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意外的十二月故事（8）
明明是馮櫻櫻邀請的客人，看來倒更像是袁閣的客人。袁閣為他介紹每一道菜，請他吃，給大家倒上橙汁，儼然是這里的主人。
袁閣剛聽到櫻櫻介紹俞皓亮的名字時，眼睛亮了一下，“是哪幾個字來著？”她接收著訊息，然后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一張四人大小的方形餐桌被一盤茄盒，一鍋紅燒牛肉燉蘿卜，一大份排骨燉山藥玉米湯，和幾個家常小炒菜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袁閣對自己的廚藝十分自信。櫻櫻是吃過的，她對俞皓亮不停地贊揚好友的賢惠持家。
“這么說來，你們從高中就一直是好朋友了？”俞皓亮一邊夾菜，一邊問她們。
袁閣啜飲了一口橙汁，講起了將近十年友誼背后的各種故事，比如異地讀大學(xué)時候櫻櫻去她們學(xué)校玩的故事啦，櫻櫻找工作參加面試的糗事啦，等等。俞皓亮饒有興致地聽著。櫻櫻在他對面只微笑，話說的很少。
俞皓亮問袁閣是做哪一行的。袁閣告訴他，她在弗澤的日報社當(dāng)記者。
“原來你是弗澤一中的啊?！痹w說。光聊弗澤，又說起了好多街道、小店和美食。
俞皓亮又問，“你是來出差的，對吧？這次在隆得還要呆好幾天嗎?！?p> 袁閣也不管櫻櫻暗示她的眼神，大大咧咧地說，“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對了，2月我就結(jié)婚了，你可一定要和我們櫻櫻一起來參加呀！”俞皓亮這邊自然免不了一番恭喜。
這頓飯吃到八點多，俞皓亮堅持要幫他們洗碗。櫻櫻在外面擦桌子，袁閣正在做垃圾分類。袁閣走到櫻櫻身邊，悄悄地說，“他好像喜歡你啊?！?p> 櫻櫻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她擦完了桌子，把抹布往廚房的臺子上一扔，就準(zhǔn)備去洗手間洗手。
俞皓亮說，“等等，師姐，這個盤子應(yīng)該放在那里呀？”
櫻櫻折回來，擦了擦手，想把盤子放到高處的盤子架子上，俞皓亮眼看櫻櫻需要踮腳，趕緊把盤子奪了下來幫她放好。櫻櫻側(cè)身到一邊，把剩下的餐具一一放好。
袁閣早已沏好了一壺紅茶，在餐桌邊坐定。俞皓亮坐著喝了半杯茶，便起身辭別。他知道，袁閣明天要回去，想必兩人還有其他的話要說。袁閣留了他的微信。
“路上小心?！睓褭压窦y的披肩，手搭在門把上，在門口輕聲對他說。他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里。
櫻櫻和袁閣坐在溫暖的燈光下。一顆散發(fā)著橙黃色光芒的圓球被包裹在燈罩里，低垂著，從餐桌中間向四周傳遞光和同樣顏色的情緒。她們飲著玻璃杯里的紅茶。
櫻櫻用雙手?jǐn)n住小巧的杯子，感受杯壁的熱量。“太好了，袁閣。那你什么都不用對張宇森說了。安心準(zhǔn)備婚禮就好?！?p> “嗯?！?p> “婚禮準(zhǔn)備還順利嗎？”
“順利呀。對了，婚紗照精修也出來了。昨天根本顧不上給你看?！痹w打開手機，一張張給櫻櫻瀏覽起來。
教堂，游艇，綠地，攝影基地的擺拍，好看是很好看的。袁閣本來豐滿，為了婚紗照和婚禮稍微減了肥。她的妝發(fā)痕跡太重，濃密的黑睫毛下都看不出平日的神采了。如果這照片會自述故事的話，好像是一位未言明身份的貴婦，和不知誰家胖嘟嘟的給人留不下印象的二公子，因為平日一起打麻將的老夫人做的媒，三言兩語便講妥的婚事。
“我喜歡這套紫色的抹胸裙。”櫻櫻說。
袁閣很喜歡紫色。很少有人能穿紫色而不被這顏色吸入或者遮蔽，但袁閣獨獨穿來好看，她甚至可以把淺紫、深紫、粉紫疊穿而絕不顯得厚重、失調(diào)。
她膚色白凈，略微豐滿的身材和小巧的臉蛋，恰好能把紫色的矜貴和神秘和諧地組合在一起。這張單人側(cè)面照，她在白壁前凝神沉思，一絲劉海卷卷繞繞，像是一絲情思，落在紫色的蝴蝶閃動的翅膀上。
袁閣，光彩動人，古典綺麗。
袁閣笑笑?！暗綍r候可要接住我的捧花哦！”
“不用了。你忘啦，我可是已經(jīng)結(jié)過婚的人。雖然沒有拍過婚紗照，也沒有辦過婚禮?！睓褭训坏匦χ?。
櫻櫻沒有給袁閣時間安慰她，便用輕松的語氣繼續(xù)說，“你們什么時候領(lǐng)證呢？”
“1月底吧。他去預(yù)約了?！?p> “戒指呢，給我瞧瞧。”
“沒戴呢。在家里?；槎Y的時候瞧吧?！?p> “好。袁閣，要幸福??！”櫻櫻突然嚴(yán)肅起來，“楊子煊那里，斷了吧？”
“會的吧?！?p> “沒談過？”
“他知道我要結(jié)婚了?！?p> “為什么呢？你們倆。說實話，我不理解。”
袁閣給自己又添了一杯茶。然后再徐徐地添補這對話的空白。
“櫻櫻，咱們?yōu)槭裁唇Y(jié)婚？你和那誰，我和張宇森，是真的愛到誰也離不開誰嗎？”
“為什么結(jié)婚……因為在一起很久了，得結(jié)啊，日后還得在一起……一開始，那種不顧一切的愛當(dāng)然也是有的?！?p> 袁閣搶過來說，“但是到后來呢？從婚姻中你渴望得到什么呢？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櫻櫻心里有話。但是她只是說，“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是疑問這個的時候吧。難道問楊子煊的事情，就一定要先對婚姻做很多否定的討論嗎？”
袁閣笑起來，眼里的光，又讓櫻櫻想起翕動翅膀的紫色蝴蝶。
“人說，‘身未動，心已遠(yuǎn)’，我偏要說，‘心未動，身已遠(yuǎn)’。有時候，你想不明白的，身體會告訴你答案?！?p> 夜已經(jīng)深了。涼氣從肩膀和腳底悄悄爬上來，你逃避的問題都會循著相似的路徑找到你。
“不如和俞皓亮試一試啊。櫻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