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姚萇建立后秦國苻堅被困長安城
天水的當?shù)馗缓缆牭靡θO回來，紛紛來到姚萇身邊，在姚萇身邊聚起五萬人的大軍，推舉姚萇為盟主，姚萇自稱秦王，在甘肅一帶攻城略地，建立起政權，史稱后秦。
秦王苻堅知道姚萇足智多謀，不好對付，于是親自率領步騎二萬來至隴西，攻擊姚萇。姚萇軍隊屢戰(zhàn)屢敗，漸漸退到趙氏塢內，趙氏塢建在山梁之上，用山石壘成的堡壘堅固異常，一條小路扼住了上山的通道，姚萇將大軍藏進塢中，一時之間，秦軍卻是束手無策。苻堅將大軍住在山下，讓人圍著趙氏塢四處觀看，只見一條小溪潺潺流入塢內，成為水源，苻堅令人在谷口筑起圍堰，將溪水截斷。姚萇急令弟弟姚尹買出塢挖堰，卻被苻堅埋伏的兵馬逮個正著，姚尹買也被殺身亡。塢內的淡水是越來越少，士兵們口渴難耐，漸漸出現(xiàn)渴死的軍士，軍士人心浮動，姚萇心急如焚，難道天要亡我不成。隴西地帶，夏日時分，本就天干少雨，士兵們萎靡不振，躲進陰影里靜寂一片。姚萇令人在塢內挖起深井，數(shù)尺下去，只有巨石，不見甘泉。姚萇在營內默默祈禱，祈求上天保佑這一方百姓。這天姚萇正在祈禱，忽見西北方烏云滾滾，霎時，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從天而降，不長時間，塢內已是積水三尺之深，軍士跪在水中，張開大嘴哭泣著接下這救命的福根。這雨水卻是下的蹊蹺，繞營百步之外，就是秦營，秦營之內地面才是剛剛濕潤。姚萇見狀，大聲喊道：“天不亡我，我姚萇有福?。 笔勘鴤兩胶羧f歲，聲震十里之外。大雨時分，苻堅正在吃飯，雨過天晴，苻堅將面前飯菜推開，黯然嘆道：“我縱橫天下，難道上天也要亡我嗎？怎么倒是保佑起賊寇了呢！”恰在此時，傳來慕容沖兵臨長安城下的消息，苻堅留下部分將士牽制姚萇，自己匆匆撤往長安，一路之上，連發(fā)幾道詔令，令撫軍大將軍高陽公苻方戍守驪山；令平原公苻暉從洛陽撤往長安，領兵五萬抗擊慕容沖；令河間公苻琳率兵三萬駐軍灞上，筑起第二道防線。
慕容泓眼看長安臨近，燕軍營內卻發(fā)生變故，謀臣高蓋等眾位將領認為慕容泓德望不如慕容沖，并且持法苛峻，不會體諒下屬，于是發(fā)動政變，將慕容泓在睡夢之中殺死，立慕容沖為皇太弟，承制行事，暫且稱為燕王。慕容沖不孚眾望，領軍一路向西，在長安以東的鄭西縣將苻暉打得大敗，燕軍繼續(xù)西進，和苻琳相遇，苻琳也是不堪一擊，軍破身亡，慕容沖進軍至阿房城內，已是和長安城遙遙相望。阿房城建在阿房山上，山形巍巍，樓臺勾連，背后就是群山連綿的八百里秦川。慕容沖小字鳳凰，當時長安歌謠唱到：“鳳凰、鳳凰，至阿房?！鼻赝踯迗赃€認為阿房城內將有鳳凰飛來，傳令在阿房城內種下數(shù)十萬梧桐、翠竹，鳳凰梧桐為棲、竹實為食，苻堅專待鳳凰飛來，哪知等來的卻是皇宮飛出的假鳳凰。
