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矚目的一天!
山祁城內,四處張燈結彩,喧囂熱鬧,家家戶戶歡聲笑語,鞭炮齊響!
幾個小廝打扮的人咧著笑嘴,挨家挨戶的發(fā)送紅包,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這般景象,不為其他,只是因為今天是山祁城首富,同時也是第一大善人江員外大壽之日。
今日江府,家中小廝奔散城中,每家每戶皆得一份喜氣,并包下了城中各大酒樓,所有人皆可進去吃喝,無論多少人,無論多么晚,所有花費都算在江府賬上!
江員外的大壽,在山祁城,宛若上日佳節(jié)!
此時的江府,中門大開,絡繹不絕的賓客,排成一條長龍,相互作揖,緩緩入府。
“鹽商王掌柜,賀老爺大壽!”
“米鋪周掌柜,賀老爺大壽!”
江府門子接過一張張請柬,高聲喊出來賓名號。
人群盡頭,一輛樸素的馬車緩緩駛來,待在江府大門前停住。
眾人看去,縣令高柔從馬車內探出頭來,從后面取出一個禮盒,輕步下車,滿臉微笑的向江府走去。
“高大人!”
在眾人群大多是士紳商賈,見到縣太爺,連聲問好。
高柔面帶謙遜,一一微笑還禮,手捧著禮盒走向江府門子,道:“小小賀禮,不成敬意?!?p> 江府門子連連點頭,高聲道:“縣太爺高柔大人,賀老爺大……”
這邊門子話至一半,一輛金碧輝煌的華貴馬車從街巷口駛來,十數(shù)名金甲衛(wèi)士在前開路,腳步整齊劃一,厚重有力!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華貴馬車正停在了高柔的馬車后,與縣令那樸素的馬車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么快就來了?”
高柔愣了一下,腦中快速反應了過來,攏袖快步上前,候在了馬車旁。
縣太爺親自迎接?
如此排場,在場的眾人皆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面面相覷,相互交頭接耳。
在眾人的議論中,金甲衛(wèi)士一字排開,拱衛(wèi)在馬車前端。
門簾撩開,一名頭戴紫金冠、身著虎紋錦繡長袍的男子,領著一名身著白裘袍服的年輕少年郎,緩緩走下了華貴馬車。
“參見侯爺!”高柔躬身行禮,恭敬道。
侯爺?!
眾人聽后,頓時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眼中更是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在這邊春郡,能夠被稱呼為“侯爺”的,恐怕就只剩下那位在登州府的虎威侯了!
沒錯,如此高調的排場,以及那護衛(wèi)左右的金甲衛(wèi)兵,一切特征都正如同那傳聞中所說的那樣!
虎威侯,宋懷昌!
既然知道了金冠男子的身份,眾人下意識便開始猜測那名白裘少年郎的身份了。
“舅舅,終于到了!”
一身白裘云團錦袍的元子昂從馬車內探出頭來,望著面前披紅掛彩的江府大門,目光如電,嘴角浮起點點微笑。
不管如何說,這是自己最后的機會!
二叔曾經(jīng)教導過:既然要出手,就要有一擊必中的決心和信心,若心有旁騖,只會畏手畏腳!
看到元子昂這般精神氣,宋懷昌不禁露出滿意的笑容,一把拽過馬車旁的高柔,走到一旁去,低聲嘀咕著什么。
元子昂剛要回頭看去,只聽見自己身后馬車內傳出了一個懶洋洋的哈欠聲:“哎呦,睡得我頭都暈了,這馬車就是不如在床上睡得舒服!”
洛長平一邊嘴里嘟囔著,一邊睡眼朦朧的撩開門簾,慢悠悠的走下馬車。
抬眸望見江府大門,洛長平頓時臉色一變,似乎有一股怨氣油然而生。
元子昂見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著說道:“精神點?!?p> 洛長平捏了捏鼻子,嘴一撇道:“我知道,昨晚沒睡好……”
元子昂斜眼看著他,調侃道:“你哪里是沒睡好啊,你那就是沒睡?。∫淮笤缇涂匆娔阊劬t的跟兔子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走火入魔了呢!”
