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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天紀(jì)

第六章 不夜棧

橫天紀(jì) 盛皇長歌 4570 2021-01-13 22:01:49

  “什么,你要去化平礦場?!”

  問天居內(nèi),元子清的聲音響徹了整個院子,嚇得元子昂連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生怕有人聽見。

  “你小點(diǎn)聲,你是想讓母親和二叔都聽見是嗎?”

  元子昂壓低了聲音,說道。

  元子清白了他一眼,一手掰開了他捂住自己的手,道:“我就說嘛,剛才從中堂出來,你就把我拉到你這院子來,肯定是不懷好意……”

  元子昂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行了,行了,別廢話了,你就說,幫還是不幫?”

  元子昂的話,倒是讓元子清陷入了苦惱當(dāng)中,他來回踱步了幾圈,低頭思索了片刻后,說道:

  “說實話,讓我?guī)兔Φ共皇遣恍?,但是,要掩飾你這幾天不在家,這談何容易啊,你讓我怎么幫啊……”

  “具體辦法你可以自己想,但是現(xiàn)在就只有你能幫我了,除了你,我找不到別人了!”

  元子昂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真摯”地說道。

  “你這是完全不講理了……”元子清臉頰一抽,頗為嫌棄地說道。

  見元子清不為所動,元子昂心頭一動,又說道:“不是,子清你看,我這次去化平礦場也不是為了自己,不是也為了整個元家著想嗎?”

  “可是大娘和父親不是說,現(xiàn)在不要打草驚蛇,等等情況再看嗎?”元子清皺著眉,問道。

  “就是因為不想打草驚蛇,所以我才一個人去化平礦場??!”

  元子昂有理有據(jù)地說道:“娘和二叔這么做,自然是為了保險起見,但是這件事情遲則生變,現(xiàn)在靈神宗已經(jīng)先發(fā)制人,我們已經(jīng)很被動了,倒不如我們把事情弄清楚,才好做應(yīng)對!”

  元子清有些明白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轉(zhuǎn)念一想,又發(fā)現(xiàn)不對勁:“不對啊,你這做法很有道理的啊,為什么要瞞著大娘呢?”

  “還不是怕娘和二叔會擔(dān)心嗎,所以就想一個人偷偷過去……”元子昂擺了擺手,說道。

  元子清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道:“不行,還是太危險了!既然都知道那邊可能出了問題,你一個人過去,莫說是大娘和父親,就連我都不放心你的安全!”

  “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這一趟肯定平安無事!”

  元子清表情輕松的說道。

  “你拿什么保證?”元子清嚴(yán)肅地問道。

  似乎是看著元子清的表情,元子昂不禁咧嘴一笑,道:“放心吧,我這條命還有用呢,不會輕易揮霍掉的……現(xiàn)在的我,可比你要惜命!”

  盯著元子昂的眼睛,元子清似乎從中讀出了什么。

  他嘆了口氣,終究也無法可說,答應(yīng)了下來:

  “行吧,行吧,既然你都開口了,我還有什么辦法拒絕呢……不過,你也別抱太大希望,畢竟要騙過大娘和我父親的眼睛,實在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聽到元子清終于答應(yīng)了,元子昂立時咧嘴一笑,激動地拍著他的肩膀,道:“好兄弟,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元子清苦笑了一聲,隨即問道:“什么時候走?”

  元子昂想了想,道:“吃過晚飯吧,等天一黑,我就收拾東西出城去。”

  “行吧,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說到這里,元子清的表情忽然嚴(yán)肅了幾分:“不過你得答應(yīng)我,一定要平安回來!”

  元子昂微微一怔,心中流露出了幾分暖意,臉上微微一笑,鏗鏘有力地回應(yīng)道:“放心,我命硬的很!”