苻堅回到長安，登上長安城墻，只見外城之外，燕軍漫山遍野，慕容軍旗獵獵飄揚。苻堅嘆息道：“長安京畿重地，從哪里出來這么多的賊寇！”遠遠看見慕容沖騎在馬上，向城墻上不斷觀望，苻堅大聲喊道：“慕容沖，不好好當你的奴才，何必前來送命！”慕容沖揚聲回答道：“當奴才太苦了！我就是要取代你，當回主人?。 避迗杂粲粝鲁?，躊躇多時，令人回宮取出一襲精美的蜀錦錦袍，派人送給慕容沖，并傳話道：“沖兒在宮時，喜愛錦袍，尤喜蜀錦，此襲錦袍相必能稱心如意，當初，朕對你是何等恩情，你卻不管不顧，折節(jié)變志！”慕容沖見到錦袍，眼睛一亮，隨即黯然，對來使說道：“孤王今日志在天下，如此一襲錦袍怎能入我法眼！秦王若知曉天命，就應當主動束手投降，將我家皇帝送出長安，我自會款待苻氏，報答昔日秦王對我的眷顧，豈顧一袍小惠！”苻堅聞報，勃然大怒，氣哼哼說道：“后悔沒有聽從王猛、苻融的忠言，讓這幫鮮卑白虜反上了天！”
苻堅回到宮內，調兵遣將，和慕容沖展開對戰(zhàn)，雙方相持二十來天，互有殺傷，難決勝負。這天，慕容沖讓高蓋趁著夜色悄悄出城，掩殺至長安南門之前。天交四鼓，守城軍士剛剛酣睡，不提防高蓋突然殺到，數(shù)十名敵軍躍上城墻，打開城門，敵軍一涌而進，進入南城之中，頓時，秦軍吹響警報，左將軍竇沖、前禁將軍李辯從睡夢中驚醒，急急從內城率兵殺出，拼命阻擋，秦兵四處趕來，漸漸將高蓋逼出城外。
高蓋退出城后，稍事休息，撥馬帥軍進攻長安北面的渭水，秦軍憑借各處堡壘，亂箭齊射，將敵軍殺得大敗，高蓋只好率軍退回到阿房城內。幾日后，秦王苻堅親自率軍在長安以西擺開戰(zhàn)陣，苻堅坐在戰(zhàn)車之上，左有竇沖，右有楊定，秦軍精銳進發(fā)，向對面的燕軍發(fā)起攻擊。竇沖、楊定拍馬向慕容沖而來，只見這位楊定長矛指處，人仰馬翻，十蕩九決，無人能擋，慕容沖被殺得大敗，將兵馬一步步退回阿房城內，竇沖緊跟在后，眼見燕軍惶惶張張，阿房城城門還沒有來及關閉，竇沖催馬沖上吊橋，就要進城。苻堅遠遠看見，唯恐城中埋有伏兵，急令監(jiān)軍敲起銅鑼，竇沖駐馬仰望阿房城池，怏怏回到陣中。慕容沖急急將城門關上，心存僥幸，如果方才秦兵沖入城內，我這小小阿房城必定不保，復興大燕也將成為南柯一夢。
姚萇見到秦王苻堅退兵，知道慕容沖正在進攻長安，召集眾將召開軍事會議，討論今后的軍事方向。諸將紛紛言道：“目前局勢，大王應該先去攻取長安，號令天下，經(jīng)營四方。”姚萇聲音如鐘，眼睛如電，開口說道：“我不這么看。燕人起兵意在收復故土，不會長期逗留關中，眼下，慕容沖和苻堅鷸蚌相爭，拼的魚死網(wǎng)破，待他們兩敗俱傷之時，我再進入長安，豈不是漁翁得利？當下之計，就要發(fā)展壯大自己，屯兵嶺北，厲兵秣馬，擴大地盤，積蓄力量，成就我大秦萬世基業(yè)?！庇嬜h已定，姚萇留下兒子姚興駐守北地，派寧北將軍姚穆把守同官川，自己親率大軍向新平攻來。
新平城，地處姑藏城和長安城的中間，是遠古先祖顓頊生活的地方，為東進長安的必經(jīng)之處，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石虎當政之時，清河人崔悅為新平郡守，郡人殺死郡守反叛投降石虎，崔悅的兒子崔液逃到長安，官至尚書郎，給秦王苻堅言說此事，說道新平盡是不良之徒，沒有廉恥道義，秦王苻堅就讓人拆掉新平城墻的西北一角，表示新平無父無天。后世的新平人以此為恥，發(fā)誓要以忠義之心報效國家。眼下，姚萇帶兵到來，太守茍輔料想，憑我?guī)浊剀?