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嫁給我

　　接著他們穿衣服，出門，感覺就像兩條裸露卻通電的電線，只要彼此輕觸就會冒出火花。

　　盡管如此，他們的手還是緊緊扣在一起，無懼任何目光。

　　蘇陌注意到楚湛出門時提了一個紙袋，里面裝著件羽絨服，標簽都沒撕，應該也是剛才托前臺賣的。

　　陌陌沒有多想，是怕晚上回來的時候冷吧。

　　他們像大多數(shù)情侶那樣，看到街頭的手風琴藝人就會停下來欣賞、看到無人問津的古建筑就想進去親熱、甚至會為一尊折翅的丘比特雕像黯然神傷。

　　“給我點錢。”蘇陌黑瑪瑙般的眸子一眨不眨落在楚湛臉上，長睫微顫。

　　楚湛從襯衫口袋掏出一沓鈔票，拍到那張伸到自己面前的小手里。

　　蘇陌撿了一張，把剩下的還給他，然后一蹦一跶去街角水果攤，不一會，捧了一籃子鮮紅欲滴的草莓回來，“湛哥，張嘴~”

　　楚湛很少吃甜食，還是莫名其妙的張嘴噙住那枚草莓，草莓什么滋味沒品出來，只嘗到一股淡淡的奶香。

　　“晚上還你脖子上吧~”蘇陌把一籃子草莓移到自己面前，肆無忌憚的大吃起來。自己吃一顆小的，喂楚湛吃一顆大的。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晃晃悠悠到晚上10點半，才到達派對。

　　派對地點位于小島南部的漫長海岸上。來參加派對的都是羅馬城的藝術家、名流。

　　在海的遠處，水是那么藍，像最美麗的矢車菊花瓣，同時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

　　然而它是很深很深的，深得任何錨鏈都達不到底。

　　要想從海底一直達到水面，必須有許多許多教堂尖塔一個接著一個地聯(lián)起來才成。

　　美人魚的歌聲飄揚在海面上空，歌聲化作長著翅膀的哨兵比翼而飛。

　　一疊一疊的白色浪潮溫柔的沖向沙灘，這畫面美得讓人心醉。

　　大家的穿著都很隨意，若是穿著正裝出席反而顯得格格不入了，露天派對，要的就是這種輕松的氛圍。

　　當然，除了蘇陌和楚湛之外，所有人都是智械——

　　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引為談資的經歷不過是人類早就為他們編好的劇本，連那個白發(fā)蒼蒼的小提琴手也只出廠一周時間而已。

　　大家圍著篝火跳舞，講故事，吃燒烤，也有喜歡安靜的情侶手牽著手，漫無目的的沿著海岸線向前走，去尋找人間極樂。

　　蘇陌很少參加這種集體活動，但是他知道這些都是湛哥為了自己開心特意準備的，便放下了一切心理負擔——同時也不愿讓湛哥失望——很快的融入了正在進行的派對。

　　一周之后，面對寒夜里的萬千怪物，蘇陌會想湛哥陪自己度過的這個漫長夜晚，想起他手臂、肩和背脊上的咸味——

　　也許他已記不得當時做過什么，唯有那份甜蜜刻骨銘心，給他無數(shù)次揮劍的勇氣。

　　楚湛默默的守護在蘇陌身邊，記下他的一切笑容?？吹侥澳伴_心，他也跟著開心。

　　忽然，煙花響了。

　　一束耀眼的花火被眾人驚訝的目光送上天空，在接近穹蓋的地方轟然炸裂開花，將整面天空點燃。

　　那一幕只能用“震撼”二字來形容。

　　蘇陌深棕色的瞳孔染上五彩的顏色，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煙花。

　　接二連三，漫天花火爭相綻開，從小島的各個地方放出煙花，呼嘯著飛向高空，又在短時間炸裂開來，如夏花璀璨。

　　楚湛感覺到陌陌的肩膀輕微顫動起來，向前跨出一步，面對蘇陌，在眾目睽睽之下。

　　蘇陌愣了愣，半晌才把視線從漫天盛開的煙花里移開，揚起貓一樣水靈的眼眸，落在湛哥那雙澄澈的眼睛上。

　　這一瞬，就是永恒。

　　距離很近，聽得到彼此的呼吸。

　　煙花炸開，卻沒有消失，而是凝固在周圍的虛空里。

　　小提琴奏出的音符繚繞于耳畔，美得就像是莫奈筆下的一副油畫。

　　人群圍攏上來，把喧嘩聲屏在嘴里。

　　楚湛從背后取出一個精巧的心形盒子，在蘇陌震驚的注視下打開，一束奪目的神采倏地射出盒子——

　　那是一枚戒指，鑲嵌著一顆晶瑩透亮的藍寶石，折射出清冷的光彩。

　　楚湛看見蘇陌的嘴唇鮮紅欲滴，像兩瓣熟透的櫻桃，那三個字差點脫口而出，

　　胸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重擊了一下，他意識到以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是不配做出任何承諾的——

　　他肩上的擔子太過沉重，害怕陌陌答應了自己，而自己又不能讓他幸福。

　　楚湛生生把那三個字咽下去。只是淡淡說了句：

　　“平安夜快樂?！?p>　　午夜的鐘聲已過，這天是12月24日。

　　蘇陌知道他剛才要說的并不是這句話，通過讀唇，蘇陌知道被他咽下去的那句話是“嫁”字開頭的。

　　他剛才明顯感覺到湛哥勃發(fā)的欲念，隨著他的灼熱呼吸噴到自己臉上，差一點把自己點燃。卻又在一瞬間煙消云散。

　　周圍響起人們起哄的聲音，蘇陌一句也沒聽見，一切來得太過突然，讓他倉促之間不能接受、也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是真的嗎？

　　但湛哥的眼睛不會騙人，那份炙熱，那份真摯，那份寧負天下人亦不負卿的執(zhí)著……

　　從小極度缺乏安全感、時刻活在懷疑里的少當家動搖了。

　　他習慣了控制別人，習慣了操縱別人的命運，哪怕是在一段感情里，他也希望自己是主導者。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給湛哥那性感的鎖骨上面套上一個項圈，然后將繩索一端牢牢攥在手心才好呢。

　　從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落入這種被動的局面，這多少讓蘇陌有點始料未及，卻又同時產生了一種異樣——

　　完全放棄尊嚴、放棄抵抗、放棄一切矜持和節(jié)操，當一只主人想擼就擼，想寵就寵的乖喵他不香嗎？

　　蘇陌覺得自己隨時都會被那滾燙的目光融化掉，不知怎的，眼角沁出兩滴淚水。

　　楚湛默然良久，聽到一個微微發(fā)顫的聲音。

　　“我……我接受了?！币粋€莫名其妙的回答，就好像蘇陌剛才聽到的不是“平安夜快樂”，而是“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