?!?p> “對不起,對不起?!奔瞅E安邊說邊轉過頭一臉歉意地望著薛冉,剛才還緊張的薛冉的聽到大夫的話也放下心來,緊皺的眉頭舒展,沒有半分怪罪他的意思,只是輕輕轉過頭去,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痛苦的臉。
“那,大夫,麻煩你治一下。”汲駿安懇求著。
“拿點藥,回去熱敷一下,別動了傷腳,過幾天就會回好的?!?p> 汲駿安千恩萬謝地攙扶著薛冉走出了醫(yī)院,天空鵝毛大雪更大了,汲駿安抬起頭,任晶瑩的雪花落在他臉上,嘴邊,一絲從未有看的甘甜吞到了肚中,他不禁感慨起來:“好大的雪啊!”
薛冉似笑非笑地白了他一眼,把頭轉過了一邊,汲駿安突然明白了,不好意思地傻笑起來。
“我背你吧。”汲駿安躬下腰示意著薛冉。
“算了吧,你還是扶著我走吧?!毖θ接行┬奶燮鹚麃?。
“這么大的雪,你怎么走啊,還是我來吧?!奔瞅E安不容她分說,背起她就走。走著走著,汲駿安的腳步越來越吃力起來,每向前挪動一步都要大喘一口氣,頭上冒著熱汗,額前的頭發(fā)服服帖帖地貼在額頭上,幾縷長發(fā)幾乎扎著了他的眼睛。
“我下來,你歇會吧?!彪p手撐在他背上的薛冉有些于心不忍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晃動著腦袋,不時向薛冉掃幾眼。他終于明白了,來的時候由于太緊張不顧一切地忘我的跑向醫(yī)院,早把勞累不知丟到了哪里去了?,F在,心放下了,渾身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了。更讓他哭笑不得的是,薛冉趴在她背上的姿勢,還和來時一樣,雙手撐著他的雙肩,和他保持著遠遠的距離,就像仇恨仇人般一點也不將就他。
“你不能下來??晌仪竽銈€事,行不行???”汲駿安扭過頭臉巴巴的哀求著她。
薛冉的長發(fā)幾乎遮住了臉,只是嗯的應了一聲。
“你能不能低下身子,別這么高高在上就像押著個犯人似的,我真吃不消了?!?p> 薛冉猶豫了一下:“我還是下來走著吧?!?p> “那還是算了吧。”汲駿安小聲嘀咕了一聲,繼續(xù)背著她在雪路上前行。
薛冉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她不由地心生憐惜,身子在汲駿安不經意間低了下來,雙手搭在汲駿安的胸前,整個人輕輕地趴在了他背上。
一股淡淡的清香從汲駿安后背直傳到前胸,汲駿安就像大力水手剛吃下菠菜般,渾身充滿了力量,他大步流星,在路上飛奔起來。薛冉的臉緊貼在他面頰上,一股淡淡的夏天丁香花般的清香從飄落的頭發(fā)梢直鉆進他的心房,汲駿安用力吮著那讓人迷醉的清香,唯恐錯過了一絲一點,那股清香越來越濃烈,瞬間就把他包圍了。
“到了到了,快放我下來吧?!毖θ綊昝撝拖霃乃成舷聛?。
汲駿安后悔起來,他沉浸在清香中無法自拔,就連走進了女生宿舍樓都沒有察覺。
“干什么的!不知道這兒的規(guī)矩嗎!”從宿管處的房間里伸出一張又扁從平的的大餅臉,不,是八仙桌臉,那臉上就算是擺上十八道菜也綽綽有余了。
“她腳崴了,我送她回宿舍。”汲駿安邊說邊走說著,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
“不行,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壞了規(guī)矩?!彼薰茈p手叉腰,一臉橫肉擋在了他們面前,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就憑她這身架式,不知嚇跑了多少心懷不軌的男生。
“讓開!”汲駿安右手一推,肥胖的宿管就像著吃了迷魂藥般,鬼使神差了原地轉了個圈,立即閃到一邊,傻楞楞著,竟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汲駿安瞪了她一眼,趁她傻站著沒有回過神來的空檔,快步跑上樓,二樓,三樓,終于看到了303的門牌號,他渾身濕透,立即像泄了氣的皮球,沒了一絲氣力。不行,堅持一定要堅持,汲駿安嘴里吐了一口中長氣,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吹動已濕轆轆的額前的頭發(fā),貼在額頭上的發(fā)稍上的一滴汗珠落進他的眼中,眼神更加模糊,可他的心里卻是敞亮的,就像馬拉松動動員費盡了千心萬苦就要到了終點,怎么能輕言放棄,他要親眼把他心愛的女人放到床上才能安心離開。
這時,門突然咯吱一聲打開了。李子披著白色羽絨服像個幽靈般站在了門口,她兩只胳膊扣在胸前,斜著丹鳳眼,圓圓的臉上寫滿了鄙視,從嘴縫里嘣出了幾個字:“哼!深更半夜的,秀恩愛給誰看啊!”