“我失眠!你管得著嘛!”洛長平?jīng)]好氣的回嘴道。
兩位少年相互調侃著,恰逢其時,江府門口忽然人頭排開,一個少年人從賀禮的人群中走了出來,向著元子昂和宋懷昌快步走來。
侯爺?shù)絹?,早有人快步通知了江府中人?p> 江府二公子江云魏,此刻親自出門來迎接。
此刻的江云魏,一身褐色長袍,內襯淡紫色衣裳,撥開人群,緩步走來,眉眼和善,全無那晚挺劍相向的殺伐之色。
“侯爺,世子,酒席已經(jīng)備好了,請移步正廳落座?!?p> 江云魏邁步靠近元子昂和宋懷昌,禮貌微笑,拱手行禮,談吐之間,不失風度。
“你還真敢給我們備酒席??!”
宋懷昌走上前,笑著戳了一下江云魏的胸口,和善中又帶有幾分挑釁。
而江云魏卻是不為所動,回應道:“侯爺既然來參加我父親的壽宴,必然是我父親的至交好友,既是至交好友,又豈會在壽宴上做不合適的事呢?”
宋懷昌撇了撇嘴,低聲道:“說話陰陽怪氣的,誰和他是至交好友……”
元子昂見狀,用胳膊肘碰了宋懷昌一下,便默不作聲,跟在江云魏的后面。
江云魏淡淡一笑,便領著元子昂、洛長平、宋懷昌、高柔四人,穿過兩道門檻,步入江府大院中。
江府大院內,一座小高臺搭建在院落中,圍繞著高臺,十幾張擺滿了精美菜肴的桌子分列兩側擺開,到處披紅掛彩,衣著光鮮的人員相互見禮,小孩們來回嬉鬧,真是處處彌漫著歡樂的氣息。
“就是這里了,還請各位安坐。”
江云魏領著四人,直接來到了這院落靠中間的一張桌子,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看著這個位置,宋懷昌臉上閃過一絲不滿的情緒:自己貴為侯爺,還領著當?shù)乜h太爺前來,竟然不讓自己等人坐主桌?!
不過轉念想來,自己等人也不算是來祝壽的,算起來倒像是來鬧事的,人家沒把自己這些人請到角落,就已經(jīng)算是給自己面子了。
想到這里,宋懷昌眼中竟然還算過了一絲得意的神色……
待眾人落座后,江云魏面帶微笑著寒暄了兩句,也沒有停留,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仿佛,元子昂一行人與其他客人并沒有什么兩樣。
江云魏走后,縣令高柔起身步入人群之中,虎威侯何等顯赫身份,自然會有不少賓客前來搭話結識,而自己另一個任務,就是替宋懷昌應付這些人,以免去煩擾到侯爺和世子殿下。
高柔走后,看著來來往往的賓客,宋懷昌百無聊賴般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抬頭用目光掃過人群,喃喃自語道:
“米行的,油行的,綢緞莊的,胭脂鋪的,這山祁城有頭臉的,今天算是到齊了,這姓江的人緣,還真是不錯哈……”
與自己那位沒頭沒腦的舅舅不同,元子昂緊閉雙唇,目光來回掃視,雙拳緊握,雖然他的神情盡可能的保持著輕松,但他的內心卻是緊張到了極點!
這般孤注一擲的感覺,自己有生以來還真是第一次經(jīng)歷!
“放松點,你現(xiàn)在的表情看上去難看極了!”
元子昂感覺自己手臂被別人碰了一下,扭過頭去,卻見洛長平滿臉輕松,端起一杯酒,神情悠哉地慢慢喝著。
不過,元子昂還是敏銳的發(fā)現(xiàn),洛長平端起酒杯的手,似乎是在微微發(fā)抖!
“你也沒見放松到哪兒去!”元子昂毫不客氣地回懟道。
洛長平聽罷,仰頭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頓時換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手指重重敲著桌子,滿口埋怨道:
“就是這個院子!上次就是在這個院里,我吃了臭老頭一個大虧,想想都覺得可氣!這次,我一定要把這口氣撒干凈!”
