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午時,沈追已經(jīng)帶著二子在一個小山峰下方來回轉(zhuǎn)悠幾遍了。
本以為這又是一次無聊的巡視,不想剛轉(zhuǎn)過一個山角,便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走來二十多人,個個歪衫斜帽,為首一個不僅肚大腰圓且橫肉滿身,一看就是一個精壯的匪類頭目。
這世道常言:盜亦有盜。正常情況下,和尚、道士、書生、單獨(dú)行走的老人、小孩、婦人都不會被截道,但也不排除有些不懂規(guī)矩的。
所以,沈追與二子徑直向這些人走去也不顯得如何突兀,何況此時的山路也只此一條。距離這伙人還有二十多步時,沈追便開始吆喝道:“算盡機(jī)關(guān)知天意,祈天改命保平安?!笨蛇@伙人說說笑笑,卻根本沒有注意這兩位道士,眼瞅著要擦肩而過,二子知道這為首之人便是‘三當(dāng)家的’,心中暗暗著急。
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沈追隨意看了一眼為首之人,便目不斜視,相向而過的途中,口中念叨:“青山密林好風(fēng)水,一群豺狼做了窩;大難臨頭猶不知,明日埋首做墳頭?!?p> 那頭領(lǐng)聽沈追念完,又走兩步,忽又轉(zhuǎn)頭大喝:“兀那道人,說誰是豺狼呢?!”話音剛落,一幫子人一下圍住了二子兩人,還有一嘍啰跟在為首之人旁邊奉承:“還是三爺您聰明,你不說我們都沒聽出來是說我們的?!?p> 三爺掃了眼二人:“算卦的?你給我算一卦,算的準(zhǔn)了什么都好說,算錯了我砍了你們的狗頭?!?p> “好說,好說,不知好漢要算哪方面的,姻緣?官運(yùn)?財運(yùn)?吉兇?還是宅院先墳的風(fēng)水?我這算卦可不便宜,一卦一兩銀。”沈追也不含糊,說話也似模似樣的。
“你個牛鼻老道,剛罵我以為我不知道,你要么給爺免費(fèi)算一卦,要么吃爺爺一斧頭?!比隣斠膊缓苯映槌鲅g的斧頭來,周圍嘍啰嘩嘩一片各自亮出兵器。
“好漢且住手,老道算還不成么?好漢你算哪個方面?”沈追也是應(yīng)景,表現(xiàn)出些許緊張與害怕。
“就算吉兇。”三爺應(yīng)道。
沈追自腰間摸出一斑駁的古銅荷包,取出八枚锃亮的古錢放兩手之間,閉眼握拳并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兒在大家耐心將要耗盡之時,向天一拋,后便睜眼,仔細(xì)看了看古錢的正反與方位后,在一眾期盼下說道:“坎上離,巽下震??采想x,水上無根之火,大兇之兆?!蓖nD一下,手指上下翻飛,眉頭緊皺,接著又說道:“只怕危在旦久,大兇應(yīng)在明日午時前后?!?p> 三爺心中震驚,明日午時,不正是我與老二會面的時間嗎,果然這小白臉沒安啥好心,幸好遇到了這位道爺,我且再問上一問:“兀那道人,可有破解之法?”
“算卦易,解卦難。欲求破局法,解卦一兩金。”聽沈追如此說,二子心驚肉跳,這樣要錢,真不怕激怒土匪們么。
二子正想著,果然沈追話音剛落,一群嘍啰就嚷了起來?!皳屽X啊你,算個卦要一金?!”、“你是土匪還是我是土匪,趕緊說,不然削你了啊。”
三爺卻是眼珠咕嚕一轉(zhuǎn),指著二子懷里的布幡問道:“這布幡上寫的啥?”
“唔,”沈追掃了眼,便念了出來:“算盡機(jī)關(guān),祈天改命。”
“那,這些字呢?”三爺瞅著字?jǐn)?shù),又指著小字問道。
“呃,不準(zhǔn)不收錢?!鄙蜃繁砬槁杂袑擂巍?p> “那好,你先說破解之法吧,明天大兇應(yīng)驗(yàn)之時,你再來收錢好了。嘿嘿,要是不準(zhǔn),我認(rèn)識你,我這斧頭可不認(rèn)識你?!比隣斅犕?,心中直笑,表面卻絲毫不露。
沈追先是故做為難狀,又看看三爺?shù)母^,才一臉勉強(qiáng)地應(yīng)道:“好,那我明天午后過來收報酬就是了。巽下震,震為兵為疾,巽無形無相,破解之法有兩條。一是遠(yuǎn)走高飛,可逍遙自在避此禍?zhǔn)?;二是整兵以備,取先機(jī)者勝?!?p> “老道士,你這話文縐縐的俺聽不明白的,取先機(jī)是什么意思?怎么取先機(jī)?”三爺眼中精光一閃,又再三追問道。
“這我可不知道,從卦象上看,整備兵卒,迅疾而動。大意是好漢要提前做好兵事準(zhǔn)備,越早越動手越能避免災(zāi)禍的發(fā)生?!鄙蜃饭首鲆荒樏悦5亟庳?。
“哈哈,”這次三爺沒有再為難,大笑兩聲邁步就走:“明天過來收卦金吧,如果你敢來的話,哈哈~”一眾小嘍啰茫然不知所措,愣了一會兒一個個只得跟著三爺走了。
二子直到這群人走的沒了身影,才回過神來,這可是一群土匪,我跟他們離的這么近,師兄還這么沖動,能活下來真好,完全沒有一點(diǎn)修道之人的覺悟。
沈追笑嘻嘻地看著二子發(fā)完呆,心情大好地說道:“回吧,靜待好戲?!?p> 二子不放心問道:“這能成?何況你也沒說什么,不文不俗的,這些人能信?”
“哈哈,有些事不能點(diǎn)的太透,只要你點(diǎn)開他心中的恐懼,他自己就會去做一些你想要他做的事了。至于不文不俗,我說雅文,他們聽的懂么?要是說的太俗,誰還把你當(dāng)真哈,師弟,走,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希望明天不會有場惡戰(zhàn)?!鄙蜃沸那榇蠛?,也沒有介意二子的啰嗦。
次日,沈追帶上二子他們共計十三名煉氣士,十二名雜役悄悄地走去了土匪所在山峰的后山,四名輕功極好的雜役配上鷹爪索、攀巖勾,不一會兒就上了陡峭的山崖,放下四道繩索,二十多人花了小半個時辰才全部上了后山。
據(jù)抓到的嘍啰交代,三名師兄弟被抓在山上一個小村落的最東邊一個院子,約有四十多人在看管。
山上的土匪懶散慣了,除了幾個站崗的,連巡邏的都沒有,更不用說暗哨了,就這樣,在雜役們的探路與斷后下,二十多人無驚無險的來到了小村落外圍。
此時剛過午時,沈追沒有要求立即行動,而是讓所有人觀察并等待,等待未時這人一天中最為困頓時刻來臨再動手。
而此時,二子昨天在山上遇見的‘三爺’正在前山大廳內(nèi)質(zhì)問一細(xì)目白面書生打扮的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