  ……

  時間推移,已然日落西山。

  大地被籠罩在夜空之中,天空被星光點(diǎn)綴。

  臨海城點(diǎn)起了萬家燈火,擺攤的貨郎也收起東西,踏上了回家的路,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也變得冷清了不少。

  月光下,馬蹄聲漸漸回蕩在僻靜的城中。

  一匹白色駿馬飛馳而過,在寬闊的大道上卷起了萬丈塵土,帶著幾聲嘶吼聲,直奔城門的方向而去。

  麒麟閣前,元子清站在半開的大門口。

  望著遠(yuǎn)處飛揚(yáng)的塵土,臉上寫滿了擔(dān)憂之色,甚至還有些許的不安。

  “說走就走啊,也不給我時間準(zhǔn)備一下!要是大夫人發(fā)現(xiàn)了,到時候我該怎么說啊……”元子清眉頭緊鎖,忍不住地念叨著。

  “準(zhǔn)備什么?”

  就在元子清提心吊膽的時候,忽然從他的身后傳來了一個頗有威嚴(yán)的女聲,頓時令他身形一顫,整個人大驚失色!

  不會這么快就被發(fā)現(xiàn)了吧?!

  他咽了口口水,緩緩轉(zhuǎn)過身去,卻看見宋夫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一雙鳳眼盯著自己,嚴(yán)肅中還帶著幾分疑惑。

  我的天哪,還真被自己這烏鴉嘴給說中了……

  “沒什么,大娘,只,只是我晚上約了幾個朋友,看等會要不要準(zhǔn)備一下裝扮,別到時候露怯!”元子清強(qiáng)撐著心態(tài),皮笑肉不笑地回應(yīng)道。

  宋夫人眉頭輕皺,道:“又不是女兒家,準(zhǔn)備什么裝扮!我元家男兒,怎么這般扭扭捏捏的!”

  被宋夫人訓(xùn)斥了兩句,原本便心虛的元子清連忙點(diǎn)頭,道:

  “是,是,是,大娘教訓(xùn)得極是,子清定當(dāng)銘記于心……如果沒什么事,子清這就退下了?!?p>  面對宋夫人的威儀,元子清哪里敢多待片刻,生怕自己露了餡,便找了個話引子,轉(zhuǎn)身便要走。

  不過,宋夫人又叫住了他,開口問道:“誒,先別著急走……大娘問你,看見子昂了沒有?剛才吃飯的時候他就心不在焉的,現(xiàn)在又看不見他人,真不知道他又野到哪里去了!”

  唉,該來的總要來……

  元子清暗自咬了咬牙,遲疑了片刻,定了定心神,便有些勉強(qiáng)地開口說道:“看,看見了,他吃過飯后,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面去了?!?p>  “可是,我剛才聽說,馬廄里面的馬好像少了一匹,子清,你知道怎么回事嗎?”宋夫人又說道。

  “哦,那匹馬??!我今天下午去遛馬,在城外莊戶那里休息了一下,正好莊頭那里有新來的精飼料,就想著先把馬養(yǎng)在那里幾天,過幾天再去拿?!?p>  元子清靈機(jī)一動,隨即開口回應(yīng)道。

  “哦,原來是這么回事?!?p>  宋夫人淡然一笑,一甩裙擺,轉(zhuǎn)身而去,臨走之前,忽然對才松了口氣的元子清說道:

  “子清啊,你和那匹‘馬’說一聲,若是能自己回來便是最好,若是過幾天回不來,大娘我便親自派人去把‘它’給接回來!”

  說罷,宋夫人頭也不回地走向內(nèi)院之中,留下了一臉目瞪口呆的元子清……

  大娘,不會是早就知道了吧……

  而與此同時,城門外,一匹駿馬風(fēng)馳電掣,趕在關(guān)閉城門之前沖出了城。

  若不是守城衛(wèi)兵認(rèn)出了這匹馬,以及馬背上那位少年的身份,恐怕都要當(dāng)做是歹人抓起來。

  元子昂手握韁繩,騎著駿馬,感受著夜風(fēng)拂面的刺骨寒意,雙眸銳利地凝視前方,辨識著方向,仿佛足以洞穿這漆黑的道路!

