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沒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訴柳兄,是怕自己皇太子的身份拉開彼此的距離,讓他那種比誰都喜歡自由的人,受到束縛,現(xiàn)在他不肯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他的妹妹,是因為他還沒有擺平一切,不想讓她卷入皇室紛爭。
“好吧,”少女道,有些失落,卻仍笑了笑,“那就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吧?!?p> 告訴她啊,為什么不告訴她?!如果你不告訴她,她和柳兄一樣,消失不見了,或者也找過你,卻因為不知道你的身份,一直找不到你,你該怎么辦?!
一個聲音突然從心底冒出來,回蕩在心間,振聾發(fā)聵。
他曾派很多人去找過柳兄,可是,卻一直沒有他的音信,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很重的陰影,讓他悔恨不已。
他好不容易跟她相見,此時害怕失去她的恐懼,瞬間戰(zhàn)勝了怕讓她卷入紛爭的憂慮。
“離姑娘,”他陡然伸手,拽住少女的袖子,大聲開口,“我叫趙風(fēng),叫趙風(fēng)!”
李秀正在替趙風(fēng)收拾掉到地上的奏折,突然被正趴在案上酣睡的趙風(fēng)一把抓住那只白嫩纖細的小手:“我叫趙風(fēng),叫趙風(fēng)!”
李秀比女人還纖瘦的小身板子一僵,整個人都傻了:
雖然他沒有了那玩意兒,且身材比一般男子柔弱了點兒,皮膚比一般男子白嫩了點兒,容貌比一般男子清秀了點兒……但心里,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純爺們,他……他不好那口啊!
正在某人的心里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的時候,趙風(fēng)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見自己竟和夢境里一樣,拽住了一只和離姑娘十分相似的手,以為夢境成真,趙風(fēng)剛要開心,就看見了某人與離姑娘截然不同的臉。
心中的狂喜,立即被無法言說的失望取代。
原來,一切只是一場夢,柳兄沒有消息,柳兄的妹妹也隨著他的消失,仿佛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可是,他還是覺得,他們還會重逢。
因為他相信柳兄的為人,相信只要他答應(yīng)了自己,就一定會做到,他也相信自己的選擇,他看上的女人,一定會來到他身邊,無論早遲。
不過,看到某人已經(jīng)扭曲到猙獰的臉,他馬上收回了思緒。
閃電般縮回握住李秀的手,趙風(fēng)干咳了兩聲,半解釋半遮掩的開口:“朕……朕剛才做了個夢,把你當成了夢中的女人,失禮了哈。”
一天下來,雖然政務(wù)十分勞累,但一想到今天晚上很可能會再次夢見離姑娘,趙風(fēng)就覺得身輕如燕神清氣爽。像貓兒期盼河里的魚一樣,懷著從未有過的隱秘的期待和雀躍,批閱完奏折他便就了寢。
“起云兄!”見到趙風(fēng),少女歡喜一笑。
“嗯?!彼煮@又喜,連連點頭。
“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少女道,低下了頭,欲言又止。
“你說,我洗耳恭聽?!壁w風(fēng)道,緊張得抓緊了自己的袖子:
她她她……她不會是要跟自己表白吧?不過柳兄說過,他和自己的性格一模一樣,按柳兄的性格,一定會直言不諱的。
從未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的他又期待又害怕,比情竇初開的少女還忐忑。
如果她表白了,身為男子,而且也是同樣心悅于她的男子,自然不能讓先開口的姑娘有一絲尷尬,定要立即答應(yīng)才有男子的氣概。
“其實,我不僅是離姑娘,也是離柳,”少女緩緩開口,抬起頭,愧疚而忐忑地將他望著,“我一直是女扮男裝,只為了實現(xiàn)自己能像一個男人一樣,除暴安良、行俠仗義的夢想?!?p> 聞言,趙風(fēng)卻并不感到驚訝。
之前在尋找柳兄未果的時候,看見自己墻壁上掛的那副花木蘭像,他還想過,他一直找不到這個少年的原因,會不會因為,他本來就不是一個男子,而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因為她長的真是太美了,身子又看上去異常纖瘦,并不像真正的男子。
所以,如今親耳在他口中聽到真相,他不僅不覺得驚訝,還覺得一切早在意料之中。
看著她眼中閃爍著的擔憂,他笑了。
她和自己記憶中的兄弟是同一個人又怎樣?