看著他這幅樣子,元子昂嘆了口氣,拍著他后背道:“怪我怪我,如果不是跟我合作,說不準……”
還沒等元子昂說完,洛長平一擺手,出言打斷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關那本書的事了!重要的是面子!那臭老頭讓我丟了這么大的面子,人爭一口氣,我怎樣都要在他手上把面子爭回來!”
話音剛落,洛長平眉眼一斜,頗為威懾性地瞪了一旁的宋懷昌一眼,眼中盡是深深的埋怨與不滿!
這一眼,頓時讓宋懷昌感到渾身不自在,他咽了一下口水,面色慌張的開口道:“小子,你,你別這么看著我??!我這不是來亡羊補牢來了嗎,這次我可是下了血本??!”
洛長平神情鄙夷的“切”了一聲,似乎對這位曾經(jīng)的“告密者”毫不信任。
為了打破這尷尬的局面,元子昂側過身去,向宋懷昌低聲問道:“舅舅,外面的都準備好了嗎?”
一聽到元子昂提及此事,宋懷昌頓時正色起來,清了一下嗓子,語氣低沉的說道:
“剛才和高柔聊了,軍隊正在來的路上,暗士已經(jīng)分批入城,動手的時候我會讓高柔借故離席去調度軍隊,一切盡在掌握!”
“謝謝舅舅?!痹影好蜃煲恍?,語氣中滿是感激。
宋懷昌隨意的擺了擺手,反問道:“什么時候動手?”
聽到這里,洛長平也把腦袋湊了上來,眼神也變得認真了起來。
元子昂沉思了片刻,下意識看了看周邊熱鬧的賓客們,道:
“還是等到江員外獻書的時候再說吧。今天畢竟是江員外的壽日,人家下帖邀請我們來,總是要照顧一下江府的面子?!?p> “呦呵!”宋懷昌詫異的看向元子昂,道:“前幾天還叫別人斷脊之犬呢,今天倒說要照顧別人的面子,那天在亭子里,江員外給你倒迷魂藥了吧!”
元子昂聽后,也不顧長輩尊卑,結結實實地白了他一眼,扭過臉去,不作回應。
洛長平在一旁看著二人臉上的表情,不覺傻愣愣的笑了起來。
笑聲剛起,一個熟悉且蒼老的聲音從元子昂和洛長平背后響起:
“世子聰慧通達,更兼宅心仁厚,自然是不會在別人宴請賓客的時候鬧場子的!”
此話一出,元子昂和洛長平臉色突變,立時回頭看去!
卻見,一身麻衣的萬毒老人,滿臉微笑,神不知鬼不覺出現(xiàn)在了二人的身后!
這么快就要開始交鋒了嗎!
莫非江員外打算先發(fā)制人,給我們發(fā)請柬只是為了請君入甕!
霎時間,根本來不及思考的元子昂給一旁的宋懷昌遞了個眼神,陡然起身,雙拳緊握,瞬間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
宋懷昌也立刻會意,站起身來后退半步,一手握住自己懷中暗藏的短劍,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個自己從未見過的老人家!
他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因為這種孤軍深入的情況,馬夫人自然會為這位魯莽侯爺準備應對預案!
那停留在江府外的兩隊金甲衛(wèi)士,不單單是給虎威侯拉排場的,而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精銳衛(wèi)隊!
只要江府中有變,金甲衛(wèi)士中一人出城通知城外軍隊,其余人便沖進江府護衛(wèi)侯爺,至少在短時間內能做到進可攻退可守!
換句話來說,即便這一切是江員外的圈套,宋懷昌也絲毫不懼!
這就是一等公侯在自己封邑內的底氣!
不過,相比如臨大敵的元子昂和宋懷昌,洛長平倒顯得見怪不怪,反而一臉怒氣的沖萬毒老人嚷道:
“臭老頭,你過來干嘛!”
萬毒老人撇了他一眼,眼中透著幾分嫌棄的意味,隨后沖著元子昂和宋懷昌禮貌一笑,手掌向下摁了摁,道:
“各位勿憂,老朽此番來江府,是充當護衛(wèi)之職,并不想尋釁作惡!現(xiàn)下風平浪靜,無事發(fā)生,在下又何必橫生枝節(jié)呢,過來只是為了倒杯酒喝,別無他意!”
