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王猛苻融興大治吳王受命安燕庭
秦王苻堅從河?xùn)|回到長安，任命驍騎將軍鄧羌為御史中丞，任命王猛為侍中、中書令，領(lǐng)京兆尹。王猛得到苻堅的絕對信任，在朝堂上，有個別大臣對王猛進(jìn)行詆毀，苻堅往往不容他們說完，就將大臣降罪。一班文武大臣誰也不敢再非議王猛。王猛擔(dān)任京兆尹，對徇私枉法、草菅人命的權(quán)貴們嫉惡如仇。這天，京兆府衙有人擊鼓聲冤，王猛喝令升堂，只見一名老者跪在堂前，老人手中沒有狀書，只捧著一只小巧的繡花紅鞋。王猛暗自打量，見這位老者面色凄苦、愁眉不展，身穿葛衣、外披短衫、赤腳蹬著一雙張開口的布鞋。老人囁嚅言道：“草民張廣，和我女兒蕊兒相依為命，在街頭賣個肉夾饃為生，不料，今兒個午后，我爺倆正要收攤，卻見國舅爺騎馬過來，老兒我躲避不及，高頭大馬將我小攤踢翻。女兒跑出來，撿拾滾落一地的餅饃，國舅爺就把我女兒搶掠而去?？蓱z我只抓住閨女的這只布鞋，望大人為小人做主?！蓖趺驮缇吐牭眠@位國舅爺強德整日無所事事，喜歡斗雞遛狗，身邊跟著一幫游手好閑之徒，專在街上酗酒鬧事，掠奪財物、強搶民女，無惡不作，號稱京城一霸。今天，正好，有了案由，王猛心中一橫，從案上抽出捕簽，當(dāng)啷一聲扔到地上，喝令：“衙役們，跟我前往國舅王府！”衙役們前呼后擁，王猛徑直來到強德府前。國舅爺強德剛把蕊兒帶至府內(nèi)，眼見得這位蕊兒，年方二八，體態(tài)輕盈、皮膚白嫩，哭哭啼啼，如一樹梨花含春帶雨，心中正自壓抑不住，不禁嘆道：“野花偏艷目，村酒醉人多。這朵野花，爺是要定了！”趁著酒興，扯掉蕊兒衣衫，來個霸王硬上弓，對蕊兒是肆意蹂躪，一番下來，蕊兒已是氣息奄奄。國舅爺心滿意足，穿上衣服，端上放在床邊的茶飲，美美啜了一口。恰在此時，門人來報，京兆尹王猛率兵來到。國舅爺聽聞，心頭火起，暗自罵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蓖趺蛠碇燎皬d，等不多時，只見強德慢慢從廳后踱出，王猛目光冷峻，盯著強德言道：“下官得報，前來索人?！睆姷螺p輕一笑，嘻嘻說道：“我宅內(nèi)女娃甚多，京兆莫非是說那個買肉夾饃的女孩？來人，既然京兆要此人，趕快領(lǐng)走吧！”時間不長，有人將蕊兒領(lǐng)來，蕊兒行走不便，身上衣服猶自殘破不堪。王猛心中氣急：“當(dāng)朝國舅，蔑視王法！胡作非為，罪大惡極！”衙役們一擁上前，將強德摁倒在地。
王猛將強德押回京兆府衙，轟動長安，一時之間，狀告強德欺男霸女、霸人錢財?shù)牟唤^于路。王猛將狀紙逐一批復(fù)，眼見民憤極大，第二天，將強德綁縛起來，押到南市，斬首示眾?；屎舐牭玫艿鼙煌趺褪昭?，哭哭啼啼來見苻堅，請求皇上法外開恩，苻堅對皇后一番撫慰，急令內(nèi)侍手持赦書前往京兆府衙。內(nèi)侍乘上快馬，一路急駛，正行之間，忽見南市歡聲雷動，卻原來是國舅爺強德人頭落地。
內(nèi)侍返回皇宮，苻堅長嘆道：“寡人今天才知道天下還有法律也！”在苻堅的支持下，王猛與鄧羌，志同道合，同心協(xié)力，懲治惡霸，保護(hù)百姓，無所顧忌，不到一個月，殺掉權(quán)豪、貴戚二十余人，大秦王朝朝廷震動。奸猾惡霸之人俯首屏氣，三秦大地路不拾遺，百姓安詳，胡人欺壓百姓的時代一去不再復(fù)返。
