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確定自己聽到了。
幾乎沒有多少體力的她，能聽到自己耳邊如蚊群一樣的嗡鳴聲。而且這種耳鳴似乎并沒有阻礙她正常的聽覺——那聲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清楚地傳到夕的耳朵里。
金的頭在不情愿的狀態(tài)下，硬生生讓弒腥絲扭轉了一百八十度。并且這也算得上是某種意義的損傷，弒腥絲的活躍度也因此保持了下去。
“殺......”
沒想到這瘋子的能力還挺變態(tài)。夕試著抬起自己的手臂，可沒等她集中精神硬化就耷拉了下來?？礃幼铀蓻]打算放過我啊，見鬼雷鳴也不在我這——不過就算手里有雷鳴，我也沒有操控的力氣了。
金沒有用之前吸引感染體時的速度向夕這邊沖過來，而是緩緩地、時不時還駐足片刻。他手掌上的弒腥絲如毒蛇的信子般“吐息”著，顏色比之前又鮮艷了許多。
距離天亮還有不少的時間。介于剛才的打斗所產(chǎn)生的聲響，一定會繼續(xù)吸引周遭其他的感染體。假設夕能憑借一己之力或者什么奇跡，能讓金恢復到原來的狀態(tài)——那么自己也未必能離開這里太遠（在天亮之前）。
好像這次無論怎樣都撐不到明天了啊......夕不由自主笑出了聲，她不甘愿自己的計劃剛開始執(zhí)行就這樣夭折；也不甘心麥克爾那家伙就這樣離自己越來越遠——如果之前發(fā)生得事情還挽救的余地，一旦他真正加入了安許教......
“還不能死......尤其是被這家伙。”夕扶著自己的腰，然后盡可能大口地吸了一次氣。
肺也因這次放肆的呼吸而抽搐著，牽動了整個胸腔劇烈作痛。不過這也提醒著夕，自己還有感受到疼痛的力氣。
金似乎格外期待著夕能給自己一次致命的攻擊，哪怕耗盡她最后的一絲力氣。這樣雖然有點趁人之危，但殺戮本身就應該用各種方式致人于死地。
“撕——”大概是感知到了夕身上散發(fā)出的“同伴”的氣息。在金走到距離夕只有兩步遠的時候，弒腥絲迫使金停下了腳步。
夕也察覺到了金的猶豫，她對此也沒有感到意外。不過夕還不知道金的能力來源就是那些紅色的血絲，她一直以為那些紅腫的“血管”正是這種毫無破綻的能力的副作用。也許他和我一樣，也到了體力極限了吧。
顯然夕的猜測是錯誤的，她也馬上為自己的疏忽付出了代價。
在片刻的遲疑之后，弒腥絲突然變成暗紅色——這不是代表金的能力已經(jīng)接近枯竭，而是代表弒腥絲展現(xiàn)出來了另一種形態(tài)。
儲存自身剛吸取的養(yǎng)分。
夕身上的那些“細胞”和金的弒腥絲可以算得上是近親。也正是因為這個，弒腥絲擔心夕擁有和自己一樣的能力：吸取敵人的血液來充當自己的養(yǎng)分。
幾乎是在弒腥絲變暗的同時，一根腕口般口徑的弒腥絲從金的手掌里穿了出來，刺進夕胸口。
手臂......該死，手臂。夕感到呼吸有點困難，弒腥絲穿透了她的肺。雖然夕極力壓制著，不讓血隨著氣管咳出來。但是每當她想要集中注意力讓胸口硬化時，肺里的血就止不住地向外咳。
“殺！哈哈哈......”
金沒有著急把刺進去的弒腥絲抽出來，而是想要從夕的肺部一直劃到她的下顎。
硬化，硬化！見鬼，給我......弒腥絲緩緩地從夕的肺里切割出來，然后斜著向上繼續(xù)切過去——夕已經(jīng)開始窒息，她也不知道這最后一口氣能支撐多久。隨著弒腥絲在體內(nèi)每移動一毫米，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撒著些什么，同時刺骨的冷風不斷地從傷口灌進來。
痛到極點的時候，你就感受不到痛了。你的神經(jīng)會本能地讓你忘記什么叫疼痛，但當痛源消失了的時候，最真實的痛感會趁你不注意帶走你的理智。
“啊——咳......嗚??！”光滑的柏油地面沒有任何可以讓夕抓住的東西，夕一邊渴望自己的神經(jīng)能快點麻痹自己，一邊也渴望找到個可以抓緊的東西來分散注意力。
每個器官都在收縮，每一處毛孔都在擴張。夕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處于一種及其矛盾的狀態(tài)，如果不是有什么東西在拼命維持開始崩離的身體——她的身體早就被金撕碎了。
是什么呢......夕的意識開始模糊，如果閉上眼就能真正讓自己從疼痛中麻痹的話......為什么不試一試呢。
可她體內(nèi)那一直被自己稱為“惡心玩意”的東西也在這時重新蘇醒了，沒有夕自己的意識加持，也沒有什么原始欲望的驅(qū)使。一切都是因為夕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共同的特點——求生。
普通的細胞會通過不斷的分裂來與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的老化抗衡，而夕體內(nèi)的這些特殊細胞同樣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模式來預防現(xiàn)在這種情況。這種威脅到自己繼續(xù)寄生在這副軀體里的異物，恰好激活了夕體內(nèi)硬化細胞的求生本能：
結晶。
和硬化不同，結晶是一種更加堅固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脫離肌肉細胞的能力。從夕被刺穿的胸口開始，硬化細胞在弒腥絲的周圍集結，然后以其為骨架迅速地開始結晶。
“吼......”金只是察覺到自己很難繼續(xù)在夕的體內(nèi)切割，還沒有反應過來夕身上開始發(fā)生的變化。
就在金打算走進一步的時候，那些在傷口處匯集的硬化細胞依托著弒腥絲完成了結晶時的定形——看上去就像是從夕的胸口處生長出來了一株京白色的植株。
現(xiàn)在輪到金著急了，他怎么也沒想到竟然還有別的方式打斷了自己的殺戮——一種沒讓自己受到任何不可逆轉的傷害的方式。
金想要收回弒腥絲，可新結晶出來的晶柱牢牢把末端的弒腥絲固定在了那里。如果放任不管，那些結晶細胞很快就會沿著從手掌生長出來的刺狀弒腥絲，鉆進自己的身體里。
在尋求自保的本能下，弒腥絲迅速控制著金抬起另一只手臂。他必須得趕在結晶細胞繼續(xù)沿著弒腥絲生長之前，將其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