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蘸月公子

第四十二章 無妄之災(zāi)

蘸月公子 唐太平 2164 2021-01-16 18:07:41

  “好了,就這些了。時候不早,我還要補(bǔ)個覺,免得明天精神不佳,叫人看出端倪來?!弊咧咧呦虼?,他卻又猛然回過頭來看著她。

  “阿寧,我問你一件事,今夜廉公子賞酒,那杯有毒的酒,是否是為我預(yù)備的?”

  阿寧撅起嘴巴看著他,并沒有用點(diǎn)頭或搖頭來表態(tài),他卻已經(jīng)有了判斷。

  “是了,他果然要?dú)⑽?!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p>  這回阿寧搖頭搖得飛快。

  他卻自言自語:“原因你知道的對不對?但你不能說……可是這是為什么呢?”

  阿寧滿臉郁悶地嘆了口氣。

  ---

  因為教坊里面死了位有官職在身的大人,被罰歇業(yè)三天。

  案子當(dāng)然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廉仲畢竟貴為當(dāng)朝丞相之子,就算府尹知道人是在他席宴上面沒的,酒是他賜的,卻又能拿他如何?

  歇業(yè)第二晚,他讀了會書,早早睡下,敬蓮也回了下人房中。

  約摸子時,耳畔邊突然傳來一陣如隱鼠騷動的細(xì)碎動靜。

  一睜眼睛,并不是阿寧,阿寧不知去了哪里,四下哪里都不見她。

  側(cè)耳傾聽,院落的墻根處好像有誰在刨根?

  “阿寧!”出得門去,居然真的是她,正躬著身子彎著腰在翻地,已然累得滿頭是汗。

  他借著熹微夜色,埋頭一看,見她所掩埋的正是他前日歸還給廉仲的焰紅寶劍。

  不禁訝然地問:“你又把劍給偷回來了?”

  阿寧瞪著大眼點(diǎn)點(diǎn)頭。

  他啞然失笑。

  又道:“不能埋在這里,寶物丟失,廉公子只怕頭一個便會懷疑到我頭上,見到院里有翻土的痕跡,一定會起疑的。倒有一個地方可以一試。”

  阿寧十分好奇地望著他。

  他至始至終都沒問過阿寧之所以如此珍視此劍,是否因為這劍本來就是屬于他的?

  因為在他第一次握住劍柄時,早就已經(jīng)有所察覺。

  當(dāng)晚入夢,夢中居然又傳來那個悲哭不歇的聲音:“快逃,阿月,離開魙境,逃回你自己的故鄉(xiāng)……”

  這一回,不光是聲音,隱約間竟還見到了那女子的面相。

  一覺醒來,不覺枕頭已淚濕大半。

  他心中奇了,十分在意夢里的那句話,“逃回你自己的故鄉(xiāng)……”他真想知道,如果魙境并不是他的故鄉(xiāng),那他的故鄉(xiāng)又究竟身在何方。

  趁有閑暇,他又悶在書桌前面作畫,想著昨夜那女子,雖然印象很模糊,仍堅持畫下,畫著畫著,突然聽到敬蓮大喊:“畫不得!畫不得!”

  “如何?”他一臉驚奇地望向他。

  “私畫長公主小像,這可是大忌!若是被人告發(fā),是要被殺頭的!”

  “你在胡說些什么?”他心中也暗暗吃了一驚,“我又沒有見過長公主,如何畫得了她的小像?”

