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贖身
門口等著著急的花媽媽不耐煩的推開了房門。
云芷此時腦袋有些發(fā)懵,緊靠著的方元起伏的胸口,耳邊還有那讓自己身子骨發(fā)軟的溫熱喘息。
心亂了!心臟跳動的聲音蓋過了一切!這一幕,好像在她夢里出現(xiàn)過?
“把你那臟手松開!”
花媽媽看著眼前的一幕,老臉扭曲到了極致,上前一步,揚手間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方元的手臂之上。
“我風月樓白璧無瑕的清倌人頭牌,是你這種窮酸書生能碰的?”
花媽媽說話的聲調抑揚頓挫,卻偏偏尖刻無比。四十出頭的年紀,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而且還是開元境界后期武道高手。
好大的力氣!
臉上的粉能砌墻了,老女人!
“疼死老子了!肥婆!”方元狠狠的送了一記眼刀子!
眼神如果能殺人,這老鴇已經死了十回了!
“什么?”
花媽媽后退兩步,拍了拍胸口,心里有些憋悶,剛才那一瞬間,她好像確實被方元嚇到了一般。
怎么會這樣?不過是沒得半點修為的廢人罷了,那眼神也忒凌厲了一些!
喘了口氣,花媽媽一手掐著腰,一手指著方元的鼻子,就破口大罵道:
“喲!皮實了多少年的賴皮貓,以為瞪大了眼珠子就是山大王了?”
“瞧你那廢物樣兒,有能耐你倒是考個一官半職回來看看啊?!?p> “沒那本事,就不要學人家官老爺?shù)淖雠?,我這風月樓是給你方元搭的戲臺子?拿著銀票趕緊滾,云芷遲早被你拖累死。”
花媽媽句句都是戳心窩子的話,以往的方元要是碰到這種情況,早就奪門而出了。
云芷自然是知道方元此刻內心感受。
夢醒了啊,真是甜美呢!雖然只有短短的片刻,但是好像已經足夠了,那一份本以為等不到心意,她真切的感受過,就足夠了!
深呼吸,云芷拉了拉方元的衣角,換上了一個笑容。
她不會讓方云為難的,在這里鬧事的下場一般都很慘,風月樓背后靠著的人來頭很大。
“花媽媽急什么,云芷這不是來了嗎?”
云芷眼中帶笑,臉上涂著胭脂紅,這假意真情,她如今已經能張口就來。
“贖身,我要給云芷贖身,從現(xiàn)在開始,就給云芷贖身!”
方元鏗鏘有力的聲音打斷了云芷的云淡風輕。她臉上強裝出來的笑容一瞬間變成了驚愕,猛然回頭看向了方云,美眸之中滿是不可思議。
“你說什么?”云芷嘴唇輕啟,聲音有些發(fā)顫,幾乎是一瞬間就紅了眼眶!
花媽媽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當即捂著嘴掐著腰笑了起來。
“方元,不是我看不起你,除了你手里現(xiàn)在拿著的銀票,你渾身上下能掏出一兩銀子,我都叫你一聲爺,花姐我當面給你賠罪,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風月樓里好事的恩客擁擠過來,探頭探腦的想要看熱鬧。
云芷回身看向了方元,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
“方元,你……”
她想要開口制止方元,但是嘴里面卻是說不拒絕的話來,她以為不會有這么一天了,從方元開始不正眼看自己,云芷早就做好了老死在這風月樓里的打算。
她今年和方元一模一樣的年紀,齊齊十八歲,已經是能舉行梳攏的年紀。
等再過兩年啊,她就會徹底從清倌人變成紅倌人,清白什么的自然也是沒得了。
這輩子自然也就交代在了這風月樓,樓里的姑娘都是這樣的,很少有例外。
她不是沒有幻想過方元要給自己贖身,但是云芷早就已經不抱有希望,可是今天的夢是不是太久了一些?
方元此刻自然是能感受周圍人不懷好意的目光,說實話,他有些發(fā)虛。
但不同的是,僅僅是此刻站在他的身邊,云芷都能感受到一股無比的安心。
緊了緊握著云芷的手,方元手里已經出汗了!
“清河街,方府三進三出的老宅,值不值贖身的銀兩?”方元一字一句的說道,語氣卻是無比的堅定。
花媽媽臉上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態(tài),指著方元哆嗦道:“莫作狂言,你此話!可當真?”
眾目睽睽之下,方元挺了挺胸膛,帥氣的將云芷一把摟入懷里,隨即從胸口的貼身口袋摸了摸,抖出了一張地契高高舉起,杵在花媽媽的面前。
“把賣身契給爺拿來,地契現(xiàn)在就是你的!”方元大聲的說道。
眾人驚詫,祖宅的地契都拿出來了,那可是方家的祖產,方元這可是背祖忘宗的行為!