王猛在大秦輔政，訪求賢良，舉薦人才。這時，一位名喚苻融的人進(jìn)入他的視野。這位苻融貌相奇?zhèn)?，風(fēng)度翩翩，聰辯明慧，下筆成章，耳聞則誦，過目不忘，時人將他稱為王璨再世。更兼文武全才，騎射擊刺，力敵萬人。在他擔(dān)任司隸校尉期間，發(fā)生一件奇案：
京兆人董豐，在外游學(xué)三年，興沖沖就要回到家鄉(xiāng)，天色將晚，董豐緊趕慢趕來至岳父門上，叩開門扉，卻是大舅哥前來開門。大舅哥將他引入院內(nèi)，只見董豐三年下來，氣度更是不凡，滿腹詩書，華氣自現(xiàn)。大舅哥眼見內(nèi)弟仕途有望，滿心歡喜，自是殷勤款待，安排酒飯、精舍，一夜無話。第二天，董豐用罷早餐，就想趕回家中，不想，岳父卻請來一幫學(xué)子，要和董豐談經(jīng)論道。董豐和學(xué)子們引經(jīng)據(jù)典，談天說地，小院之內(nèi)，玄學(xué)清遠(yuǎn)，水流鶴鳴，九天之外，氣象萬千。董豐喜歡清談，這一盤桓，轉(zhuǎn)眼又是三天。
董豐的妻子在家中得到了董豐在娘家座談講經(jīng)的消息，小娘子柳眉杏眼、粉面桃腮，打扮的花枝招展。董豐新婚不久，出外游學(xué)，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之內(nèi)，小娘子是好生寂寞，常常長倚街門，癡癡遙望。
董豐回到家中，娘子笑逐顏開、殷勤款待，備下浴湯，讓董豐沐浴，董豐卻似心事沉沉，擺手示意，不想洗浴。小娘子自去脫去衣服，光溜溜坐進(jìn)浴盆，一頭烏黑秀發(fā)如同瀑布散落肩上，襯的肌膚更為嬌嫩。洗浴完畢，小娘子為董豐鋪上嶄新的被褥，取來新的枕頭。董豐卻道：“娘子新浴，使用新枕吧！”小娘子嬌羞一笑，欲言又止，也就不再推卻。兩人并枕而臥，常言道，久別勝新婚，夫妻枕股交頸、幾番云雨。云雨已罷，董豐沉沉睡去。次日，天色大亮，董豐一覺醒來，忽見娘子聲息全無，錦被之上血跡斑斑。董豐一驚之下，穿衣而起，急急喚來地方勘驗，卻是晚上有賊人進(jìn)入院內(nèi)，將妻子殺死。
兇信報到董豐岳父家，大舅哥就想著董豐剛剛回來，小妹就被殺而亡，這必是那董豐在外幾年，有了新歡，夫妻口角，董豐將小妹殺死，卻是故意說是為賊人所殺。大舅哥來到縣衙，狀告董豐殺妻之罪，衙役們將董豐關(guān)押，刑堂之上，將董豐打得皮開肉綻。董豐一介書生，怎奈大刑，只好將殺妻之事簽字畫押。
案卷呈上京兆府衙，司隸校尉苻融批閱案卷，發(fā)現(xiàn)此案有許多疑點：殺人時間、殺人兇器、殺人起因形不成邏輯環(huán)鏈。苻融將董豐從死囚牢內(nèi)提出，親自審問。苻融打量這位書生，只見他氣勢沉穩(wěn)，俊眉入鬢，不像大奸大惡之人，于是緩緩問道：“在你將要回家的時候，有什么怪異的事？你算過卦嗎？”董豐答道：“出發(fā)前的晚上，我做了一夢，夢到騎馬渡河，河水東流而去，馬兒向南趟過河水，卻是不待上岸，又掉頭涉水回到北岸，我心中著急，就鞭策馬兒繼續(xù)向南渡河，馬兒走到河心當(dāng)中，卻又躑躅不前，任我鞭打，只是不肯抬蹄。我騎在馬上低頭觀看，只見水中出現(xiàn)兩個太陽，馬左邊的太陽白色濕潤，右邊的太陽卻是黑色的如同干餅一般。忽然驚醒，還自驚懼不已。我想這不是一個好夢。第二天，我踏上回家之路，晚上，又做了同樣的夢。