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借貓借狗就是不借你！
三樓不像一二樓設(shè)立多寶閣，而是給每一件古玩都配了單獨的減震柜。
墻上用暗色玻璃做成隔斷，里面存放著對光線和濕度有極致要求的書畫。
價值連城的古玩環(huán)顧著中間一張黃花梨大茶臺，茶臺上清一色甜白瓷茶具，兩個白發(fā)蒼髯的老人正笑著說話。
茶臺不遠(yuǎn)處一座玻璃減震柜前站著個年輕男人。
他被休閑褲包裹住的雙腿修長，腰肢曲線舒展有力，穿著針織衫的的上身清瘦卻不單薄，V字型衣領(lǐng)露出了兩側(cè)清雋鎖骨。
季青臨低著頭看玻璃柜中的五彩盤，他眼睫纖長，戴著無框眼鏡，鼻梁秀拔精致，薄唇微微揚起，似笑非笑，如沐春風(fēng)。
裴妍一嗓子老畜生喊出來，季青臨微微側(cè)頭，輕笑道：“妍妍，你回來了。”
聲線溫柔至極。
相比季青臨的風(fēng)度翩翩，裴妍幾步?jīng)_過去，伸手就要去拽他的領(lǐng)帶——又發(fā)現(xiàn)老畜生今天沒戴領(lǐng)帶，臨時便道，改抓他衣襟。
“誰讓你來我家的？！”裴妍怒火沖天。
“妍妍！”蒼老的呵斥從背后傳來，“你做什么？趕快松開青臨。”
裴妍不松手，扭頭看裴老爺子：“爺爺，你怎么能讓他上三樓？”
“青臨怎么就不能上來？”裴勛拄著拐杖站起身，“快給我松手，一點禮貌都沒有，青臨又不是外人。”
“把‘外’字去了！”裴妍惡狠狠瞪季青臨。
他就不是人，個老畜生！
“松開！”裴勛的拐杖敲了敲地板。
裴妍不愿意松手，但季青臨笑著瞥了裴勛一眼，示意裴妍，再不松手，她家老爺子可就要生氣了。
能治得住孫猴子的，只有如來佛。
能壓得住裴妍的，也就剩裴勛了。
裴妍不情不愿松開了手，還不忘狠瞪季青臨。
裴勛一臉歉意：“青臨啊，你別和妍妍一般見識，這丫頭的脾氣越來越不好了，動不動和人動手……妍妍，快過來給青臨道歉！”
“道歉？”裴妍冷哼：“這輩子都別想！”
裴勛惱怒：“你這丫頭——”
“沒事的裴爺爺，”季青臨笑得溫文爾雅：“道歉就不必了，倒是我在香港的時候太忙，沒好好和妍妍打個招呼，是我疏忽了，再怎么說我們也十年沒見了?！?p> “是啊，”裴勛點點頭，頗有感慨：“妍妍陪我去BJ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一眨眼，你們這群孩子都長大了，我也老了。”
“老的可不止你一個人，”坐在茶臺前的另一個老頭笑呵呵道：“咱們這群人都上年紀(jì)了，半只腳踩進棺材里，就快不中用咯。”
“話也不能這么說，”裴勛笑道：“你和我不一樣，我早就不管家里這攤事了，可你還管著那么大一座博物館呢，不愿意退休，就得繼續(xù)費心?！?p> “我不是不愿意退休，早些年啊，倒是想過退了算了，后來再一想，又覺得不行，我走了倒是享福了，云博怎么辦？”徐館長笑著搖頭：“老哥哥，你是不知道，博物館個清水衙門，沒幾個年輕人愿意來這種地方工作了，耐不住寂寞又沒什么前途，弄得這一行青黃不接，找不出幾根好苗子來，難得有青臨加入，我尋思著再怎么著也得把他帶出來，將來我退了，好歹有青臨在，也不用我整天提心吊膽?！?p> 裴勛看向季青臨，老邁的臉上露出欣慰笑容：“青臨這孩子從小就對鑒賞有天分，他爺爺是我大學(xué)同窗，父親又是考古學(xué)家，家學(xué)淵源底蘊深，在加上這孩子心性沉穩(wěn)，脾氣又好，實在太適合這一行了。說實話，要不是他自己想去博物館，我還想讓他來藏云樓呢！”
“打住，”裴妍聽得直瞪眼：“爺爺，你還讓他來藏云樓？他配嗎！”
“裴妍！”裴勛冷著老臉：“怎么說話呢！青臨和你從小認(rèn)識，他的品行能力你應(yīng)該最清楚，別說他現(xiàn)在在博物館工作，他就是哪天辭職了，藏云樓的大門也隨時給他開著?！?p> 裴妍直磨牙，開門做什么？打狗??！
季青臨要是敢進藏云樓，她就大棒子把他打成肉滑下火鍋。
季青臨忽略裴妍要殺人的眼神，文質(zhì)彬彬，淺笑一聲：“裴爺爺太夸獎了，我沒那么好，博物館的工作對我來說就是最想做的事。以前我爺爺在世的時候說過，無論將來要做什么，乏味也好，枯燥也好，都要堅持下去。既然選擇了在博物館工作，我就會竭盡全力，不會輕易放棄。”
季青臨越是謙遜，兩個老人越是夸。
裴妍聽得天旋地轉(zhuǎn)，只想吐一吐。
好不容易夸累了，陳館長終于把話題轉(zhuǎn)到了正事上。
“這次派青臨去香港，本來以為萬無一失了，誰知道還是功虧一簣，幸好汝窯被你們藏云樓買回來，要是真落到外國人手里，我們可要無地自容了?！?p> 裴勛點頭道：“汝窯能回到國內(nèi)是最好的結(jié)果，我早就和裴凌說過，雖然汝窯收藏在裴家，但藏云樓不會再轉(zhuǎn)賣出去了，以后如果有機會，我們可以考慮捐獻國家?！?p> 裴勛這話說完，陳館長眼中都是敬意：“到底還是老哥哥你啊……心境就是不一樣。”
裴勛擺擺手，笑著說：“可別這么說，不過，捐獻國寶畢竟是大事，短時間內(nèi)不好推動。這次新聞被炒得很大，外界都盯著呢，汝窯是裴家出錢買的，但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公開向全社會展出，今天你既然來了，咱們就談?wù)劙?。?p> 陳館長立刻道：“云城博物館每年都會舉辦瓷器特展，今年汝窯出世，就更不能錯過了，關(guān)于借展……”
“借展是不可能借展的，”裴妍忽然出聲，冷冷道：“這輩子都不可能，你們別做夢了?！?p> “妍妍！”裴勛跺拐杖。
“叫我也沒用，”裴妍不為所動，“汝窯是我買回來的，我說不借就不借！”
“你這丫頭——”裴勛瞪眼睛。
“我怎么？”裴妍梗著脖子：“爺爺，當(dāng)初是你自己說的，藏云樓由我繼承，既然藏云樓是我的，那我就有決定的權(quán)利，我說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