汲駿安瞪了她一眼,強忍著心頭的怒火沒有理她。
“要不,我招呼一聲樓上的姐妹們,都出來欣賞欣賞。”李子的聲音突然抬高了八度,在空蕩蕩的樓道著回響,非常的刺耳。
薛冉掙脫著從汲駿安背上下來,瘸著腳,手扶著墻,大喘著氣:“李子,別這樣。你快走吧?!?p> “我走,我還能再來嗎?”汲駿安溫情的臉幾乎貼在了她的臉上,他的大眼睛旁若無人的盯著她,想要從她的眼神里找到肯定的答案。
薛冉低下頭,有些害羞:“還是順其自然吧?!?p> “哼!”
“好吧,過兩天我會來再來看你?!?p> “哦,可我下不了樓啊?!?p> “沒事,我有辦法,現在沒人會再阻止我!”汲駿安說完,仰起頭,渾身又充滿了力量,只是輕蔑地瞟了李子一眼,旋即跑下了樓。
李子還站在門口,氣得渾身哆嗦,就連搭在身上的羽絨服滑落到地上全知不覺,她踮著腳,緊握拳頭,牙齒咬得蹦蹦作響,恨不得生吞了他:“好小子,你有種!”
薛冉順著墻根一瘸一拐地緊走了兩步。李子這才回過神了,雙手叉腰,死死地堵住了口門。
“我腳崴了,讓我進去吧。”薛冉低著頭,聲音里充滿了哀求。
“哼,你也有今天。剛才恩恩愛愛的勁頭怎么沒有了?”
“有些事不能強求!”
“我強求什么了?你說,你說!”李子來了勁頭。
薛冉沒有理她,強忍著痛,用力推開她的胳膊,從一邊走了進去。李子被她的舉動驚得半天沒有緩過神來,像只木雞身只身站在門口,平時看著柔柔弱弱的薛冉萬萬讓她沒有料到也有爆發(fā)的時候。
汲駿安跑下樓,來到一樓最后幾個臺階,腳下急停,來了個緊急剎車,才沒有撞到前面那堵墻上,宿管像一堵又黑又壯的門板把樓梯出口的地方堵了個嚴嚴實實。
“謝謝阿姨高抬貴手?!奔瞅E安雙手抱拳,向她做了個鬼臉,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右手扶住樓梯,身子敏捷地一躍,穩(wěn)穩(wěn)當當地落在了她的身后。
女人狠命跺著腳,手指向汲駿安的身影:“小子,你有種,這輩子甭讓我看著你!”
“阿姨,你不愿意看就別看啊,可我卻想每天都看到你啊。”汲駿安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就要向樓外走去。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就像哥倫布發(fā)現的新大陸似的,滿臉的興奮,轉過身來左看右看死死盯著氣急敗壞的宿舍管理員。
宿管被他殺了個回馬槍,一時偷不著頭腦,不由倒退了兩步,肥胖的后腰被楊樓梯的欄桿一頂,痛和害怕一起向她襲來。她心里突然沒了底,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害怕起來,站在她面前的小伙子,一米八多的個子,雖然比不上體育系的那些男生虎背熊腰般,卻也是強壯的很,真要和他斗,不僅一點便宜也占不到,挨上一頓老拳,再被順手截個色,可就虧大了。再說現在的年輕人頭腦一熱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來,她心里一陣陣的發(fā)虛,“青天白日的,你想干什么?”
汲駿安撲哧一聲笑得前仰后合。
“你……你笑什么?”宿管一時不知他葫蘆里裝的什么藥,她的后腰感覺越來越痛,退無退路,只得硬撐著了。
“哈哈,真是神了。阿姨,我看你有些面熟啊?!?p> 宿管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誰和你面熟啊,和我套近乎也沒用!”她一時不知小伙子到底裝的什么藥,滿臉的迷惑。
“你是不是有個姐姐在工大也做宿管?”
“咦,你怎么知道?”
“我眼尖啊,你們倆個長得真像,就像俄羅斯套娃,簡直就是一丘之貉!”