學(xué)生想著可能是警示什么，就找人算了一卦。算卦先生告訴我：‘可能要有官司，要遠(yuǎn)三枕，避三沐?！氐郊抑兄螅蜎]有沐浴，也沒有使用妻子遞過來的枕頭。妻子自行沐浴完畢，枕上原本要給我使用的枕頭，誰料后來就發(fā)生那樣的事?！避奕诼詾槌了?，微微一笑：“我知道事情的原為了。八卦之中，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坎在北方為水，離在南方為火，騎馬南行，從坎及離。震為長子，離為中女，坎為中男。中南向中女而行之象。兩個太陽，二夫之象?？矠槎幰魂枺x為二陽一陰，北而向南，南而向北，坎、離移位，離下坎上，乃卦象《既濟(jì)》，文王囚牖里，有禮而生，無禮而死。馬左而濕，濕，水也，左水右馬，馮字也。兩日，昌字也。難道是名叫馮昌的人殺人嗎！”于是苻融下令，尋訪一位名叫馮昌的人。
幾天后，在京兆城鄉(xiāng)交界處，還真找到一位叫馮昌的人。衙役們將馮昌帶來，苻融看他目光閃爍、眉眼含春、身形不高、面型上圓下尖、印堂發(fā)暗，心中暗想，此案必在此人身上。苻融雙目如電，冷冷盯著馮昌，馮昌心里發(fā)毛，不待大刑，就一五一十招認(rèn)道：“那日，小人在外閑游，只見一位窈窕女子站在門旁，我借口討口水喝，上前和女子搭訕，一見之下，倒是相談甚歡。時間一長，我本閑漢，長得還算英俊，況且手頭也有一些閑錢，就和那位小娘子做成了露水夫妻。一到晚上，我是翻墻而過，進(jìn)出閨閣如同生車熟路一般。那天晚上，小娘子對我長吁短嘆，道是先生游學(xué)回來，今后怕是你我不能相見。我們兩個商定，待他回來，必定洗浴，到得半夜，我卻翻墻進(jìn)去，將枕著嶄新枕頭、浴后散著發(fā)髻的人殺死。殊不料，卻是誤殺了小娘子?！避奕诼犃T，在案卷上用朱筆批到：“勾搭成奸，欲害親夫，蒼天有眼，陰差陽錯。天理昭昭，報應(yīng)不晚?！?p> 苻融將案件偵破之后，聲名遠(yuǎn)播，王猛也對他刮目相看，將他調(diào)任冀州牧。剛到冀州時，盜賊橫行，有一位老婦人正在大路上蹣跚而行，旁邊沖出一人搶過老人肩上的包袱，拔足狂奔。老人急忙大聲呼喊：“抓賊啊！有人搶劫！”有位小伙子沖上前去，猛追劫匪，小伙子健步如飛，漸漸將劫匪追上，飛身一腳，將劫匪壓在地上，從劫匪手中奪過包袱。老太太緊趕慢趕，隨后來到，看到小伙子手中拿著自己的包袱。周圍漸漸聚集起圍觀人群，這時，劫匪忽然扯住小伙子道：“這就是劫匪！”小伙子面紅耳赤，直罵：“你才是劫匪！”兩人扭送在一起，互相指責(zé)。老人也分不出誰是義士、誰是劫匪。夕陽西下，天色將晚，周圍人們說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能放走劫匪，就將兩人送進(jìn)了冀州府衙。苻融聽人們亂紛紛說完，微微一笑：“別說了！你們二人出的此門，向西猛跑。出的鳳陽門后，再回來見我！”兩人不明所以，出的府門，盡力猛跑，苻融安排衙役緊跟其后，不消多時，兩人氣喘噓噓，進(jìn)入府衙。苻融令人將后出城門的那人拿下，一臉怒色：“你這劫匪，還想誣陷他人！”冀州百姓都知道來了一位聰明仁愛、斷事如神的府君，地方上盜賊止息，路不拾遺。
