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一個死人
品著一杯咖啡，感受鋪天蓋地的歡樂氣氛。
我必須盡快喝完，因為這張潔白的長桌很快就會被五彩繽紛的碎紙蓋滿。夏總光潔潤亮的肥臉上洋溢著元寶一般的笑意。兩側(cè)前臺小姐姐都已就位，手執(zhí)禮花棍，只待丁總一聲鑼響，紙花齊放。
這么多年的辛苦，在這一天將化作數(shù)億美金，任何一個持股人都能分到不菲的巨款。而我，將從這筆交易中拿到九牛一毛。雖然我不清楚師傅答應(yīng)我的是總額的1%還是他拿到手的1%，不管是哪一種，算起來得有一兩百萬吧。
此生，足矣！
哐！
噼里啪啦的禮炮聲掩蓋了投影儀的音效，被金錢擊倒的人們瘋狂的擁抱慶祝?？此铺幱阡鰷u中心，抿著咖啡的我，反倒成了最冷靜的人。是的，畢竟我的股份是最少的，而且需要一年的解鎖期。
“調(diào)查有重大發(fā)現(xiàn)，老板。”
手機(jī)微信的內(nèi)容將我的思緒拉回到最關(guān)鍵的問題上。就在幾天前，我甚至有種懷疑，上市計劃是一個騙局，師傅僅僅是一個騙子。但是真金白銀的綠票進(jìn)入賬戶之后，我們終于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
在幾乎沒有增發(fā)融資監(jiān)管的美國股市，只要公司不被大規(guī)模做空，或者不在意這只下金蛋的母雞，陸海物流幾乎就是一臺印鈔機(jī)?？梢詿o限制燒錢拓展市場的日子，那真的是棒呆了！
我發(fā)現(xiàn)銀幕上的丁總喜極而泣，被高云馨算計和壓制了這么多年的屈辱一掃而光。他現(xiàn)在是手上拿著10個億的男人。
悄然離去。
“帶著你的重大發(fā)現(xiàn)過來，我們聊聊。”
三十分鐘后，街邊奶茶店。
向我報告的偵探只有一個人，是那個男的。我們沒有多少客套，偵探都很忙，我也沒時間。
“我們查到了傅先生的姓名?！?p> 我楞了一下，然后笑了出來。
“這個名字肯定是假的。這種海外賬戶，從毛里求斯隨便辦一本護(hù)照能開一打，我愛叫什么不行？”
“郭總您說得也有道理，但是我們發(fā)現(xiàn)這個名字有特殊之處?！?p> “有多特殊？他叫傅作義？還是叫傅雷？”
“他叫傅乾元?！?p> “很普通的名字啊，特殊在哪里？”
偵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郭先生，對于我們偵探來說，真相永遠(yuǎn)只有一個！”
“說人話。”
“這個人是烈士！”
“你說什么？”
偵探翻出了“傅先生”的資料，這是一份打印在A4紙上的銀行客戶資料，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弄到的。但是不要緊，這個世界上有那么多的騙子，就會有同樣多的個人信息掮客，他們黑進(jìn)銀行系統(tǒng)，盜取客戶信息，然后賣給某些人。
然后，他找出了傅乾元的生平?！案登辈皇且粋€常見的名字，在“建國”、“衛(wèi)東”盛行的年代，“乾元”更像是道教四舊，封建殘余。
“雖然銀行資料上的生日并不一致，但出生年份是一樣的?！?p> 我陷入沉思，一個并不常見的名字，同樣的出生年份，這會是一個人嗎？
“你怎么知道他是烈士？”
“我是通過查找政府公開資料庫發(fā)現(xiàn)的?！眰商椒霰尘百Y料。
一次事故？嚴(yán)格來說，這是一次航海事故，二十五年前，一艘名為“明洋”的貨輪，因為天氣原因在欽江外海沉沒，導(dǎo)致九名船員中的八人失蹤。由于這是一艘運輸特殊機(jī)械設(shè)備的船舶，因此遇難者被追認(rèn)為革命烈士。
偵探搜索的“傅乾元”，就在遇難者名單中，他的職務(wù)還特別高，是船上的政委。唯一的生還者在海上漂流了十七天后，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他被岸防民兵發(fā)現(xiàn)，成為事故的唯一見證人。他的口述被采信，并存入檔案。
