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看透
那天直到天色微涼，程玉婉才擺駕回了自己的椒房宮。此時凌塵已經(jīng)醒了過來，看著程玉婉一臉的疲倦，眼睛下面隱約的烏青，神色就略微動容。
他站在那里張開雙臂讓程玉婉伺候他穿衣，遲疑了幾次，才開口：“儷妃，她可還好？”
雖然早知道他除了儷妃之外，對其他女子并無半點的憐愛?？墒牵缃袼橇鑹m的正宮皇后，又是新婚，這個男人竟然能夠在她為了他的一個妃嬪忙碌一夜之后，連一聲“累了嗎？”都沒有，就直接問儷妃。
程玉婉低頭穩(wěn)了穩(wěn)心神，然后才抬頭，唇角掛著得體的笑容道：“張仲岳御醫(yī)說，儷妃是心絞痛，只怕只能夠靜養(yǎng)才行。昨夜折騰了大半夜，臣妾看著儷妃喝了湯藥，又吃了止痛的藥丸才睡下。”
凌塵沉默了一下，這才伸手拉著程玉婉直起身子。“辛苦你了。”
“陛下說的是什么話，陛下是君，臣妾是臣，儷妃又是一同伺候陛下的妃嬪，臣妾理所應(yīng)當(dāng)幫陛下照看好后宮的姐妹的?！背逃裢竦皖^說，聲音更是低柔，“臣妾今早回來，儷妃正睡的酣暢，臣妾想著她折騰了大半夜，也就沒有叫醒她。若是陛下?lián)摹?p> 見凌塵馬上露出想要去探望的神色，程玉婉說到這里，略微頓了一下，“只是一點，給威后請安的時辰快到了……”
凌塵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樣遲疑了一下，程玉婉笑著抬頭，“臣妾雖然愚昧，可是也看得出來，母后似乎并不是很喜歡儷妃，若是因為儷妃而誤了今日給她請安敬茶的時辰，只怕……對儷妃不好呢?！?p> 她的話再明白不過，聽起來卻又是一門心思的為了凌塵和儷妃著想。凌塵聽了，自然是覺得心中熨帖，就輕輕握著程玉婉的雙手道：“幼娘真是朕的賢妻?！?p> 程玉婉雙頰微微紅著低下了頭，這時候，碧玉才低聲道：“皇后娘娘，您昨夜勞累一夜沒有睡下，過會兒又要給威后請安，只怕是要洗漱一番……”
她低聲的提醒這才讓凌塵真正注意到了程玉婉的疲憊，他連忙道：“幼娘先去洗漱吧，這里有下人伺候就好了?！?p> 程玉婉這才行了半禮，然后和碧玉、綠翠一起去了隔壁耳房中休息。
然而之前凌塵的一番作為，不要說是心思細(xì)膩的碧玉，就連大大咧咧的綠翠也注意到了。
“陛下，似乎特別偏愛儷妃……”綠翠絞了一個熱帕子給程玉婉捂臉，然后才低聲道：“小主，這可如何是好？”
“不用在意這些?！背逃裢翊蛏⒘祟^發(fā)，吩咐一旁的碧玉幫她換一個簡單的發(fā)髻，把帕子給了綠翠才低聲道：“縱然她再得寵，也是不可能成為皇后的。若論地位，她威脅不到我?！?p> 這話，讓綠翠和碧玉都松了一口氣。只是，程玉婉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那就是，若是論寵愛，她就更加威脅不到儷妃了。
只是，這樣喪氣的話，說與不說都已經(jīng)無所謂了。
程玉婉對于凌塵，早已經(jīng)是心死莫大于哀。死過一次的人，難道還看不透這一切嗎？
等到兩人都收拾停當(dāng)，外面天色也就完全亮了。凌塵和程玉婉兩人上了轎攆，朝著威后宮中走去。
一路無言，等到兩個人下了轎攆，凌塵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樣，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程玉婉心中一動，低聲道：“陛下可有什么吩咐的？”
“前皇后程玉婉，給朕留下了一個孩子，如今正養(yǎng)在母后宮中……”他聲音中有些難堪，有些無奈，還有些歉疚。
程玉婉略微一愣，恰當(dāng)?shù)谋憩F(xiàn)出了自己的意外，然后才低聲試探性的道：“陛下此時提起大皇子……”
略微一遲疑，程玉婉就停下，只是看著凌塵。
凌塵勉強(qiáng)笑了一下，“大皇子是朕的嫡長子，如今你是朕的皇后，這孩子，應(yīng)該養(yǎng)在你身邊才是……”
程玉婉臉上露出恰如其當(dāng)?shù)腻e愕，一會兒才低聲道：“臣妾知道了。”
“你……”凌塵遲疑了一下，“不高興？”
程玉婉看了一眼遠(yuǎn)遠(yuǎn)走過來通傳的青湖，抿唇笑了一下，“那是陛下的孩子，陛下和母后能夠放心讓臣妾養(yǎng)在身邊，自然是臣妾的榮幸。臣妾不敢不高興?！?p> 凌塵愣了一下，看著程玉婉臉上溫柔的笑容，卻沒有說話。
這時候，恰好青湖過來，蹲了個禮就笑著道：“威后請陛下和皇后娘娘進(jìn)去呢?！?p> 兩人進(jìn)去后，威后按照慣例說了一通所謂的“開枝散葉”“夫妻舉案齊眉”之類的話，然后喝了程玉婉敬的茶，這才把皇后象征的玉鳳簪子給程玉婉別在了青絲之間。
程玉婉起身，坐在了威后身邊，陪著她說話。
凌塵看了看兩個人，最終還是忍不住干咳了一聲，提醒威后。
威后這才像是回過神一樣，拉著程玉婉的手道：“你是個好的，我跟皇帝也都放心……”她頓了一下，然后對著青湖使了一個顏色。
青湖馬上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抱著一個孩子走了進(jìn)來。
“這是陛下的長子，如今既然你已經(jīng)是六宮之主，本宮也就不好越俎代庖，皇長子，還是留在你身邊比較好?！蓖蟠葠鄣目粗鴳阎械暮⒆?，道：“快叫你母后一聲?！?p> 那孩子睜大著一雙眼睛，烏溜溜地看著程玉婉，一會兒才微微開口，含糊不清的叫了一聲：“母、母后……”
程玉婉的心一下子就酸澀起來，看著面前這個瘦弱的孩子，一會兒才穩(wěn)定住了心神，勉強(qiáng)笑著道：“好，好……”她眨了眨眼，忍住上前撫摸這孩子的沖動，抬頭雙眼微紅的對威后道：“這孩子，臣妾倒是看著就覺得喜歡，又是喜歡，又是可憐的。母后放心，日后臣妾定然會好好待他的。”
威后聽得她這么說，神色也更是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