他就喜歡這樣敢為天下先的奇女子。
“沒關(guān)系的?!睂櫮缫恍?,他柔聲開口。
“那我們,去練功呀!”松了一口氣,離柳道,像以前一樣拉過他的手。
她笑意盈盈地將他望著,明亮的眸子如星光般璀璨。
他是從什么時候覺得這笑容與眾不同,從而喜歡上這燦若星辰的笑容的呢?他不清楚。
大概是第一次在破廟時遇見她,她對著他露出這樣的笑容,他愣了一下神的時候吧……
離柳帶著他來到他曾手把手教他功夫的練武場。
“兄臺,我教你的功夫,你還記得嗎?”練武場旁,她松開他的手,對他道。
“我……我忘了?!彼騺聿幌矚g說謊,尤其是在在乎的人面前,其實如果不是政治所需,他也不會對那些大臣們說謊的。
趙風(fēng)向來是個表里如一,愛憎分明的人,比如不喜歡母后,他便從不做討好、逢迎母后的事,即使在表情上,除了政治需要不和母親斯破臉的“恭敬”外,也是和心里一樣的疏離。
“沒關(guān)系的。”離柳的表情,和當初他沒告訴他自己的名字時一樣,有些失落,不過旋即也像他沒告訴他自己的名字時一樣,轉(zhuǎn)悲為喜,擺出一副不在乎的神色,“沒事,我再教你一遍?!?p> “師弟,出任務(wù)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從墻外傳來。
聞聲,他同她一起,望向墻頭。
他的師兄,像以前一樣,趴上墻頭來叫她。
“好,這就來!”她道,松開趙風(fēng)的手,腳尖輕輕在地上一點,便飛鳥一般,輕盈地飛過墻去。
“別走!”趙風(fēng)下意識的開口,伸手去拽少年的手。
手心一朕溫?zé)幔拐娴奈兆×松倌甑氖?,趙風(fēng)大喜,剛想說什么,嘴角一動,他從夢中驚醒。
然后,他看到了那只熟悉的手,和李秀嘴角抽搐的臉。
李秀的心里,現(xiàn)在是崩潰的、絕望的、完犢子的。
看著趙風(fēng)緊握著的自己的手,李秀突然生出一股放下一切回家去找自己老母親的沖動。
“朕……朕做了個夢,把你當成夢里的女人了,對不住?!壁w風(fēng)道,用了和上次一樣的理由,可手卻忘了松開,像抓救命稻草一樣,使勁的抓著李秀的手。
此時,他的心里,比李秀還糾結(jié)。
”
說罷,李秀甩開趙風(fēng)的手,像被人非禮了的小媳婦,委屈巴巴哭哭啼啼地,跑出了乾坤宮。
望著某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趙風(fēng)一臉抗拒:
不可能!這么惡心的事,怎么會發(fā)生在他的身上?一定是他感覺失誤!
這樣,要是明天還能夢到那個少年,夢里還這么身不由己,他就承認自己是斷袖。
于是,為了不再夢到那個少年,第二天趙風(fēng)故意讓自己做了很多不同的事兒,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全部填滿自己的腦子。
“你來了?”見到趙風(fēng),少年歡喜一笑。
但剛開始,趙風(fēng)還保持著意識的清醒。
“不能夢到他,絕對不能夢到他!”趙風(fēng)驚慌失措地開口,為了讓少年消失,隨手抓緊身旁的一塊板磚,對著自己的腦袋就拍了下去。
拍完了,抬頭一看,少年的臉竟然還在,于是,趙風(fēng)照著自己的腦袋,又拍了一下,抬頭再看,還在!又一下,這個陰魂不散的,竟然還在!再一下,還在??有木有搞錯?!
簡直是,太、欺、負、人、了!
趙風(fēng)一咬牙一跺腳,舉起板磚,一口氣對著自己腦袋連拍了十多下,腦袋都要被拍碎了,疼得趙風(fēng)呲牙咧嘴,可睜眼一看,那個離柳竟然還在!而且此時正以看二傻子似的微妙表情看著自己。
“兄臺,你……你怎么了?”錯愕過后,少年一年關(guān)切地走過來,手毫無征兆地落在了趙風(fēng)的額頭上,這一落,他手上那溫柔細膩的觸感,直接把趙風(fēng)努力建立起來的一身防備,徹底擊垮。
趙風(fēng)整個人都愣在了當?shù)?,只剩下了發(fā)懵的眼神,直勾勾的將少年盯著。
這眼神,又驚,又怕,又喜……一片矛盾。
“既然來了,就不要想太多?!币姞?,少年體貼一笑,道,“還記得我教你的武功嗎?”
似乎是想讓他忘記自己的煩惱,他走到趙風(fēng)面前,像以前教他練功時一樣,后背靠上他的胸膛,手握住他的手。
趙風(fēng)小時候沒學(xué)過武功,他會的功夫,都是面前這個少年教的。他雖然會武功,但離柳比他個子矮,所以教他功夫的時候,為了方便起見,便站在他前面,背對著他,手把手教。
當年他專注于學(xué)習(xí),對這微妙的一切混然不覺,此時感受到她的貼近,她的氣息,她的觸感,她的心跳,他只覺得心跳加速,臉上火一樣的發(fā)熱,不能自已。
“皇上,該起床了!”一個聲音,鉤子一樣,將他從離柳身邊,用力地向遠處鉤去。
“離柳!”一股強烈的眷戀將他籠罩,他下意識的向離柳伸出手,“不要離開我!”
這一次,他竟真的拽住了他的手,不過,這只手用力一甩,將他從夢中徹底驚醒。
李秀離弦的箭一樣沖出了乾坤宮,帽子都跑飛了:
“我不——活——了——?。。 ?p> “參見皇上!”經(jīng)過侍衛(wèi)身邊的時候,聽到侍衛(wèi)那充滿磁性的響亮渾厚的男子聲音,趙風(fēng)和踩著地雷了似的,一跳三尺遠。
趙風(fēng)一心想著趕緊躲開,卻不想越急越出亂子,這一跳,竟經(jīng)腳一崴,直接撲進了道路另一邊的那個侍衛(wèi)的懷里。
有
而經(jīng)過半個時辰的心理建設(shè),決定重新回到趙風(fēng)身邊的某秀,看到這一幕,立即開啟了倒退鍵,撤了回去:
保晚節(jié)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