王猛舉薦苻融，征拜侍中、中書監(jiān)、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司隸校尉、太子太傅、領(lǐng)宗正、錄尚書事。各處州郡的疑難案件都要請他斷案，苻融觀色察形，對案件分析精辟入微，皇帝苻堅及朝中大臣無不嘆服。王猛、苻融等成為大秦的肱骨大臣。秦王苻堅命令各處的地方長官舉薦孝悌、廉直、文學(xué)、政事，將舉薦之人作為考察政績，舉薦得當(dāng)，則得到獎賞，舉薦不當(dāng)，則受到處罰。于是各級官員不敢拉幫結(jié)派、結(jié)黨營私，請客送禮、行賄受賄的人也大為減少，公務(wù)員們都在努力工作；即使是先前的功勛之后、皇室貴族、同師同鄉(xiāng)，沒有才能者也不得占據(jù)官位。秦國政清人和，國力漸漸強盛。
桓溫收復(fù)洛陽舊京，凱旋而歸，回到國都建康，大晉朝廷對征西大將軍桓溫大加封賞，升他為侍中、大司馬、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假黃鉞。桓溫的大司馬府內(nèi)，一時之間也是人才濟(jì)濟(jì)，像王述之子王坦之、王導(dǎo)之孫王珣、謝奕之子謝玄和原來的參軍郗超一起成為桓溫的智囊班底。
燕王慕容俊感覺身體不適，將大司馬太原王慕容恪請來，對他說道：“我的病肯定是好不了了。時下秦國、大晉還沒有平定，國家沒有完全統(tǒng)一，太子慕容暐尚幼，國家猶在多事之秋，我欲效仿春秋之時的宋宣公將君位傳給弟弟穆公、而不立其子與夷之舊事，讓你繼位掌管國家，可以嗎？”慕容恪聽到此話，不假思索，急急言道：“太子雖然年幼，卻是能夠安國定邦的天下之主。微臣是何等人物，怎敢繼承正統(tǒng)！”慕容俊臉色凝重，著急道：“古訓(xùn)說兄死及弟、父死及子。你我兄弟之間，我可沒有和你虛套！”慕容恪說：“陛下若是認(rèn)為微臣能夠擔(dān)當(dāng)天下大任，我豈不能輔佐少主！”燕王慕容俊微微點頭，高興地說：“你能像周公一樣，我還擔(dān)心什么！”慕容恪建議將吳王慕容垂從東北召回鄴城，燕王慕容俊雖然對慕容垂一直放心不下，但慕容恪的建議，他也不便反駁。
吳王慕容垂鎮(zhèn)守遼東，已近一年。這一年來，他興修水利，創(chuàng)辦學(xué)校，重視儒學(xué)，發(fā)展農(nóng)桑，平洲百姓安居樂業(yè)、一片祥和。慕容垂將高句麗國王斯由的母親等人質(zhì)送回，斯由也對慕容垂感激涕零，燕國北部邊疆也沒有了戰(zhàn)事。慕容垂在遼東可謂是養(yǎng)精蓄銳、兵強馬壯。
春節(jié)將近，慕容垂父子回到鄴城，吳王府內(nèi)已是雜草叢生。慕容垂想起段氏，不禁心中凄然，將兩個兒子安頓好，慕容垂進(jìn)入書房，默默讀書。節(jié)日的氣息越來越濃，鄴城到處充裕起濃郁的酒肉香氣。這天，皇后讓吳王進(jìn)宮，要把自己的妹妹可足渾玉容許配吳王。吳王不敢抗命，立刻將吳王府裝扮起來，迎娶玉容。這位玉容姑娘生的也是明眸皓齒、儀態(tài)萬千，只是吳王對可足渾氏一家心生厭惡，便讓玉容姑娘空守閨房。
轉(zhuǎn)眼之間，元宵節(jié)已過，各路大軍云集鄴城，一百五十萬大軍駐扎在郊外，到處旌旗獵獵，戰(zhàn)馬嘶鳴。燕王慕容俊在鄴城舉行盛大的閱兵式，盾牌軍、弓箭手步伐鏗鏘，長矛隊、戰(zhàn)車陣刀甲明亮，騎兵走在最后，軍士威武，戰(zhàn)馬強壯。八人一排、十人一隊，隊伍從紫華門而入，穿過三臺廣場，從東陽門而出，旗幟招展，鼓角聲聲。燕王慕容俊站在觀兵臺上，意氣風(fēng)發(fā)，以我大燕雄兵，進(jìn)攻洛陽，定然成功！
