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準……我現(xiàn)在是你的恩人,正是需要你報恩之際,你若走了便是忘恩負義!”
“忘恩負義而已,到底耳根清靜,不必再與你這等小人混纏!”
“你可忘了那一夜的光景?可嘆我至今仍記憶猶新呢!”
“你在胡說什么?”
“不想聽我說,就乖乖留下來!”
“嚴三公子!”
“別以我會怕你,有本事你現(xiàn)在就殺了我,坐實你的罔顧恩情,若你敢尚自離開,我便將那夜見到的光景著筆墨繪畫下來,再四處張貼,看你能奈我何!”
“嚴蘸月!罔我從前未識透你,當真好個卑鄙小人!”
“謬贊了!”嚴蘸月深揖一禮,“再會!”
“你!”氣得黃鞠塵已然語塞。
“公子?”下山時,有常不禁要好奇了,“那一夜你到底看見了什么?”
嚴蘸月輕作一笑,“什么都沒有看見,天那么黑,能看到什么呀?”
“那你還……”有常費解地撓撓頭。
“她要是一般女子,我又何需使這些手段?”
“公子,你與助教二人之間,我怎么有些鬧不明白呢?”
嚴蘸月斜斜地瞥了他一眼,“鬧那么明白做什么?記下了,以后見面時,要對她親睦些,就好比對我一樣?!?p> “這又是為何?”
“不為何,將來你就知道了?!?p> 悠悠步下后山,山風沒有,雀啼沒有,得意洋洋卻是長長綿綿的有。
誰人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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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秋泓自他母親病逝之后,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成日介不再享樂至上,倒露出了一心向?qū)W的氣候,嚴玨與嚴蘸月見此光景,雖然欣慰,但也不免有些心疼。
后來才聽說了此中蹊蹺。原來秦城王妃并非落疾而亡,乃是撞破了秦城王偷偷與其侍婢茍合,才一病不起,甚至丟了性命。
說起來這其中還另有一樁緣由。
之所以嚴秋泓從小受盡寵溺,乃是因其父王膝下統(tǒng)共就只有他這么一個兒子。
其父王年輕時本是庶出之身,無緣繼承王位,秦王妃當初算是下嫁,并未計較他的出身,秦城王因此立下重誓,此生只娶她一人,絕不另聘,婚后他果然履行約定,是十五位城主中惟一一位不立妾室的,外面的女子因此好不羨慕秦城王妃。
哪知到了年邁光景,卻竟然是這樣一番下場,其中唏噓,最難承受的人怕正是嚴秋泓了吧?
“我母親溫良賢厚,向來待人寬和,從不與誰結(jié)怨,使誰蒙冤,沒想到最后竟然是氣死的,這可真叫人想不通啊?!蹦橙赵孪缕凡钑r,嚴秋泓自己說起。
嚴玨與嚴蘸月二人立馬默契地相視一眼。
關(guān)于秦城王妃之死,他倆雖是知情,卻從未敢在他面前提及。
“那位姨娘如今已經(jīng)有了身孕,果然添下弟弟,父王便會正式續(xù)弦,我雖然還是世子,卻不是惟一的嫡子了,我母親死前曾留書與我,要我好生向?qū)W,不可再招惹父王生氣,她這是怕我一旦沒了父王的歡心,就連世子之位都未必保得住吧?”想起過往,他不禁感慨如是。
嚴玨立馬規(guī)勸:“別這樣悲觀,世子尊位乃是酆都大帝所冊,并不是誰想改就能改得了的?!?p> 嚴秋泓很是落寞地盯著他,臉上滿是無奈:“你看看蘸月這一身傷勢,難道還不清楚這其中的奧義嗎?只要我死了,冊封誰不是冊封?如今我母親已去,父王身邊沒了牽制,在情操上又失了把持,續(xù)了弦,再另添幾房側(cè)室又有何妨?這真是‘子子孫孫無窮盡’了,可惜我母親一手為我掙下的位份,到底還是毀在了我自己手中??!”
“誰都有幾年少不更事,你如今既然想通了這些,便該一心向?qū)W,改過自新,你父王看見,顧念與王妃的往日情宜,定然不會輕易冊改世子之位的,你也不必想太多。”
“正是了,”嚴蘸月亦安慰道:“亡羊補牢,一切還來得及,在學業(yè)上,我與王玉兄一定會全力扶襯你的?!?p> 嚴秋泓聽說這番話,鼻子一酸,居然灑下淚來,“早知道你們兩人不可多得,竟待我這樣好,我前頭真該多聽聽你們的勸戒,真不該與那些人來往?!?p> 嚴玨欣慰地點點頭,笑著勉勵他:“無妨,從今往后改過自新便是?!?p> 嚴蘸月卻忽而想起他曾說過的某句話,果然是誰都會開竅的,遲早而已,只是這代價也未免太大了……
時至八月十五,師保特意賞了他們一日清閑,嚴玨一大早便來邀嚴蘸月下山游玩,因為頭里杏院一事,宵禁仍未解除,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就算是嚴玨也實在有些憋悶得慌了。
等一道去尋嚴秋泓時,卻聽他家隨從說起,他一大早就到后山訪高人去了。
一聽說如此,嚴蘸月立馬拉過嚴玨:“走吧,我們也去一趟?!?p> 嚴玨轉(zhuǎn)過臉很是稀罕地瞪著他,“他最近承蒙黃助教指點,文章上大有精進,正逢佳節(jié),此去拜訪表意,乃情理之中。但你我二人又是為了什么而去?平白無故前去叨擾,怕是只會招她一片嫌棄吧?”
嚴蘸月一聽這話,暗中氣得牙癢癢,“我們是秋泓的兄弟,秋泓受人恩惠,就如同我們也受了恩惠,過去聊表心意,亦無不可啊?!?p> 嚴玨搖搖頭,“這話當真沒什么依據(jù),但有一樁,黃助教在武考時到底搭救過你,去去也無妨?!?p> “那你就不用去了?!眹勒涸峦蝗焕履榿碚f。
嚴玨十分意外地看著他。
嚴蘸月冷笑一聲,學著他的口氣說起來:“我與秋泓至少都曾蒙她施恩,去去無妨,你去又是何道理?‘平白無故前去叨擾,怕是只會招她一片嫌棄吧’?”
“哼!”嚴玨頓時又氣又笑,搖了搖頭,“且看著吧,我去她的住處,要比你們誰都有道理!”
這話是什么意思?
嚴蘸月心里一震。
怎么……好像聽出了不祥的意味?
且忐忑且猜疑且不安且氣憤,直到行至后山,她果然坐在院中石幾上,而嚴秋泓則站在籬笆墻外,躬著身子謙卑地述著什么,一看他們來,立馬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你們怎么來了?”
唐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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