  “不會有錯的!”敬蓮卻十分篤定,固執(zhí)己見地說:“我九歲那年天降異災(zāi),在鴻彧山頭有九頭鳥出沒,吃民無數(shù),是長公主前去斬殺了它,民間因此當(dāng)她是神仙轉(zhuǎn)世,四處傳揚(yáng)她的寶相,用于祈福禳災(zāi),于是家家戶戶都算見過公主的尊容。但公主的眼睛生得清澈燦爛,與你畫像上的人倒是稍有出入?!?p>  他擰眉一怔,望著畫中人漸漸失去主意,就好像打坐時誤入了迷津,倒一時有些出不來了。

  半晌,“你想必是弄錯了,我畫得明明就是柳樂正?!?p>  敬蓮反駁道:“柳師正可不長這樣。”

  他仍故作鎮(zhèn)定地說道:“好了,勿要多言,快將畫拿出去燒了,以免沾染是非。柳樂正托我的畫,我來日再補(bǔ)給她吧?!?p>  此是一樁謎案,關(guān)于他隨手所畫的女子之像,何以就能與長公主契合上了,想了很久,他都沒想明白。

  三天歇業(yè)期一過,教坊內(nèi)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歌舞升平,不日,坊中傳來消息,正值中宮娘娘大壽,陛下要?dú)J點(diǎn)一批樂正與師正入宮助興,一時倒叫掌事高興壞了。

  能被選中入宮的全是個中佼佼者,還是新人的辛丑雖已有小有名氣,仍不足參選入宮。

  不過對此,他本人并不怎么遺憾。

  傳聞來來去去,他雖然沒有記憶,仍知道如今這位陛下并非賢德之君,再加上對長公主的同情,更讓他一點(diǎn)也不稀罕入宮侍演。

  但原來,對陛下懷有不滿之心的并不是只有他而已。

  是夜,宮中傳出噩變,竟有教坊中的武樂正在舞劍時意圖刺殺陛下,被當(dāng)場拿下。

  消息傳來的同時,教坊即被府尹的兵馬團(tuán)團(tuán)包圍。

  又是搜身,又是傳訊,嚇得坊內(nèi)一片驚悚。

  作為新人,辛丑原本可以高枕無憂的躲過一劫,無奈接后又傳出新的消息,那批進(jìn)宮行刺的樂師中居然混有廉家的侍衛(wèi)。

  又傳出,廉仲已被押入天牢的消息。

  也就是說,整場刺殺其實(shí)都是廉仲策劃的。

  他如今總算恍然,當(dāng)初廉仲贈他寶劍,又對他青眼相加,都是為了昨夜的刺殺計劃!

  也許他才是廉仲原本擬定之人,因為他退回了寶劍,算是當(dāng)面拒絕了他,是才會引來殺在之禍。

  “他就是與廉公子暗中勾結(jié)的辛丑?”一通押送,最終他跪在了大堂之上,抬頭便是魙境中京府的大老爺,黃須細(xì)眼,一臉奸媚之相,一看就是個慣于阿諛奉承,陽奉陰違之輩。

  “正是!”

  “果然如傳聞中眉目清秀,可曾在他的住處搜到什么線索?”

  “還沒有,大人?!?p>  “那也先押下,陛下早有交代,關(guān)于此次的案子必須嚴(yán)查到底,無論搜不搜得出來,都掩蓋不了他曾經(jīng)與廉公子有過密切往來的事實(shí)!先押入監(jiān)中,再聽候大司刑發(fā)落!”

  荒唐!

  不審先押已然昏聵,更何況他手中還并沒有實(shí)際的物證與人證!

  他心頭隱隱不滿,卻又無可奈何。

  縱有滿腔冤屈在喉,但說到底自己不過一介泠人,是沒有為自己辯駁的資格的。

  轉(zhuǎn)念又想,此次涉案者波及甚廣,但多數(shù)都是無辜之輩,所謂法不責(zé)眾,也許這位大人只是先抓些人做個樣子,時候一到,既然沒有實(shí)質(zhì)性的證據(jù),大司刑便會開恩放了他們。

  與這位中京府尹不同,大司刑的公正嚴(yán)明卻是有口皆碑的。

  入了監(jiān)中,他又細(xì)細(xì)回想起整件事情,惟一感到慶幸的是,當(dāng)初那柄寶劍還好讓阿寧埋到了別處,這要是萬一在自己的院中被人挖掘出來,那可真是跳進(jìn)黃河都洗不清了。

  一共紲禁三日,他們這一群無辜的泠人才被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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