元子昂聽后,心中仍然存有一絲不安,便向洛長平投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洛長平瞪了萬毒老人一眼后,不情不愿的點了點頭,說道:
“臭老頭雖然可惡,但是他這句話倒是一句實話,他不是一個喜歡多事的人?!?p> “臭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這么說自己師父的嗎?!”
萬毒老人拍了一下洛長平的后腦勺,一邊笑罵道,一邊緩緩落座在元子昂身旁,向著宋懷昌的方向微微一笑。
如此一來,一個極其怪異的局面形成了!
一個本應是大敵的老者,此刻竟然和元子昂一行人和諧的同坐一席!
雖然這個詭異的局面,讓元子昂的心中仍舊感到疑惑,但他的表情卻不自覺放松了下來。
他起身為萬毒老人倒了一杯茶,用一種自信的口吻說道:
“老先生,這次我們可是有備而來的!”
萬毒老人笑著接過了茶杯,輕聲說道:“這個,老朽自然是知道的……”
說罷,他抿了一口茶水,輕描淡寫的伸出手指,指向江府各處:“后面客房樓頂上一個,門樓上兩個,再加上左邊房屋拐角的一個,除了我這個倒霉徒弟,那天晚上被我們打趴下的人,應該都在這里了!”
元子昂表情微變,眼中閃過幾分吃驚的神色,但還是盡可能的保持著鎮(zhèn)定。
畢竟,這種級別的隱藏,元子昂也沒有打算真的可以瞞過萬毒老人和巴博虎。
“怎樣,我們就是故意讓你知道的!就是把牌打在明面上,就看你怎么辦!”宋懷昌滿臉得意的敲了敲桌子,聲調似乎也比往常要高了些許。
這可是自己“陽謀三步”的第一步!
元子昂聽后,露出幾分嫌棄神情的白了自己舅舅一眼,心道:
自己此番來,是打算先禮后兵的,可舅舅這副模樣,真像是街角巷陌里那些找茬打架的賴皮……
看著宋懷昌近乎“囂張”的表情,萬毒老人卻不為所動,表情淡然說道:“侯爺不必如此大的敵意,我們自然知道你們的目的,但是,江員外說了,即便如此,他還是會把你們當做客人對待。除非你們現(xiàn)在大鬧壽宴,否則,我們是不會出手的!”
元子昂微笑道:“老先生放心,我們既然收到了請柬,自然也會守規(guī)矩,也不愿意給江員外添麻煩!”
萬毒老人微笑著點了點頭,便不作回應。
不一會兒,聽見背后人聲嘈雜,元子昂不禁回頭看去。
卻見在自己不遠處,江員外一身赤紋錦袍,手舉酒杯,被賓客們簇擁在中央,滿臉堆笑地向四面客人問好,在今天這般好日子里,看上去著實精神煥發(fā)。
在他的身側,一位美婦人陪同在江員外旁,端莊典雅,想必便是江夫人了。
在江員外身后,兩位年輕人,豐神俊朗,風姿綽約,皆衣著光鮮。
一位身穿淺紅色錦袍,腰間束玉帶,與江員外一同向客人回禮,舉手投足間大氣得體,待人接物謙和有禮,雖是初見,但元子昂判斷,此人應該是江府的大公子,江云梁。
而元子昂認識的江云魏,此刻已然褪去了一身勁裝,換上了一身與他兄長相同的淺紅色錦袍,只是相比他兄長顯得更加修身,多了一分干練。
在江員外一家人身旁,巴博虎不茍言笑的跟隨左右,一雙眸子環(huán)顧四周,不一會兒,便與看向此處的元子昂視線相撞,他淡淡一笑,微微稽首。
元子昂也微笑著點了點頭,還了一禮。
“老巴很中意你??!”
