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抱養(yǎng)
“你先起來,本宮并未說要論罪當(dāng)罰?!背逃裢褚姂T了她這番柔弱的惺惺作態(tài),并沒有因此就掉以輕心,“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p> 等著儷妃重新坐下,她才疲憊的道:“晟美人這次元?dú)獯髠慌逻€是要好好休養(yǎng)。之前儷妃你為了她這胎也是費(fèi)盡了心神,這休養(yǎng)的事情就不必再勞動你了。想來到時候威后那邊會專門賜下來善于調(diào)養(yǎng)的奶娘來?!?p> “謝皇后娘娘體恤嬪妾?!眱吐晢柩手鴳?yīng)了一句,心中卻一凜,明白程玉婉這是對她起了戒心。只是,這事兒她做的很是仔細(xì),并沒有留下什么把柄。然而,想著出去的綠翠和秋葉,心中就有些緊。
若是真的給查出來些什么,她又該如何應(yīng)對?
這么想著,儷妃的神色就變幻莫測起來。程玉婉看著她低頭沉思的樣子,唇角抿起了一個嘲諷的笑容。其實(shí)連想都不用去想,這后宮之中真正有動機(jī)對晟美人下手的人,也就只有她儷妃了。
錢蓮心確實(shí)是乘寵過幾次,然而一則她性子是真的軟弱,二則她位份不穩(wěn),根本就沒有資格做什么。至于柳絮言,縱然是脾氣驕縱,可是一個根本就沒有承寵的妃嬪,又憑什么去謀害皇嗣呢?
就更不要說是八面玲瓏的張語嫣了。
只可惜,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的事情,偏偏凌塵看不到。若是想憑借這個事情把儷妃搬到,自然是天真了一些,不過,細(xì)細(xì)想著,能夠借此給她一個教訓(xùn)也是好的。
不過略微等了兩刻鐘,綠翠和秋葉就帶著人把看守那幾處有夾竹桃的院子的宮人給帶了進(jìn)來??粗旅嬉慌殴蛑氖畮讉€人,程玉婉按了按太陽穴,示意秋葉在旁問話。
秋葉也是出自于威后身邊,自然明白一些事情該如何的處理。
三兩句之下,就問出了一些問題。程玉婉獨(dú)獨(dú)留了那一處出了問題的宮人,其他兩撥人都遣到了隔壁偏廳里面等著。
“本宮問你們,近些日子來,可有什么眼生的宮女太監(jiān)去過你們那邊?”
那三個宮女愣了一下,然后才由著領(lǐng)頭的那個說:“回娘娘的話,我們那處澄園地處偏僻,平日里面少有人過去。只前兩日里里面去過一個宮女,遇到奴家之后,就說是走迷了路?!?p> “你可還認(rèn)得那個宮女?”程玉婉瞇了瞇眼睛,“若是本宮把人叫到跟前讓你辨認(rèn)你可能夠認(rèn)得?”
那宮女仔細(xì)回想了一下,“奴家能夠認(rèn)出來。那宮女也好認(rèn),右眼眼下有著一顆胭脂痣?!?p> 她這話一出,在場的人其他人就都屏住了呼吸。每個人都明白,只要找到那個右眼眼下有顆胭脂痣的宮女,幾乎就能夠找到真正下毒的人了。
錢蓮心更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道:“皇后娘娘明鑒,嬪妾身邊可沒有什么眼角長了胭脂痣的人伺候……嬪妾被人陷害……還請皇后娘娘還嬪妾一個清白……”
程玉婉冷眼看著,目光從錢蓮心的臉上飄向了儷妃,這才慢吞吞的端起茶杯道:“事實(shí)究竟是如何的,本宮心中自然會有定數(shù),今日里面里面都夠累了,去看看晟美人,就都回去歇著吧?!?p> 眾女一愣,沒有想到程玉婉竟然沒有趁機(jī)追查下去,反而把人都給屏退了。然而眾女也都是聰明的人,都紛紛起身告退。就連儷妃遲疑了一下也跟著離開了。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程玉婉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那個右眼下有著一顆胭脂痣的宮女,程玉婉心中還是有些印象的。因?yàn)槌逃裢裨谶@后宮之中吃過的最后一頓飯,就是一個右眼眼角下面有著一個胭脂痣的宮女送過來的。
她此生都難以忘記那張臉。
而那個人,毫無疑問是儷妃的人,不可能是別人的!
