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和小石在涼河邊找到木子。木子沒有因為被小石耍賴擊敗而心情不佳——他早就習慣了小石。此時他手握魚竿，心平氣和地等待哪條貪吃的脆魚上鉤。
小蝶好像無形的風兒，悄悄飄到木子身后，正好看到一條肥大的脆魚扭動著腰肢，不緊不慢地游向魚鉤。在它張嘴吞下魚餌的剎那，小蝶在木子的肩上輕輕敲了一記。
全神貫注注視著脆魚游過來的木子被嚇了一跳，手中魚竿一抖驚跑貪食的脆魚。他皺著眉，瞪著眼，回轉(zhuǎn)身，看見笑吟吟的小蝶。橫眉怒目的神情立刻換成含情脈脈的笑臉，他收起魚竿。
小蝶對木子飽含深情的笑容視而不見，埋怨他道：“木子哥哥，不是說好了一個月只能釣一次脆魚的嘛？前天你才吃過紅燒脆魚。”
木子搔著后腦勺，嘿嘿笑了笑，微微避過小蝶責備的眼神。
“小蝶，前天確實剛吃過脆魚?！彼榱艘谎塾悬c兒氣惱的小蝶，繼續(xù)狡辯：“但上個月已經(jīng)過去了，今天是初一了?！?p> 忘記了日子的小蝶，白嫩的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
“你……你打算整整一個月不吃脆魚嗎？”
以前不也是間隔一個月才能吃一次脆魚的嗎？木子心里盤算著自己沒有算錯，是小蝶想錯了，嘴上卻不敢說出來?！靶〉?，別生氣了。我向你保證以后只在每個月初一釣脆魚，再也不會胡亂篡改時間了?！?p> 小蝶輕輕嘆了口氣，眼睛里滿是回憶和感激?！澳咀痈绺?，你記不記得我們初來乍到時，我攛掇著你來涼河捕捉脆魚，結(jié)果不小心掉到河里。其實有那么一瞬間我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是脆魚救了我。從那以后我就發(fā)誓再不吃脆魚了?！?p> 木子望著小蝶唏噓的樣子，在心中狠狠罵了自己一萬遍，卻無法說出他也不吃脆魚的誓言?！靶〉?，你不要難過了。這次是我不好，惹你生氣了……”
小蝶擠出一絲微笑，淡淡地說：“木子哥哥，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不要放在心上?！彼囊暰€越過木子，看向小石。“小石，要不要和我一起到?jīng)龊永锶?？?p> 不等小石表態(tài)，小蝶當先跳進涼河。小蝶剛觸及水面，腳底下便簇擁起一大群脆魚，她便咯咯地笑了起來。小石不甘落后，縱身一躍來到小蝶身邊。盡管沒有脆魚拱衛(wèi)，四只肥大的爪子好像踏在地上一樣，竟也沒有沉下去。
“小石，我們一起跳支舞吧?！?p> 小蝶伸臂抬腿，仿若一只水中精靈掙脫河水的束縛，躍然河面，翩翩起舞。小石則好像忠實的護花使者，在小蝶周身游弋跳躍。如果此時走到河邊仔細觀察，會看見小蝶腳下的脆魚跟隨著她的節(jié)奏，變幻出各種圖案。
一會兒從四面八方倏忽而至，一會兒又急速射向各處。當小蝶清脆的笑聲在河面上響起時，水中的脆魚便躍出水面，發(fā)出歡快的聲音，與小蝶的笑聲交相呼應(yīng)，奏響一首綿延不絕的愉悅舞曲。
木子站在岸邊，孤獨地欣賞著宛如仙子一般的小蝶，羨慕地看著圍繞在她身邊的小石，看著簇擁著她的脆魚。突然意識到一件之前被他忽略的事情——好吃懶做的小石從來沒有吃過脆魚，哪怕一根魚刺。
他皺了皺眉頭，告訴自己小石又不是小貓，大概是不喜歡吃魚的。寬慰自己之后，他的目光集中在小蝶身上，眼中升起無盡的柔情。
大概一刻鐘之后，小蝶腳尖輕點水面，人已到半空之中。柔軟的腰肢一彎，窈窕的身子顛倒過來，同時雙臂并在一起向下延展伸出，頭下腳上朝涼河俯沖而去。
河面上濺起細小的水花，小蝶潛入涼河之中。木子透過波光粼粼的翠綠水面看見小蝶像條人魚似的自由自在地徜徉在清涼的水中。眨眼的功夫一大群脆魚蜂擁而至，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把小蝶圍了個水泄不通。
岸上的木余看到一團與小蝶身姿相仿的影子在涼河之中穿梭，令他嘆為觀止。留在水面的小石不甘寂寞，一頭鉆進水中。
與小蝶跟涼水融為一體不同，小石周身有一層若有若無的薄膜，將它與河水分隔開來。圍擁小蝶身邊的脆魚張開一道裂口，在小石滑進去之后，便恢復原樣，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木子伸長脖子張望，卻看不清小蝶的身影。
木子心知小蝶一時半會兒不會從水里出來，干脆坐在岸邊等她。他看著漸漸遠去的那團黑影，右手不經(jīng)意地觸到丟在地上的魚竿。他伸手抓起魚竿，取下猶自掛在魚鉤上的魚餌，心不在焉地甩了出去，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沒有魚餌，自然不可能釣到魚，更何況幾乎所有的脆魚都追隨小蝶而去。他一只手握著魚竿的尾部，一只手托著下巴，茫然地凝視著寧靜的涼河。
不知過了多久，手中的魚竿動了一下。木子沿著與波紋相反的方向望去，小蝶回來了。他輕輕揚了下手腕，魚鉤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乖乖地回到手中。
他站起來，翹首企盼，心臟撲通撲通亂跳。幾乎在木子放下魚鉤的地方，水面涌起一圈一圈的漣漪，嘩啦一聲，小蝶刺穿河水，飛到空中。渾身濕漉漉的小蝶在升到半空時，身上的水已干了大半。等她落回地面，在木子身邊站定時，完全看不出前一刻還在水中嬉戲。
木子心中有點兒淡淡的失望，但被不動聲色地掩飾住了?！靶〉?，短短半年的時間你的神力精進如斯，衣服上已經(jīng)沒有一滴水珠了?！?p> 蹲在小蝶腳邊的小石立刻豎起了耳朵，沖木子露出鋒利的獠牙，眼中充滿了警告和威脅。木子不自然地干笑了一下。
“呵呵呵……”小蝶瞧見木子發(fā)窘的模樣，忘記了剛才的不快，愉悅地笑出聲來?！澳咀痈绺纾闶裁磿r候再去涼河中走一遭？”
被小蝶當面揭短，木子覺得臉頰上放了兩個剛烤好的滾燙山芋。眼角的余光瞥過泛著磷光的涼河，突起的喉結(jié)下意識地上下蠕動一下。他躲開小蝶如涼河水一般澄澈晶瑩的眼睛，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小蝶，你是知道的，我就像一只大公雞掉進水里，無論多么努力都學不會游泳?！?p> 看見木子因不敢下水而懊惱羞慚，小蝶眼前浮現(xiàn)出木子在水中驚慌失措，張著嘴大呼小叫，四肢亂拍亂打，臉色慘白的樣子，于是笑得更起勁兒了。
木子癡癡地望著花枝亂顫的小蝶，也跟著嘿嘿傻笑起來。蹲在地上的小石眼中流露出鄙視的神色，不滿地沖木子呲了呲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