，萬不是姚萇敵手，就想舉郡投降，此時，新平當?shù)氐陌傩章?lián)合起來找到太守，說道：“過去田單憑借一座城池讓齊國存活，眼下，我大秦還有城池數(shù)百，我等百姓愿意同力守城，不當叛民?！逼堓o一聽此言，喜形于色：“我也不想成為叛臣，留下罵名，但是，我是擔憂強敵壓城，百姓慘遭無辜，各位愿意和我堅守此城，我豈是偷生怕死之輩！”于是茍輔將百姓組織起來，加固城池，輪番作戰(zhàn)，頑強抵抗住姚萇的連日進攻。姚萇在城外筑起土山，居高臨下，向城內射出強箭，茍輔在城內連夜也堆起土山，遙遙相對，展開對攻。姚萇又讓人挖出地道，茍輔在城內挑出戰(zhàn)壕，將地道截斷。雙方反復爭奪，激戰(zhàn)竟日，眨眼一個月過去，姚萇死亡萬余兵士，小小的新平城還是巋然不動。
姚萇在中軍大帳內郁悶不已，正在苦思良策，忽有軍士來報，太守茍輔派人到來，姚萇見到來使，原來，新平堅守數(shù)日，已是糧竭矢盡，為保全全城百姓，愿意投降，請姚萇明日入城。姚萇心中大喜，次日一早，姚萇親率兵馬來至新平城外，只見城門大開，幾名老弱士兵灑掃街道，姚萇心中稍有疑慮，既說投降，緣何不見太守走出城門，拜倒一旁？姚萇繼續(xù)前行，眼看來至城門近前，不經(jīng)意間向城內觀看，卻見街道上闐無人跡，門窗盡數(shù)緊閉，隱隱透出殺氣。姚萇心中一動，撥馬便回，只聽城內一通鼓響，在城外密林中的伏兵騰空而起，截住姚萇，好一頓廝殺，姚萇拼命殺出重圍，扔下萬具尸體，逃回營壘。姚萇心中暗恨，幾天之后，派人給茍輔送去一封書信，茍輔接到來信，拆開來看，只見姚萇信中寫道：“孤王以義取天下，對于忠臣孝子也是推崇有加，我只想擁有新平這座戰(zhàn)略重地，至于百姓軍民，您盡可放心率領他們回歸長安?！逼堓o讀罷，心中默然，新平城現(xiàn)在確實已是彈盡糧絕，外無援兵，再守下去，也只能是犧牲全城百姓。茍輔和姚萇約好日子，將全城軍兵帶出城外。
茍輔身著秦國官服，手持拐杖，走出新平南面城門，身后是新平幸存的五千軍民，城門之外，就是那條通往長安的東西官道。茍輔領人緩緩移動，正行之間，忽見前面密林之中殺出無數(shù)兵馬，將他們團團圍困在內，茍輔冷冷一笑，凜然跟隨兵士前去，前方早已挖出一片大坑，姚萇將新平軍民盡數(shù)殺死，推入坑內。姚萇領兵進入新平，占領一座空城。
慕容垂圍困鄴城已經(jīng)數(shù)月，以翟斌為首的一些將領漸漸生出不滿之心，翟斌在他的營帳之中當眾說道：“鄴城雖是燕國舊都，燕王情有獨鐘可以理解，但是久攻不下，燕王是否計策已盡？年歲已大，就是昏聵！”消息傳到慕容垂耳中，太子慕容寶就勸燕王慕容垂將他除掉。燕王慕容垂說道：“現(xiàn)在天下未定，我正要延攬各路英雄共成大業(yè)，現(xiàn)在翟斌反行未現(xiàn)，就將他殺掉，他人定會說我心胸狹窄，讓天下人失望。我們只需防備他，不需擔心能有什么禍患?！蹦饺荽古扇嗣孛軐Φ员筮M行監(jiān)視，表面上卻是對翟斌更加敬重。
翟斌對此是毫不知曉，他讓親信們向慕容垂建言，任命他為尚書令。慕容垂推辭說道：“翟王建立莫大功勛，應該擔任上輔之位，但現(xiàn)在政府機構還沒有健全，等以后再說罷！”翟斌一聽慕容垂推辭，心中大怒，伏案修下一封書信，交付親信，讓他悄悄出城，約會苻丕。小校將書信揣在身上，在夜色之中，避人耳目，跨馬出城，七繞八繞，就想進入長圍之內。監(jiān)視翟斌之人早發(fā)現(xiàn)了小校的異常舉動，兵士們將他撲倒，帶至慕容垂跟前，從他身上搜出翟斌的親筆書信，信中約定，某日某時，翟斌將漳河大堤挖開，趁漳河水灌向燕軍之際，苻丕從鄴城殺出，里應外合，將慕容垂殺敗。