留下了那個指證的宮女跟著她回椒房宮安頓好,又另外關(guān)住了給晟美人送點(diǎn)心的那個宮女,程玉婉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頭,也來不及換下一身的衣服,就又上了鳳輦直接去了威后的宮中。
威后早已經(jīng)得了信兒,而如今不過是等著最終程玉婉來報信罷了。程玉婉進(jìn)去的時候,就見凌塵正陪著威后說話,兩個人神色都不是很好。她暗自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輕步上前行了禮,道:“臣妾給母后、陛下請安。”
“起來吧,你也忙了許久,過來坐下慢慢說話。”威后柔聲道,并且伸手招呼程玉婉坐在了她另外一邊。程玉婉過去,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凌塵,見他神色雖然肅穆,但是哀傷并不深刻,也就明白了只怕晟美人的胎,他也沒有那么在意。
她坐在了威后的身邊,低聲詢問了威后的身體,直到威后道:“晟美人那邊如何,你盡管直說,哀家還受得住?!?p> 程玉婉這才目露為難,看了一眼凌塵,見他點(diǎn)頭,才低聲道:“胎兒沒有能夠保住,且晟美人此次身子受損,只怕日后子嗣艱難……”她聲音越來越低,見著威后目露悲戚之色,這才心中一酸,興起了一絲的憐憫,低聲勸道:“母后不用太過于傷心,陛下是個有福的,自后自然是枝繁葉茂,到時候只怕母后的孫子、孫女都多的抱不過來。”
“你這丫頭,都成了親如今掌管六宮了,還這么巧嘴的逗哀家開心!”威后抬頭笑著嗔了程玉婉一句,轉(zhuǎn)頭才又看向了凌塵,“皇帝可要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雖則是幼娘掌管后宮很是妥帖,可是皇帝也該驚醒。這人竟然敢謀害皇嗣,可見其心惡毒!若是查出是誰,哀家是定然不能夠容下她的!”
這話說的明白,且寓意又深刻。凌塵與威后母子連心,自然知道威后在這話中暗指的是誰。他神色一變,忌諱的看了程玉婉一眼,然后才道:“母后,絕對不是儷妃所謂。她是那么善良,與晟美人又情同姐妹,怎么可能會對晟美人的孩子下手。就算是為了朕,她也不會這么做的!”
威后目露嘲諷,卻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揮了揮手,道:“皇帝還是去看看晟美人吧,她剛剛失了孩子,如今只怕正是傷心難過的時候。”
凌塵略微遲疑了一下,這才點(diǎn)頭起身行禮退了出去。程玉婉起身恭送他離開,知道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她才又重新在威后的身邊坐下。
威后正了正神色,道:“皇后,事情究竟是如何的,你可調(diào)查了清除?”
“臣妾心中略有顧忌,并未深入調(diào)查過……”程玉婉回到,見威后神色不滿,就話頭一轉(zhuǎn)道:“只不過也請母后放心,臣妾終于是心中有數(shù)的。現(xiàn)在,只看是誰先措手不及,露出馬腳罷了?!?p> “還能是誰!”威后憤恨,“也不知道那個賤人給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湯,竟然一心向著她說話,難道看不出來她的狼子野心嗎?”
“無論如何,她看起來總是柔弱無辜的,若是與陛下硬頂著說話做事,只怕陛下心中反而更是偏心與她。日后,臣妾不論說什么做什么,只怕陛下心中都先有了成見,反而不好?!?p> 程玉婉低聲細(xì)語的解釋,反而讓威后神色緩了緩,一會兒才嘆息了一聲道:“皇后說的沒錯,你做的很對。哀家冷眼看著,只怕皇帝也不是真的那么在乎晟美人的胎,縱然是傷心也是有限的。若是想要憑借這次事情搬到儷妃,只怕是沒有可能了。”
“母后不過是關(guān)心則亂罷了,只是可憐了那未出世的一條小生命,又累及了晟美人無辜受了這番罪……”程玉婉低聲嘆息,“臣妾來之前去看了晟美人一眼,小臉煞白煞白的,還昏迷不醒著。若是她醒來,知道以后子嗣艱難,只怕……”
“她倒也不算是無辜,當(dāng)初背主爬床……”威后憤恨的說出了口才意識到不對,看了一眼程玉婉,見程玉婉似乎沒有聽到的樣子,神色平靜又不見一絲驚訝,這才松了一口氣,接著道:“不過也算是可憐,等到身子好了,不如就再提一次位份,升為婕妤吧。這事兒,還是皇后你來跟陛下提?!?p> 這自然是把人情留給她來做了。
程玉婉心中明白,就笑著點(diǎn)頭應(yīng)下,道:“母后如此疼愛臣妾,臣妾心中真是無地自容?!?p> “你啊,早早與皇帝給哀家剩下嫡親的孫子,就比什么都強(qiáng)了!”威后笑著說,又與程玉婉閑聊了兩句,這就困倦了起來。程玉婉見狀也不多留,起身告退。
等到回到椒房宮中,她早已經(jīng)累的渾身酸疼,綠翠早早的讓人燒了水,又是泡了各種東西,一邊利索的給程玉婉褪下衣衫,服侍她沐浴一邊道:“主子也該好好的去去這晦氣,免得沾染了晟美人那邊的……”
“你這張利嘴,怎么還沒有學(xué)乖?”程玉婉懶洋洋的瞥了她一眼,“真該找個嚴(yán)厲的奶娘,好好的教教你乖覺!”