萬毒老人輕描淡寫的話語,讓元子昂不禁回頭,苦笑道:“老先生莫尋我開心。”
萬毒老人笑了兩聲,道:“老朽說的是實話,那天晚上世子形單勢孤,卻能臨危不懼,甚至愿意以身交換他人,后面老巴說,此子重義氣,而且骨頭硬,是塊良玉?!?p> 元子昂愣了一下,隨即淺笑道:“巴前輩真是謬贊了?!?p> “臭老頭,那天晚上要不是你們算計我,還至于讓他形單勢孤?!”一聽見萬毒老人提及那晚之事,洛長平又不禁發(fā)起了牢騷。
萬毒老人撇了他一眼,滿臉嫌棄。
忽然,一聲清脆的鑼聲自院內響起,引得在場眾人視線去,卻見到一個油頭粉面的小廝手提銅鑼,高聲道:
“正午壽時已到,請諸位賓客落座!”
此話一出,眾賓客相互作揖,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就連一直在人群中幫著打圓場的縣令高柔,此刻也坐回了宋懷昌身邊。
見眾人落座,江員外端起酒杯,站上院落小高臺,高聲說道:
“各位,今日是我江平的四十歲壽辰,感謝諸位賞光!我身無尺寸之才,全因祖上積德,留下了這偌大的家產,又靠著鎮(zhèn)上鄉(xiāng)里的各位幫襯著,才讓我一家能夠衣食無憂,這里,江某先干為敬!”
說罷,江員外仰頭飲盡杯中酒。
洛長平咧嘴一笑,低頭向元子昂嘀咕道:“這江員外今天怎么弄的像成親一樣,說話肉麻死了!”
還沒等元子昂回應,萬毒老人一拐杖便打在了洛長平的小腿上,表情嚴肅的訓斥道:“說話注意場合!”
洛長平吃痛,齜牙咧嘴的摸了摸小腿,埋怨的瞪了萬毒老人一眼,也沒再說什么。
這邊說完,宋懷昌又湊上來,低聲道:“怎么說,現(xiàn)在調兵嗎?”
元子昂略微思考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道:“再等等,舅舅,現(xiàn)在賓客還沒散,不要傷到無辜的人?!?p> 宋懷昌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冥冥中,一切似乎早有安排。
這一刻,因為元子昂的一個選擇,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一雙無形的大手,推動著歷史的浪潮滾滾向前!
后人回首望去,或許,元子昂此刻選擇讓宋懷昌去調兵的話,一些悲劇,說不定就能夠出現(xiàn)轉機……
成也斯,敗也斯,是非功過,又有誰人能夠說得清楚呢?
不過,尚在此時的元子昂不可能知道未來之事,此刻的他,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江員外身后的屋頂上,那四個蠢蠢欲動的人頭。
梅花三衛(wèi),史東云。
在元子昂和宋懷昌原本的設想中,他們四個人應該和他們一同步入江府,將全部已知力量擺在明面上來。
但是,或許是那晚的慘敗對于他們四人太過刻骨銘心,他們四人還是決定回歸暗處,伺機而動。
不過,他們的隱藏,好像并不成功……
畢竟,萬毒老人一開始就面無表情的便透露出了他們的位置。
而且,既然元子昂都能看到他們蠢蠢欲動的身影,他人又豈會不知?
巴博虎站在江員外身后不遠處的屋檐下,直接回身偏頭望著梅花三衛(wèi)及史東云,眼神筆直而上,毫無遮掩,像極了路邊看熱鬧的圍觀群眾。
“那四個笨蛋……”元子昂捂著額頭,滿臉無奈的輕聲罵道。
這和自己一同進來有什么分別,何必這樣掩耳盜鈴呢?!
萬毒老人將元子昂的神情盡收眼底,不禁捋須輕笑了幾聲。
站在小高臺上的江員外繼續(xù)致辭,雖然都是無聊的客套話,但或許是因為江員外極高的聲望,竟讓賓客們依舊聽得津津有味,人群中,只有宋懷昌百無聊賴的打起了哈欠。
話盡,江員外帶著夫人及兩名公子,一桌接著一桌的開始敬酒,感謝他們的到來。
不一會兒,江員外一家人便來到了元子昂等人的面前。
“侯爺,世子,縣太爺,各位大人久在此席,江某招待不周,在此告罪!”