附船員及職務(wù)名單。我翻開資料的最后一頁，唯一生還者，二副，高宏鑾。
高宏鑾！
我立即意識到事情的不同尋常之處，因為高宏鑾沒有死。這個傅乾元難道根本沒有死？欽江地處南部邊陲，如果當(dāng)年失蹤的傅乾元沒有死，那么漂到國外或者被路過商船救助也是有可能的。
可如果他沒有死的話，那么他與高宏鑾就是戰(zhàn)友，這是多么深厚的情誼。為什么他要隱姓埋名卻不肯出現(xiàn)呢？
這里面有事！而且還是大事！
“這是你的酬金。銷售員名單調(diào)出來了嗎？”
偵探點頭道：“是的，這里是名單。還有郭總，我還把他們的近親屬都查了一下，這是你要的信息。”
“這份名單有備份嗎？”
“沒有。”
“很好，忘記他。否則你會有生命危險。”我將名單記在腦子里，然后迅速撕碎丟進(jìn)下水道。這份名單如果被紀(jì)律部門得到，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被調(diào)查，還是銷毀的好。
“郭總，您還有什么需要我服務(wù)的嗎？”
“暫時沒有了，如果有需要我給你郵件?！?p> 送走偵探，孫小姐緊接著就給我打電話。
“我立即回去。”
“郭總，您要的股票期貨票據(jù)掃描件已經(jīng)到了?！?p> “高精度打印，再拿個新的文件袋，裝飾一下。”
這是送給高云翔的禮物，決不可馬虎了。
“郭總，我們公司的股票已經(jīng)漲到20了，您不看一下嗎？”
“看什么呀？我只需要他漲到18塊就行了?！?p> 我微微一笑，甩下那頭一臉懵圈的孫小姐。
“對了，給我一輛車，送我去這個位置。”
高云翔的生日Party不在家里，而是在私人會所里。
傭人引領(lǐng)下，我穿過一片園林。在這棟比588萬別墅還要寬大幾倍的豪宅里，充斥著現(xiàn)代美式風(fēng)格的紅棕色建筑里，我見識到了頂級鄉(xiāng)下富二代的奢華。
正如農(nóng)民想像中的皇帝是用金鋤頭在耕地，高云翔的奢侈也停留在這個水平。他并沒有追求那些虛無縹緲的奢侈品，而是追求實實在在的奢侈品。就像他永遠(yuǎn)吃著瘦肉多肥肉少的安格斯牛排，而不是追求什么雪花和牛一樣。
用某些暴發(fā)戶的話來說，軒尼詩VSOP不香嗎？要什么XO??！
“郭總，要加雪碧嗎？”
“加！必須加！”
超短裙小姐姐嫻熟的為這杯幾百元的洋酒加入幾塊錢的雪碧，我嘗試了一口，果然口感香甜軟滑。
“還可以嗎？”
“不錯！比白酒好喝多了?！?p> 小姐姐嫵媚的沖我眨了一眼。
“郭總，你有什么別的需要嗎？”
禮貌性的親吻她的手背：“對不起，我有很多事情要同高總聊?！?p> “唉?！迸右宦曈脑?，“不是名花有主就是談生意的?！?p> “如果你想談點別的，我可以推薦你去陸海集團(tuán)的前臺，丁總很喜歡你這樣美麗又……大膽的女孩?！?p> 甩掉她，頭也不回的走掉。
高云翔早已在廳中等候，今天的蘇曦一身紫紅色晚禮服，紅蘋果一般的小圓臉上盡是羞澀。也許對她來說，這么大的場面確實需要過人的自信，讓一個交際不廣的窗口公務(wù)員來應(yīng)付，有點強(qiáng)人所難。
“蘇姑娘今天簡直是天仙下凡?！?p> “謝謝郭哥?！?p> 高云翔一身白色意式西裝，抱住我拍了三下。
“來！這是兄弟你的生日禮物。打開吧！”
高云翔拿著文件袋，久久不肯下手。
“曦兒，你打開。”
蘇曦娥眉輕挑，邊拆邊問：“這是什么東西呀？”
我們四眼相對，壞笑著等待蘇曦的反應(yīng)。
蘇曦突然捂住胸口，步履踉蹌。緊接著兩腿失去氣力，云翔緊緊摟住她，才沒有當(dāng)場軟下來。
“親愛的，不要輕易的被金錢擊倒。”高云翔輕描淡寫，賺足了眼球。
“云翔，祝你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