“這不是沒有旁人嗎?”綠翠嘟了下嘴巴,“連碧玉都在看著那個送東西的宮女呢,只有奴家和小主兩人,奴家又有什么說不得的!”
聽的綠翠這么說,程玉婉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懶洋洋的閉上眼睛依靠在浴桶邊上,這才低聲道:“我不過是說了你一句,看你倒是一張利嘴,巴巴的回了我這么幾句。連碧玉都被你給消遣了去。”
“碧玉……”綠翠輕哼了一聲,過去給程玉婉腦袋下面墊了綠豆的小墊枕,又端了熱茶放在邊上,一邊給浴桶之中添加錢料,一邊低聲道:“她如今倒是心心念念的都給小主你惦記著,愈發(fā)趁著我這個粗實(shí)丫頭不堪重用了?!?p> “你原也知道?。 背逃裢褫p聲笑著,手里捏著玫瑰錢瓣撕碎,弄了一手的汁子,這才低聲道:“碧玉是個有心的。只是,她的出身畢竟不能夠讓我放心,我這身邊,真正可以放心用的人,也就你一個罷了。所以,你才更應(yīng)該跟著碧玉好好學(xué)學(xué),看她那滴水不露的作態(tài),誰又能夠抓住她的小辮子?”
“可是,只顧著圓潤,未免就失去了銳氣?!背逃裢耦D了頓,卻又低聲補(bǔ)充了一句,“碧玉好歸好,卻偏偏太過于和氣了,對外,未免讓人看低一二?!?p> “就是的說。奴家也是這么覺得的?!本G翠跟著嘟囔了一句,見程玉婉睜開雙眼瞪過來,這才低聲道:“奴家心里有數(shù),這些日子來真真是跟著碧玉好好的學(xué)呢。”
她遲疑了一下,然后才低聲道:“只一點(diǎn),小主身上的毒……”
“連著御醫(yī)都看不出來,我又能夠有什么辦法呢?”程玉婉自嘲的笑了下,“陸氏夫婦心狠手辣的程度,難不成你不知道?在陸府一年,她手下的人命豈止一兩條?加之送我入宮,陸府上下的人,凡是不夠忠心的,就算有著身契在手,被發(fā)賣到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的人還少嗎?”
“奴家聽聞,奶娘如今,還算好?!本G翠低聲說,“有著小主的看顧,他們終究是沒有動手?!?p> “也算是全了奶娘對我的情誼了。”程玉婉淡淡的說,“只要我還活著,還在他們夫婦的掌控之中,奶娘就定然能夠安享晚年?!?p> 綠翠就有些沉默了,起身拿著絲瓜瓤子給程玉婉擦身子,直擦的脊背都發(fā)紅,這才停了手,又澆上熱水沖洗,然后淋上錢露,伺候著程玉婉泡在了另外一桶干凈的熱水中。
“小主也趁機(jī)好好休息休息?!彼χf,“以后的事情,總是有辦法解決的?!?p> “還用得著你來開解我?!背逃裢裥χ鴵u頭,只覺得渾身都是舒坦的,低聲嘆息了一聲,“我如今,只想著要照顧好景臻,讓儷妃……惡有惡報,其他的就都無所謂了。陛下愿意寵愛哪個就是哪個。等以后宮中的妃嬪有了孩子,再抱養(yǎng)一個養(yǎng)在身邊,也就是了?!?p> “小主可千萬別這么說,陛下正直壯年,小主你也是芳華正茂,無論如何以后也會有自己的子嗣的……”綠翠終究是不懂程玉婉對凌塵的膩歪心思,低聲勸解著她,“……那儷妃,依著奴家來看,輕狂不了多久了。”
程玉婉但笑不語,等著泡的舒服了,這才起身讓綠翠伺候著她擦了頭發(fā)和身子,換上了素凈的衣衫,然后才出了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