慕容垂見到翟斌的親筆書信，翟斌反叛已是事實，即刻安排慕容農(nóng)、慕容楷領兵前往捉拿反賊。天色未亮，翟斌正在營內安睡，忽見慕容農(nóng)、慕容楷領兵前來，翟斌稍作抵抗，就被慕容農(nóng)斬殺，這邊，慕容楷已是將翟斌的弟弟翟檀、翟敏殺死。翟斌的侄子翟真此夜恰好正在執(zhí)勤，聽得大營騷動，將兵拼命殺出，逃出列人城，北奔邯鄲。
天色大亮，翟真逃出列人城，心中悲戚，向北急速行走一段，忽覺天地之大，沒有存身之處，于是，調轉馬頭，向鄴城投奔苻丕而來。慕容垂見報翟真逃走，急命慕容寶、慕容隆領兵追擊，雙方在鄴城之外，忽然相遇，翟真奔波一夜，不敢戀戰(zhàn)，掉頭再次向邯鄲逃去。經(jīng)過邯鄲，稍作休整，繼續(xù)向北逃命而去。慕容垂傳令務必將翟真擒獲，派太原王慕容楷、驃騎大將軍慕容農(nóng)帶領騎兵繼續(xù)追擊。
慕容楷、慕容農(nóng)率領數(shù)千騎兵沿太行山脈一路追擊，第二天中午時分，來到下邑。只見翟真在前面扎下營寨，營寨內人影綽綽，冒出陣陣炊煙。慕容楷見狀，心中激動，好不容易在此將敵軍追上，就想即刻沖上前去。慕容農(nóng)拉住慕容楷言道：“我軍遠途奔襲，士兵又累又餓，況且，我看賊營內只有老弱兵士走動，不見壯丁，恐怕翟真另有防備?！蹦饺菘Φ溃骸暗哉嬷活櫶用?，哪會想起設伏？兄長看我如何破敵！”慕容楷不由分說，領兵沖入營內，敵營內的軍士見到燕兵突然沖來，四散奔逃。進入營地，前面是一片開闊地帶，營帳卻是扎在營地正中。慕容楷正縱馬馳騁，突然山崩地裂，連人帶馬陷落坑內，營帳內殺聲陡起，無數(shù)精兵從營內殺出，慕容農(nóng)一見，揮動雙槊死命上前，將慕容楷從陷坑內救出，且戰(zhàn)且退，白白損失幾千將士。
翟真將燕兵擊敗，不敢停留，連夜拔營，直奔中山，進入乘營小城。乘營在中山以南，西面就是巍巍太行，東面一條大道直通中山。
慕容農(nóng)、慕容楷戰(zhàn)敗回來，慕容垂沉思片刻，緩緩言道：“苻丕此人，肯定不會投降，鄴城被困日久，相必城中糧草已盡，狗急跳墻，困獸猶斗，我看不如放開苻丕西歸之路，任他逃回長安。翟真此人，禍患不小，現(xiàn)在首要之策是消滅翟真，肅清北方。”
當時鄴城在慕容垂的重圍下，確實是糧草俱盡，士兵們將松木削成碎屑，拿來喂馬，人們摘食樹葉、樹皮，滿城盡是饑餓之色。苻丕正在走投無路之際，忽報西面的燕軍撤圍而去。苻丕抓住時機，急令三軍出城，向長安進發(fā)。反觀燕軍，此時卻是兵精糧足，慕容農(nóng)在清河、平原一帶巡弋，征收田間租稅，慕容農(nóng)嚴格按制度辦事，絕不豪取強奪，軍令嚴整，一時之間，百姓高興，軍糧物資絡繹不斷運到列人城中，堆積如山。