  化平礦場,是皇室賜予元家的產(chǎn)業(yè)之一,距離國都臨海城不過二十五六里地的距離。

  雖然產(chǎn)量不多,但是出產(chǎn)的黑鐵石是鍛冶兵器的重要材料之一,直接運(yùn)往軍方兵工廠,且可以享用朝廷專用驛站,專人配送,以至于元家還是能夠從中獲得十分可觀的收入。

  二十五六里的距離,對于尋常馬匹而言,定然是一段不小的路程。

  但是此刻元子昂胯下所騎的,是父親元華風(fēng)生前所養(yǎng)的軍馬,號稱“追風(fēng)逐日”,快如閃電,攀山越嶺,如履平地!

  大概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元子昂駕馬立于一處山丘之上,一雙眼睛凝視著前方。

  對面漆黑之處,一處貌似城寨的地方隱約坐落在前。

  遠(yuǎn)遠(yuǎn)望去,門樓之上掛著幾個通紅的燈籠,幾個身著布甲的衛(wèi)兵正在來回巡視。

  仿佛是在黑夜里警告著山林間的行人,讓他們不要靠近!

  那里,便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化平礦場!

  不過,此刻的元子昂緊緊拉著韁繩,并沒有半點(diǎn)進(jìn)去的意思。

  漆黑的夜空下,山林礦場平靜如舊,但是,他卻在其中隱隱品到了一種“風(fēng)雨欲來”的意味……

  直覺告訴他,這份平靜之下,一定發(fā)生了什么!

  他目光一變,猛然一扯韁繩,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徑直下了山丘,卻直奔礦場的相反方向。

  奔馳而下,大概又跑了一二里地的路程,終于在一個燈火闌珊的地方停住了馬匹。

  不夜棧。

  元子昂牽著駿馬,抬頭看著破舊的匾額,嘈雜且粗鄙的聲音起此彼伏,眉頭微微一皺。

  但他還是上前一步,將馬栓好,隨即推開了客棧的大門。

  驟然間,一股劣質(zhì)大麥酒的味道撲面而來,定睛望去,只見到大廳內(nèi)人頭攢動,不少漢子赤膊上身,或不拘小節(jié)地大吃大喝,或眉飛色舞地玩著骰子。

  乍望去,感覺整個大廳都洋溢著一種“下九流”的意味。

  自幼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元子昂自然有些接受不了,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jìn)去。

  與此同時,因為元子昂的推門而入,也頓時吸引了大廳內(nèi)各壯漢的目光。

  他們側(cè)目看去,當(dāng)目光掃到了元子昂之時,眼中紛紛露出了貪婪的目光!

  元子昂雖說身材高挑挺拔,畢竟只有十六歲的年紀(jì),面容比較稚嫩,再加上衣著鮮亮,錦衣華服,一看便知道是富家子弟!

  但在這些壯漢的眼中,衣著光鮮的元子昂,卻如同一只待宰的“肥羊”一般!

  貪婪,終究會使人頭腦發(fā)熱!

  還沒等元子昂坐下,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便踢開面前的桌椅,大步流星地走來,腳向上一抬,猛然踏在了元子昂面前的桌子上,沖著他一臉獰笑道:

  “小子,這可不是你來的地方!識相的,就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否則,到時候把你扒光了扔出去,那可……”

  還沒等壯漢說完,元子昂眼神一變,雙腿用勁,整個人向前一蹬,可謂動若脫兔,仿佛一股強(qiáng)橫的氣勢釋放開來!

  電光火石之間,只聽見“砰”的一聲,一記重拳便砸在了壯漢的腹部!

  壯漢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便感覺腹部傳來了一陣劇痛,面目頓時扭曲了起來,抱著肚子倒在了地上翻滾,同時感覺喉嚨里有異物翻涌,可謂是痛苦不已!

