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不同的選擇

　　會議室。

　　軍事部部長知道，參星院院長騙了他。

　　從不妄言的參星院，甚至可以追溯到古籍中的所有記載，其用千年時光積累的信譽，在這一刻被梭哈了。

　　要是以后能流傳下史書，他可是榮幸之至，能在這樣一件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小決策上打破參星院的傳說，從此對于參星院的一切攻訐都有了論據(jù)。

　　當然，得期望有未來。

　　秋院長把握的時機真是非常好啊，主動為他幫忙帶來了需要的信息，提出的意見恰好順著他的心意，即使他仍會對秋院長的反常和一點小小風險抱有略微遲疑，也因為參星院的歷代信譽讓他偏向了天平這頭。

　　他看著下級傳來的報告。

　　瞬時的空間穿梭？

　　神秘的第三人出現(xiàn)？

　　你們兩個有這種手段，怎么早不用??？之前都能排隊等上那么久，物資讓你們很順利地獲取到，引導員們的禮儀做足，現(xiàn)在要你們原路回去就突然急了？

　　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想過，但在他的考量中，發(fā)生概率太小，不足以成為否定的理由。

　　只能說，還是秋院長技高一籌，預知未來這種事情，無論放在什么情況下都是作弊般的能力。見縫插針，把握時機，當他們處于同一方享受這種便利時自然十分舒服，可用在自己身上卻能感受到想罵人的沖動。

　　現(xiàn)在，他失去了對那兩人的主動權(quán)，如果他不愿對剩余兩處地點的物資額外動手腳的話，那兩人可以說是完全脫離了掌控，沒有時間留給他了。

　　他打電話給秋衡如。

　　“秋院長，能否解釋一下？”他不掩飾語氣地質(zhì)問道，他已經(jīng)夠累了，沒有余力控制情緒去拐彎抹角。

　　“很簡單，我讓你的支線計劃作廢了，現(xiàn)在你可以專心你手頭上的工作，節(jié)省了你的心力，你說我是不是很為你著想??？”秋衡如呵呵笑道：“還有，參星院可以取消掉，我已經(jīng)失去了預測能力，老林你可以不用稱呼我為院長了?！?p>　　“什么？！”

　　比起前面的一大段話，他只聽到了這個，頓時急喊到：“給我說清楚！你說你失去了預測能力？！”

　　“是的，以后這個世界都不會再有我們?！?p>　　“……”他沉默許久，用拳頭頓了頓發(fā)悶的胸口，艱難地讓心臟重新恢復跳動：“你的這個消息，起碼加速了我百分之五的腐蝕率，你要賠我?！?p>　　“不急，不急，是你太累了，看看你旁邊的監(jiān)察部，明明你們都清楚命運的結(jié)局?！彼f道：“可你不同，你心中過盛的希望遲早會反噬你，屆時你就是我們中第一個徹底被腐蝕的人。”

　　“我似乎給了你不該有的期望，現(xiàn)在我來打破，長痛不如短痛?！彼?。

　　“你的意思是，我魔怔了？”他搖頭道：“然而按你的描述，所有人都遲早迎來結(jié)局，包括我，長痛又能長到哪去？長到明天早晨？”

　　“至少，我不想先看到你們在我眼前化作怪物，請當作我的一點小小私心?！彪娫捘穷^，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頸，能感覺得到，因為過多的付出代價，她很快也要戴上面具躺尸了。

　　比起會議室眾人中最衰老的那幾個戴面具的老家伙，她將是下一個步入后塵的。

　　秋衡如道：“好了，關(guān)于陳楓和姜紅城兩人的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我相信你不會再做其他干擾的，也不用把物資給他們送去了，安心等著他們躍過空間去取吧?！?p>　　“你繼續(xù)忙你的，我送小林回避難所之后馬上回來。即使我已經(jīng)做不了什么，大家也該一起等著結(jié)局，我們的結(jié)局，可是被末日欽定的。”

　　“對了，要和小林說說話嗎？”

　　他果斷拒絕道：“不了，讓她和她的爸媽待著吧，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這個馬上要變成老怪物的家伙沒什么要談的?！?p>　　軍事部現(xiàn)任部長掛斷電話。

　　他雖說還在任上，卻也即將退休，比秋衡如年輕不了幾歲。

　　在這個位置待了許久，確實是老怪物了。

　　他看向在座眾人，又有一個戴上了面具，遮住自己變化的模樣，免得干擾到其他人。

　　會議室里依舊熱火朝天，眾人各司其職。

　　作為這個國度的最高領(lǐng)導層，所有人都明白命運的前路，可他們絕不能為此停下工作。

　　他們不屬于自己，他們也不屬于希望，即使人們將希望寄托于他們，即使這希望只是虛幻。

　　該打破人們的幻想嗎？該將這不可逃脫的命運告知人們，讓人們掐表等待最后的時光嗎？

　　有的國度是這樣選擇的，面對文明末路，選擇將混亂的自由作為人們最后的狂歡，生來帶哭，死要帶笑——其實關(guān)于末日的確切消息，還是他們在交換文明資料的時候順便告知的。

　　不過他們不是，這只是一個簡單的選擇題。

　　他提了提衣領(lǐng)，繼續(x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