宿管的臉越來越陰沉,她嗷嗷大叫,徹底被震怒了,她十指大張,像被激怒的母狼的利爪,恨不得一把汲駿安這個獵物撕得粉碎:“你說誰是一丘之貉,誰是一丘之貉?”
汲駿安后悔起來,他太低估了這個堂堂師大的宿管了,就像少林的掃地僧,耳熏目染,學問也是不一般的高深啊。
好漢不吃眼前虧,再說,跑了他這個和尚,薛冉這個廟可每天都在她眼皮底下啊。還是見好就收吧。汲駿安拔腿就跑,身后傳來宿管的咆哮。
夜深了,雪停了,路上的積雪不知不覺又厚了些,大地鉆進雪做的被窩里酣然沉睡著,天空中的幾顆星星可憐巴巴地挨著凍,瑟瑟發(fā)抖,好像聽得見它們的牙齒冷得捉對廝打的聲音,汲駿安裹緊羽絨服,漫無目的的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每走一步,腳下的積雪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脆響,成了他路上不離不棄的忠實伴侶。
路上偶爾走過匆匆走過的學子,還有一對正靠在電燈桿上的戀人攪醒了它的美夢,也全然不顧冬的嚴寒,正卿卿我我,私毫不顧及孤單的他的感受。
一頂帳篷緊靠師大的外墻邊,厚厚的積雪覆在頂上,就像個背負重物的老人累彎了腰,卻硬挺著。帳蓬里透出微弱的燈光,里面不時發(fā)出幾聲沉重的干咳,攪醒了夜的沉靜。
那忽閃的燈光和劃破了夜的寧靜的咳聲羈絆了汲駿安的腳步,他環(huán)顧四周,這才發(fā)現自己不知不覺中走過了愛情小門,站在了文昌路上。汲駿安輕輕地走過去,屏著呼吸,唯恐呼出的熱氣遇冷化成了霧遮住了他的雙眼,他雙手摸索著墻壁,希望找到曾經看到過的東西,卻光禿禿的,沒有一張賀卡的影子,那往年的賀卡都跑哪去了?是不是經不住嚴寒酷暑,風吹日曬,早沒了影蹤?
“這么晚的天,誰還在外面啊?”一句濃重的山東話傳來,帳篷小小的布簾打開,里走出來一個僂佝著腰的的瘦小的女人。
“大娘,你好。墻上怎么沒有賀卡啊?!奔瞅E安緊走兩步,好奇地問。
“小伙子啊,那些年的賀卡早不知道跑哪去了,就像人一樣,該成的成,該散的散,都是緣分……”大娘絮絮叨叨著,“馬上就要進十二月了,快到新年你再來看,滿墻都會貼滿了賀卡……噢,對了,我明天就要批一些賀卡,你看我這腦子,不靈光了,把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p> “大娘,你也賣賀卡嗎?”汲駿安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激動。
“是啊,這墻上的賀卡大多是我賣的,每年都能掙一些,補貼家用呢!”山東大娘滿臉的自豪。
“大娘,那你家里現在還有嗎?”
“小伙子,你想做什么?”
汲駿安害起了羞,他向周看了看,沒有人:“我想買一些現在就貼上!”
山東大娘爽朗的笑了起來,看著局促不安的他:“我明白了,我懂。年輕人,有心就好,那我回屋找找。”
不一會兒,大娘從帳篷里走出來,手里拿著一疊賀卡:“小伙子,算你運氣,上年的就剩這幾張了!”
“大娘,這真靈嗎?”汲駿安有些猶豫了。
“怎么不靈?!贝竽锇櫰鸷妹迹~頭的皺紋擠成了麻花,“信神如神在嗎!這賀卡就是一張心愿卡,你寄不出去,也無需寄,只要心誠,事就會成的?!?p> “好,我買,我買五張!”
“小伙子,你還真貪心啊,你想找五個老婆啊……”
“不,不,不,只要一個,好,那就買一個?!奔瞅E安羞紅了臉,從大娘手中抽出一張精致些的付了錢轉身走近了墻,卻一時犯了難,傻傻地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小伙子,你真心急?!贝竽镎f著從衣兜里掏出膠水和油筆,遞給了他,“用膠水粘好,寫上你和喜歡的女孩的名字,我保你成!”
汲駿安靦翩地點了點,翹起腳,緊緊地把賀卡粘在墻的最高處,認認真真地寫上自已的名字和那個藏在他心里很許久的名字。一股冷風吹過來,他的心里卻熱乎乎地,美滋滋的和那墻上的賀卡一起在寒風中痛快地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