  全場人見此情形,不禁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內(nèi)心不斷慶幸著自己并沒有出頭,否則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便就是自己了!

  一拳,直接擊倒足有八尺高的壯漢!

  這小子,可惹不起……

  霎時間,原本還嘈雜不堪的客棧大堂,如今卻鴉雀無聲。

  原本匯聚過來看熱鬧的人群,現(xiàn)在都紛紛避開這個不知來歷的錦衣少年,甚至連對視都不敢!

  元子昂似乎卻并不在意這些,他找了一處較為僻靜的角落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茶壺,默默地倒了一杯茶。

  他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目光撇了一眼還躺在地上抽搐的壯漢,嘴角不禁露出了幾分笑意。

  自己從小在父母的教導(dǎo)下錘煉身體,武課從來不曾懈怠。

  十歲進(jìn)入宗族講武堂學(xué)習(xí),歷經(jīng)大齊軍方和皇室禁軍的各大名將教導(dǎo),家將唐皋更是手把手的傳授武藝,使得自己雖然只有十六歲的年紀(jì),但是身手已然不輸于一般的大內(nèi)侍衛(wèi)!

  如此,這般莽夫又怎會是自己的對手呢……

  “呦,這兒是怎么了?莫不是喝醉了,又打死了人不成?”

  正在元子昂沾沾自喜之時,一個柔媚的聲音從客棧二樓傳來,引得大堂眾人紛紛抬頭望去。

  待看到聲音的來源后,都情不自禁地“哇”了一聲,聲音中仿佛都帶著幾分驚嘆。

  元子昂也順著聲音望去,卻望見而二樓的樓梯上,一個衣著艷麗,身形婀娜女子款款走下來。

  她眉眼間寫滿了風(fēng)情萬種,只是略重的妝容讓人感覺有幾分“俗氣”,嘴角一點(diǎn)美人痣,倒也成了一處醒目的特點(diǎn)。

  在無數(shù)男人“如狼似虎”的目光包圍中,那名女子似乎司空見慣,甚至有些樂在其中。

  她擺動著手中的團(tuán)扇,扭著楊柳細(xì)腰緩緩走下,眼神卻在環(huán)顧四周。

  看著倒在地上的壯漢,又看著不遠(yuǎn)處一臉平靜的元子昂,女子心中頓時明白了情況,嘴角悄然一笑,調(diào)笑著推開擁擠的人群,直奔元子昂而來。

  “呦,這位俊公子可是生面孔,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豪門子弟?。俊?p>  女子不請自來地坐在了元子昂的對面,微笑著打招呼道,一雙妙目也在不斷打量著這位錦衣少年。

  “這位姑娘,你是?”

  看著這位突如其來的美貌女子,元子昂不禁反問道。

  女子抿嘴一笑,起身提起茶壺,為元子昂斟滿茶杯,道:“奴家姓田,單名一個嬋字,是這‘不夜?!睦习迥??!?p>  “原來是田掌柜,失敬失敬!”

  元子昂淡然一笑,拱手說道,同時從懷中一掏,一枚明晃晃的銀錠子放在面前,“剛才得罪了,害的田掌柜壞了生意,這些銀子權(quán)當(dāng)賠罪!”

  女子田嬋盯著那枚分量不小的銀錠子,眼神一動,也不客氣地收了下來,只是臉上的笑容似乎變得更加殷勤了幾分,也緊靠著元子昂坐了下來。

  “其實公子不必如此客氣,我這不夜棧,歷來都是招待這些江湖人,三教九流,把式賣藝的,都匯聚于此,隔三差五就因為喝醉了酒而打鬧起來,有的時候還會鬧出人命,就因為這個,奴家可是沒少向官府老爺們打點(diǎn)啊……”

  看著田嬋自憐自艾的表情,元子清不禁暗自一笑,心里也似乎明白了這間客棧為何要叫做“不夜?!?。

  三教九流,把式賣藝,客棧容納這些人,恐怕即便到了夜晚,也如同鬧市一般熱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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