此時的長安人心洶涌，長安城內謠言四起。當初，秦國還沒有大亂之時，關中就有人唱到“長鞘馬鞭擊左股，太歲南行當復虜?！毖巯?，慕容沖從東邊進軍長安，占據(jù)了長安南面。此時又有百姓唱到：“瓢潑大雨從天降，阿房宮里住鳳凰，燕子東飛離長安，五將山中駐帝王。”苻堅本來對這些圖讖之說從來不信，現(xiàn)在，也開始迷信起天命來。在長安附近有一位處士名喚王嘉，隱居在新豐縣倒虎山之內，能夠呼風喚雨，料事如神，秦人將他奉為神靈。苻堅、姚萇、慕容沖紛紛派人請他出山。這天，王嘉偏偏來到長安城內，倒騎毛驢，手執(zhí)如意，鶴發(fā)童顏。苻堅聽聞王嘉進城，急忙出宮將迎，將他迎進皇宮，安置在大明宮內，距離寢殿只有咫尺之遙，苻堅只要有軍國大事，必定向他咨詢，對他是像當初對待王猛一樣畢恭畢敬。王嘉來到長安的消息，如同給秦國注射了一針強心劑，百姓認為苻堅是天命在身，能夠得到神人相助，一時之間，各方紛紛歸順，三輔之地的地方堡壁以及四面八方氐、羌歸順苻堅者達到四萬余人，長安城內又有了生機。
慕容沖兵臨城下，長安城內的尚存的一千鮮卑人蠢蠢欲動。這天慕容暐來至宮內，面見苻堅，叩首言道：“我得到陛下天地之惠，得存世間，現(xiàn)在孩子慕容肅新婚，明日微臣想請陛下暫屈鑾駕，喝上一杯喜酒?！避迗月砸怀烈?，答應下來。慕容暐出去后，只聽王嘉手捋胡須吟道：“采來蘆葦，做不成席，天降大雨，不能殺羊?！避迗耘c群臣相對愕然，不解其意。當天晚上，天氣本來晴好，忽然之間，風起云涌，陰云四合，竟是下起雨來，這雨是越下越大，直到第二天中午還是不能停息，長安街內雨水橫流，苻堅自是不能成行。慕容暐一早在家里埋下伏兵，單等苻堅前來赴宴，就要在席間將苻堅殺死，豈料，這場大雨，竟是讓這一切成為泡影。
大雨如注，苻堅正在宮內聽這水聲、雨聲，忽見左將軍竇沖渾身濕透，匆匆趕來，竇沖見到苻堅，請求屏退左右，秘密向他稟道：“鮮卑大將悉羅騰的小妹是末將小妾，昨夜小妾忽然請求不要讓其離京。末將一問，才知悉羅騰得到慕容暐將令，召集鮮卑舊部今日相會慕容暐府內，將要出京駐守外鎮(zhèn)?！避迗砸宦?，大驚失色，急令禁軍將悉羅騰傳來，一問之下，卻是屬實。苻堅喝令秘密將悉羅騰押入大牢之內，隨即下旨傳慕容暐、慕容肅父子進宮。慕容暐料想行事機密，苻堅定是還沒察覺，放心和慕容肅一起來至宮內。只見苻堅面色陰沉坐在皇宮大殿之上，竇沖殺氣騰騰待在一側，只聽苻堅沉沉說道：“孤王待你怎樣，卻是，為什么還要殺死本王﹖”慕容暐說道：“陛下，這是從如何說起？我對大秦忠心無二，天地可鑒。”苻堅面色一沉，厲聲說道：“悉羅騰已經(jīng)招供，你還在狡辯?！蹦饺菝C此時明白大勢已去，挺直身軀，大聲說道：“家國大事，講什么小恩小惠！要殺便殺，不必惺惺作態(tài)！”苻堅一聽氣急，順手操起案邊寶劍，徑自下殿，一劍將慕容肅刺死。慕容暐跪在殿上，目光空洞，面色如土。
竇沖奉命將長安城內的鮮卑人無論男女老少盡數(shù)抓獲，苻堅對這幫鮮卑人是恨之入骨，傳令將他們押到長安南面城墻之上，正對阿房城里的慕容沖。大雨剛停，煙霧朦朦，有人來報長安城上影影綽綽，好像發(fā)生什么事情。慕容沖急急來至阿房城城墻之上，只見對面不斷有死尸落下，隱隱傳來婦女、孩子的哭聲、喊聲。慕容沖讓人出城瞧個仔細，片刻之間，城下已是堆積死尸一片，先皇慕容暐的人頭高高掛在城門之上，城上懸下一面大旗，上面寫道：“鮮卑白虜，狼子野心。圖謀叛逆，斷子絕孫?！蹦饺輿_見到這一片死尸，大叫一聲，口吐鮮血，栽倒在地。