周圍的議論聲逐漸大了起來,本以為只是一場鬧劇,但是誰都沒想到,方元會當眾拿出這張地契。
喧鬧的人群被分開,手拿折扇的錦衣俏公子分開人群走了過來。
云芷看到這人,頓時心里一緊,這人就是點她彈曲兒的張公子,她能當上頭牌清倌人,張景陽花了不少銀子捧場。同時他也是今年跟方元同期,高中的官老爺。
張景陽輕笑了兩聲,目光緊緊的盯著云芷,神色之中頗為玩味,戲謔道:
“方元,你方家老宅當真不要了?清河城為青樓女子贖身典賣祖產的,你怕是第一個,果真是不在乎功名利祿的雅士,在下佩服,實在是佩服!”
“云芷姑娘我也喜歡,但是我也干不出這數(shù)典忘祖的事情啊,”一旁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應和道。
“是啊……方公子真是性情中人啊”
………
方元目光冰冷的瞧了那張景陽一眼,抬腳將門踹上,要是可以的話,他真想一拳打在這個家伙的鼻梁上!
不過現(xiàn)在可不是說這事兒的時候,再起沖突,這邊云芷的事情就要耽擱了。
在心頭記了張景陽一筆,這人,有機會的話必須給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拉著云芷在桌旁坐下,花媽媽則是拍了拍額頭,倒了一杯茶水冷靜了一下。
“呵!真沒想到,你方元也是個有種的,清河街的方家老宅我收了,不過我拿著這地契出了這門,可就沒有你后悔的余地了,你真的想清楚了?”
花媽媽不是沒有見過拿錢來贖身的恩客,但是典賣祖產的,這是第一個。今天的事情傳出去,方元堵上的就是他的功名之路。
大衍選官,不光要科考,也評查德行,這般行事,有錢人家的老爺可以,但是考官的小爺卻不太行。
云芷美眸之中全是淚水,方府的老宅是方元最后的念想了,她怎會不知?
“何至于此?我所做的都是我自愿的,你有這份心意,云芷已經死而無憾了。”
埋頭于方元懷中,片刻之后才起身擦了擦眼淚,將地契從花媽媽的手里拿了回來。
“我也是自愿的,不考了,我就想跟你過日子。你不愿意?”
方元抬頭看著云芷,聽聞此言的云芷呆立在原地卻是一動不動。
花媽媽見慣了虛情假意,自然也分的出真情實感。
從云芷手里抽出地契,花媽媽拍了拍云芷顫抖的肩膀,長嘆了一口氣沒說什么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花媽媽卻是突然開口說道:“方七爺,是賤妾有眼不識泰山了,七爺您多擔待。”掩上門,花媽媽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風塵中的女子也有重情重義之人!花媽媽本可以不說這話的。
房間里就剩下二人,云芷卻是再也忍不住,一頭又撲進方元懷里,嚎啕大哭。
方元心頭微微酸澀,這些年,云芷心中想必也是極苦的。
與此同時,似乎有一道玄之又玄的氣息莫名籠罩住了方元。
在他眉心祖竅之中,莫名就開辟出來了半米見方,四周都灰蒙蒙的空間。
玄珠就那般安靜的漂浮在空間之中,流轉著濃郁的紫色光茫。
方元捏了捏眉心,摸了摸胸前,珠子的確消失不見了!
心中驚詫,這特么不粘血也可以?方元不知道為何會發(fā)生這個變故,但是當下他卻沒什么心思去弄清楚。
半晌之后,二人辦理好手續(xù),趁著天色還早,方元帶著云芷去脫了奴籍,回方府收拾了一番。
云芷看著天邊絢爛的晚霞,眼神中還有些迷離。
她真的從那個地方離開了?已經很久沒有在夜里看過這望河城的景色了。
真像是一場夢??!
兩人就近在一家客棧住下,而他們身上也就只剩下了云芷這段時間在風月樓賺的百十兩銀子。
“方元你不餓嗎……”云芷坐在方元對面,羞紅了臉。
方云傻笑了幾聲,摸了摸下巴,那樣子看著一點都不像是讀書人,有股子色中惡鬼的感覺。
“沒什么,就是在想這些年,不該讓云芷姐白白受了這么些苦?!狈皆锌?,同時他心中隱約感覺珠子的變化和云芷有關。
云芷有一些慌亂,低頭緊握著手,不敢去多看方元。
快休息的時候,她還是直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方元的鼾聲響起,云芷慢吞吞的爬上了床,挨著方元躺下。黑暗之中,她小心翼翼的摸索著握住了方元的手,然后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方元其實在裝睡,他現(xiàn)在可沒什么心思睡覺。
腦??臻g里突然跳出來的一篇《神道》,讓方元有點不知所措了……
這是什么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