閱兵之后，燕王慕容俊病體加重，幾天來，已是水米不進(jìn)，眼看大限將至，慕容俊將大司馬慕容恪、司空陽騖、司徒慕容評、領(lǐng)軍將軍慕輿根招到床前，守遺詔輔政。太子慕容暐跪在床前，淚水漣漣。慕容俊交代完畢，一命嗚呼，享年四十二歲。太子慕容暐即皇帝位，年僅十一歲。
慕輿根跟隨先王慕容皝戰(zhàn)勛卓著，現(xiàn)在成為輔政大臣，心性有些按捺不住，舉手投足，意氣昂然，大有普天之下唯我獨尊的氣概。太后可足渾對朝中之事也是多加干預(yù)，言辭之間對慕輿根是頗有不滿。慕輿根在府中暗自沉吟，自己南征北戰(zhàn)，將大燕江山從偏遠(yuǎn)的遼東一直拓展到了黃河北邊，現(xiàn)在小小的燕王只有十一歲，還是黃口小兒，可惡的是太后可足渾本不懂國家大事，偏愛指手畫腳，這個天下，還是自己來做當(dāng)?shù)姆€(wěn)當(dāng)。
朝堂議事已畢，慕輿根扯住慕容恪走在最后，看到朝臣漸行漸遠(yuǎn)，慕輿根低聲對慕容恪說道：“現(xiàn)在主上年幼，母后干政，殿下應(yīng)該當(dāng)心，以防意外。況且平定天下的，本來就是殿下您的功勞。兄亡及弟，古今成法，待皇帝安葬完畢，應(yīng)當(dāng)將小皇帝廢掉，殿下您登上帝位，為我大燕延續(xù)無窮福祚?！蹦饺葶≈棺∧_步，轉(zhuǎn)過身來，直直看著慕輿根，沉沉說道：“先生您酒醉沒醒？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我與您一起受先帝遺詔輔佐幼主，怎能有這樣的想法！”慕輿根臉色漲紅，誠惶誠恐，離開慕容恪而去。
慕容恪前來和吳王慕容垂商量，慕容垂正在和秘書監(jiān)皇甫真閑談。慕容垂取出劉玲醉酒，桌上是幾盤簡單的菜肴，慕容恪將慕輿根的前番話語一一說出。慕容垂聽罷，低頭不語，黃甫真卻是言道：“慕輿根此人本性頑劣，實為小人，大喪以來，驕橫之態(tài)，原形畢露。小人掌權(quán)，必成禍亂，明公您身居周公之位，應(yīng)當(dāng)為國家社稷早做打算，將他盡快除掉！”慕容垂這時也說道：“我看這位慕輿根早晚必會作亂，趕快行動，不要等禍亂發(fā)生！”慕容恪端著酒杯，目光深邃，慢慢言道：“如今先帝剛剛離去，晉、秦強敵在外，而我們宰輔之間，自相殘殺，恐怕會失去遠(yuǎn)近之望，暫且等等，以觀后變。”
慕輿根在朝中散布流言，說太原王慕容恪、司徒慕容評想要謀反，一時之間，人情洶涌。慕輿根暗暗調(diào)動軍隊，對京城衛(wèi)戍軍士進(jìn)行換防。慕輿根故意將消息透露給中書令，讓小皇帝知道。慕輿根安排完畢，進(jìn)入內(nèi)殿，太后可足渾氏正在和小皇帝燕主慕容暐一起瀏覽奏章，見到慕輿根進(jìn)來，小皇帝正襟危坐，滿臉威嚴(yán)，十一歲的孩子倒是有了帝王之氣。慕輿根跪倒在地，叩首說道：“大司馬慕容恪、太傅慕容評陰謀叛亂，請讓微臣率禁兵將他們誅滅！”太后可足渾氏聽罷奏言，心中一驚：“看來傳言非虛，有勞領(lǐng)軍將軍了！”慕容暐心念轉(zhuǎn)動，目光如電，朗聲說道：“且慢。大司馬、太傅，都是國家的賢臣良將，先帝把我們孤兒寡母托付給他們，我料他們絕不會犯上作亂。誰知是不是太師您想作亂呢！”慕輿根在小皇帝的逼視下，只覺兩股戰(zhàn)戰(zhàn)、汗下如雨。太后可足渾雙眉微蹙，慕輿根的窘態(tài)，將他的野心暴露無疑。
