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比我年長一歲,隨爺爺奶奶住在SJZ。
記得八七年的暑假,我獨自一個人坐火車去找他。
爺爺家住在鐵路宿舍樓的一層,后院兒開辟成了一個小菜園兒。我記得里面種著架豆和月季。哥倆一早兒吃過飯,看厭了《丁丁歷險記》,老大便說:我?guī)闳バ」珗@兒吧。
住處的附近有個小公園兒,公園里的水塘邊,有一片雜樹林兒。由于昨晚下過一場透雨,清晨的地面,依然還很濕潤,偶爾在樹下能見到一兩個小小的孔洞。老大說:這是季鳥猴的洞,咱們干脆挖季鳥猴吧。
于是小哥兒倆各自撿了趁手的樹枝和瓦片,便挖了起來……
盛夏雨后的晚上,季鳥猴被洞里的潮熱憋得難受了,便會紛紛爬出深洞,上樹褪殼兒,成為知了。
天亮前,總有沒來得及上樹的倒霉蛋兒,會趴在洞口里向外張望,伺機而動。這些小洞就成為了我們的挖掘目標。
但不是所有的小洞里都是季鳥猴的巢穴。要選小而圓的、洞口不甚光滑的、沒有蟲蟻出沒的下手。因為大的洞,早已人去樓空了,光滑的洞又多半兒是蚯蚓和地蠶的居所。而蟲蟻出沒的洞,估計已被捷足先登了。
即便找對了洞,也不是回回都能得手的。
季鳥猴的洞穴都頗深,而且內(nèi)部土壤極松軟,必須要循著洞穴一路挖過去才行。你挖的慢了、動靜大了,它就會土遁得無影無蹤。我有幾次明明看到它的后影兒,一興奮,手忙腳亂的挖塌了洞,就此錯失了良機!
再有,挖季鳥猴也要憑運氣。往往費盡辛苦挖了尺許深的洞穴,卻只見到黃豆大小的幼蟲。因為季鳥猴要在洞中呆個十年八年的,如此小的幼蟲還得長個七八年吧。
不同顏色的土壤里挖出的季鳥猴也會顏色不同。黃泥里是黃的、溏泥里是青的、花壇里是紫紅的。我從煤堆旁挖出過一個,居然就是黑的,手里托著個包公一樣的季鳥猴,逗得我倆哈哈大笑。
一上午我倆挖了十幾個,裝在袋子里盡數(shù)帶回家,個個大如拇指。
回到家,將它們泡在淡鹽水里泡一會兒,再用牙刷仔細刷洗干凈,瀝干后就可以下鍋炸了。
油鍋里多放些油,待油溫稍一升高時,便“刺啦”一聲盡數(shù)倒入。季鳥猴們一見到熱油,褶皺的肚皮便迅速延展開來,轉(zhuǎn)眼工夫,周身足足大了一倍。
炸好的季鳥猴焦香酥脆,倒在碟子里,當當作響,并依然發(fā)出噼啪的爆裂聲響,撒些薄鹽即可享用了。
當年我膽小,并不敢吃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便眼巴巴的看著老大風卷殘云一般的哈著熱氣大嚼特嚼,終是不敢嘗其味。
多年以后在東華門夜市偶然吃了一次。嗯!外皮咸香酥脆,內(nèi)里軟糯豐腴,野味兒十足。
想想夜市的凍貨都這般美味,當年那盤兒五彩鮮活的季鳥猴,絕對更香。
然悔之晚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