江員外將酒杯遞給身旁的妻子,作揖告罪。
宋懷昌托著腮,隨意的擺了擺手,道:“行了行了,別客套了,你也知道我們是來者不善?!?p> 江員外笑了笑,道:“不論如何,既然是來者,便是我江平的客人!侯爺,進一杯水酒如何?”
說罷,江府大公子江云梁上前,為宋懷昌、元子昂、高柔、萬毒老人、洛長平等一一斟滿酒,舉止得體,不失端莊。
望著面前的酒,宋懷昌卻并沒有去碰,只是淺笑一聲,指著酒杯說道:“我喝了它,你就把書給我嗎?”
這分明就是在挑釁嘛!
元子昂給宋懷昌遞了個眼神,可宋懷昌卻視若無睹,反而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果然,說好的先禮后兵,舅舅真是一點都沒聽進去啊……
也難怪,舅舅往日在邊春郡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只怕是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說話的習慣。
元子昂警惕性的撇了一眼萬毒老人,見他似乎不為所動,心中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氣。
萬毒老人如今與自己等人同席而坐,猶如猛虎在側,如今舅舅如此挑釁江員外,萬一萬毒老人突然發(fā)難,事起肘腋之間,自己應對起來著實困難!
可元子昂不知道的是,萬毒老人不動,并非因為老成持重,而是感知到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
冥冥中,他似乎捕捉到了一抹危險的氣息。
不光是他,此時此刻,虎威侯府的暗士未經(jīng)宋懷昌同意,悄悄潛入了江府,準備伺機而動。
一直在后屋頂?shù)拿坊ㄈl(wèi)和史東云,此刻也不知不覺來到元子昂等人周遭,呈“口”字形四方站開,目光炯炯,蓄勢待發(fā)!
山祁城外,戰(zhàn)馬嘶吼,寒光森森,兩千兵士身披甲胄,高舉“虎”字大旗!
驍騎司馬胡奮騎著鐵甲馬,一手握腰間佩劍,一手緊握韁繩!
全軍肅然,仿佛只需一聲高吼,兩千精銳之師便會隨時入城!
一切的變化,原因都來自于天空!
三道墨黑色的氣息,猶如三把漆黑鐮刀,劃破天空穹頂,又如三道飛空流星,直直落向山祁城中!
不過,這般變化,一介世俗人的宋懷昌和江員外是感覺不到的。
江員外聽著宋懷昌的挑釁之言,未見發(fā)怒,反而低頭一笑,道:“侯爺果真是快人快語!既然侯爺是個爽快人,那么在下……”
話未說盡,江員外身后的巴博虎忽然神色一變,下意識抬頭一看,立時一把將江員外拉到了自己身后,一雙虎瞳緊緊盯著天空!
“員外,有情況!”
還沒等江員外反應過來,萬毒老人驟然起身,化為一縷青煙般來到了江夫人和江云梁、江云魏的身前,將他們也護在了身后!
“喂!感覺不對!”
洛長平雖然修為尚低,但已然近在咫尺的危險感,他還是感知到了,頓時走到元子昂和宋懷昌的身邊,出言提醒道。
話音未落,變故驟起!
天空中,三道墨黑色氣息,如三道驚雷,呈“川”字形自天空筆直落下,正砸在了江府內院的高臺上!
霎時間,高臺崩塌,飛沙走石,不少近在咫尺的賓客被波及,倒飛出去的不在少數(shù)!
還沒等眾人喘口氣,一股強大的威壓升騰而起,張揚且跋扈!
待風沙散盡,狂風息止,在一片爛木碎石中,三個身影在風沙中浮現(xiàn),三對眸子肆意打量著周圍,猶如捕食者在環(huán)視獵物一般!
當看到三人的那一刻,眾賓客頓時滿臉煞白,神情驚愕,不少人甚至跌坐在了地上,瑟瑟發(fā)抖!
這三人,毫無疑問是修士!
在這大齊國內,舉止如此張揚的修士,其身份可想而知!
靈神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