慕輿根出宮之后，越想心中越是生氣，眼下，自己軍權(quán)在握，卻連孤兒寡母也奈何不得。想起東漢末年，董卓、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慕輿根懷中揣上利刃，帶領(lǐng)幾位虎賁，二次進(jìn)宮。太后和小皇帝見到慕輿根和全副武裝的衛(wèi)士，心中驚懼。慕輿根慢慢地在他們母子面前踱來踱去，不經(jīng)意間露出懷中利刃，陰沉沉說道：“如今天下蕭條，秦、晉覬覦，不如放棄鄴城，回歸故土?！毙』实鄱俗粍樱淅淇粗捷浉骸盎貧w東土，就要放棄先王打下的大好江山，這可要和群臣好好商量！”慕輿根使勁一跺腳，利刃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嚇得可足渾太后身子一顫，慕容根狠狠言道：“將士們思念東土，望太后早日啟程！”
中書令戰(zhàn)戰(zhàn)兢兢見到慕輿根惡狠狠前來逼宮，慕輿根剛剛出宮，他便悄悄出宮，躲過慕輿根安排的侍衛(wèi)，一路小跑來見慕容恪。慕容恪知道形勢緊急，急急讓人將慕容評、慕容垂叫來，商量對策。慕容恪、慕容評共同起草奏章，將慕輿根的反叛罪狀一一列舉，慕容恪將中軍令牌授予慕容垂，讓他調(diào)動中軍，只待一聲令下，在大殿上抓捕慕輿根，右衛(wèi)將軍傅顏前往慕輿根王府，撲殺慕輿根妻子及其死黨。安排完畢后，中書令回到宮內(nèi)，告訴皇帝。
第二天，天色未亮，慕輿根起來洗漱，準(zhǔn)備早朝，穿戴已畢，向穿衣鏡前照去，卻見鏡內(nèi)只有身軀，沒有頭顱，慕輿根撲通跌坐在地，暗道不好。妻子正伺候他待他出門，見他心神不定，慕輿根將怪異之事告訴妻子，妻子笑道：“這不就是就要出人頭地嗎！吉兆??！”慕輿根將信將疑，跨上馬去，一路來至太極大殿跟前，大殿內(nèi)外，一排肅穆，寧靜如常。
可足渾氏和小皇帝坐在龍椅之上，太極大殿內(nèi)文武群臣兩廂肅立，輔政大臣站在群臣面前。只見慕容恪呈上奏章，慕容暐展開奏章，嘴角微微揚起，喝令侍衛(wèi)將慕輿根拿下。慕輿根在殿內(nèi)大叫：“門外衛(wèi)士何在？”慕容垂早將慕輿根的黨羽清除，聞訊走入大殿，慕輿根見到殺氣騰騰的慕容垂，自知大勢已去，束手就擒。
慕容恪將慕輿根的死黨盡數(shù)清除，對軍中、朝廷官員進(jìn)行清洗，大燕國內(nèi)，人心動蕩，百姓們惶恐不安，都擔(dān)心國家又將回到戰(zhàn)火紛飛、生靈涂炭的日子。太宰、太原王、大司馬慕容恪平靜沉穩(wěn)如常，整天滿臉笑容，不見一絲憂慮之色，出入之間，只有一名衛(wèi)士跟隨，有人勸他多帶衛(wèi)士，以防不測，慕容恪說道：“這個時候，必須穩(wěn)如泰山，安定軍心，如果我們都方寸大亂，眾人還有誰可以依靠！”慢慢國內(nèi)安定下來。晉國朝廷聽到燕王慕容俊身亡，大臣們紛紛議論要北進(jìn)中原，桓溫說道：“大燕還有慕容恪，萬不可進(jìn)攻?！蹦饺葶∫恍囊灰廨o佐小皇帝，恪守禮法，虛心待士，咨詢善道，量才授任，燕國在他的領(lǐng)導(dǎo)之下，人民過上了有尊嚴(yán)、知禮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