幾天后，慕容沖悠悠醒來，勉強掙扎起來，此時，慕容垂的小兒子慕容柔、孫子慕容盛喬裝打扮，混出城來，來至阿房城內，慕容沖又是一陣大哭，號令三軍出城復仇。苻堅聽得慕容沖出城，自己親率大軍來至長安南門之外。慕容沖現(xiàn)在是精神恍惚，士兵們也是心情悲壯，對秦軍發(fā)起一輪一輪的沖擊。苻堅策馬親臨陣前，指揮作戰(zhàn)，楊定揮舞大刀，殺得滿身是血。戰(zhàn)場之內，亂箭橫飛，苻堅身中數(shù)箭，遍體鱗傷，苻堅不顧傷痛，堅守作戰(zhàn)。楊定戰(zhàn)馬忽然中箭，慕容沖的士兵一擁而上，卻是將楊定活活擒去。苻堅無奈帥軍退回長安城內，緊閉城門。慕容沖將兵回到阿房城內，心性大變，此時燕、秦雙方相持許久，阿房城內已是軍糧無多，慕容沖下令軍士出的南門，進入八百里秦川，大肆搶掠，于是關中士民流散，道路斷絕，家家閉戶，千里無煙。百姓躲進各處修建起來的堅固城堡之內，拿起武器，抵抗刀兵。長安城南有堡壁三十余處，聯(lián)合推舉趙敖作為盟主，趙敖知道長安城內日子也是不好過，百姓們也在忍饑挨餓，于是，他們籌集起軍糧，想方設法運到長安，苻堅見到千辛萬苦送來的糧食，唏噓不已，對來人好言撫慰道：“家貧出孝子，板蕩見忠臣。你們送糧是如此艱難，葬送如此許多性命，我勸你們不要再冒死送糧，儲存糧食，厲兵秣馬，等待戰(zhàn)局好轉，保存力量，為國效力，否極泰來，我大秦終有勝利的那一天！”
三秦百姓現(xiàn)在把慕容沖的燕軍視作豺狼，趙敖親自來到長安，面見秦王苻堅，請求在秦兵攻打慕容沖時，他在燕軍營后縱火，制造騷亂，內外夾攻。苻堅喟然長嘆道：“我大秦猛士如虎豹，利刃如霜雪，還是被困于一幫烏合之眾，豈非天意！常言道，刀箭無眼，水火無情，你們只是平民百姓，實在不忍心讓爾等為國家白白送了性命！”趙敖再三請求，秦王無奈之下，和他約定日期，讓竇沖率領七百騎出城攻打慕容沖。竇沖將兵把慕容沖引出阿房城外，雙方在城西開闊之地布下戰(zhàn)陣。時至初秋，遍地雜草，渭河岸邊的蘆葦長得正盛。趙敖早就率領百余百姓悄悄繞到慕容沖大軍之后，趙敖一聲令下，人們紛紛將手中的火把點燃，用力向燕軍擲去，燕軍正自和竇沖激戰(zhàn)，不防陣后燃起大火，燕軍不明所以，陣腳有些松動。大火濃煙滾滾撲向燕陣，忽然之間，風向改變，南風轉為北風，火勢轉為向南?；鹕嗨?，噼剝亂響，將無數(shù)蘆葦點燃，三秦的百姓來不及逃走，就被大火吞噬，只有少數(shù)距離較遠的逃得性命。竇沖眼見無數(shù)人深陷火海，無可奈何，將兵撤回城內。苻堅得報，失聲痛哭，在城墻上擺上香案，點燃白燭，跪在當?shù)?，親自祭奠為國盡忠的英靈，祝詞道：“有忠有靈，來就此庭。歸汝先父，勿為妖形。”歔欷流涕，悲不自勝。消息傳開，秦國百姓互相說：“至尊的皇上對我等百姓如此慈愛，我們一定要誓死效忠萬歲，絕不投降叛賊。”
長期的戰(zhàn)爭，已是讓長安街道之上行人稀少，這里成為鳥兒的天堂，數(shù)萬只鳥兒在城上飛翔，到的晚上，貓頭鷹也落到城墻之上，振翅鳴叫。更聽得有人圍著城墻大聲呼號：“楊定健兒應屬我，宮殿臺觀該我坐，父子同出沒有你?！碧幨客跫卧诖竺鲗m內，眼望長安天空，心中感嘆，飛鳥集宮，甲兵入城，看來這座長安將要陷入戰(zhàn)火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