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老約翰告別之后,查理揣著上個月的薪水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為了更好地偽裝女人,在路過集市時,查理在裁縫鋪買了一套合身的粗制女式外套。
之后又輾轉(zhuǎn)了幾家鞋店,挑了一雙女式布鞋。
直到時近中午,才回到了村子。
屋里,布朗夫人正在廚房忙活午飯,妹妹芙蘭朵則在客廳幫忙做些簡單的家務(wù)事,而老布朗在外上工,此時還未歸家。
瞧見哥哥查理回來了,芙蘭朵趕忙放下手里的活,有些踉蹌著迎了上去。
“今天怎么回來得這么早,哥哥?”
“哦,比平常走得快些?!辈槔頉]有直言辭掉工作的事。
“你這是買了什么?讓我看看,誒,是給我的嗎?”芙蘭朵看到了衣服的款式,心中有些欣喜。
“等吃完飯再看吧?!辈槔砝淠鼗氐溃蟀褨|西放回了自己房間。
又過了一會兒,老布朗也下工到家了。
午飯準(zhǔn)備好后,餐桌前四個人都各自吃著飯沒有交談。昨晚關(guān)于芙蘭朵的事,弄得今天氣氛還有些尷尬。
布朗夫婦始終認(rèn)為昨晚兒子一定是在開玩笑,可關(guān)于一周之后的那件事他們也想不出解決辦法。
言辭上不好直接否定,所以便很難再主動找話說。
“我把工作辭了。”查理率先用完餐,伸手擦了擦嘴邊的土豆泥說道。
“你說什么?”老布朗在質(zhì)問的同時一把丟下了手中的湯匙。
“我說我把工作辭了。約翰叔念你的舊情,在結(jié)工資的時候多給了一些。上午我去了集市買了些合身的女士服裝,剩余的錢都在這里。我昨晚說過了,一個禮拜之后蠻女大軍強征女仆的事,我替芙蘭朵去。”
查理說這些話時根本沒有看父親老布朗的表情,或許是害怕,也或許是某種意義上的無視。
任憑此刻老布朗已經(jīng)憤怒到了極點,可查理仍舊泰然自若。
“你到底想做什么,查理?芙蘭朵的事我們會好好想辦法,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拿自己的未來賭博!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剛·布蘭德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番情形了?!崩喜祭收f了跟約翰叔一樣的話。
沒錯,剛·布蘭德已經(jīng)亡國了。
查理明白這話的內(nèi)層含義,可是這都跟他要做的事無關(guān)。
他的想法一點也不荒唐,作為哥哥不能夠看著自己的妹妹送死,就這么簡單。
“你們是想不出比這更好的辦法了。接受現(xiàn)實吧,就像沒有人能阻止凱特女帝麾下的蠻女大軍在這片大陸肆意馳騁。這不是在賭博,父親,這叫取舍。”查理言語間很冷靜。
他知道家里不是個說理的地方。
特別是當(dāng)父子在一件事上發(fā)生沖突時,道理更加不可能說通。
因為當(dāng)父親的很難放低姿態(tài)跟兒子好好說話,一旦事與愿違,那么九成九的父親都會用“我是你爹”這樣強悍的回答終結(jié)話題。
剩下的那零點一成里,則會選擇直接給上一個耳光。
老布朗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他心里想說的其實是,就算讓芙蘭朵跟你做取舍,那么他也會選擇犧牲掉芙蘭朵。
可現(xiàn)在女兒就坐在自己的身旁,做父親的他怎么可能說得出口。
老布朗還有一點羞恥心。他知道自己老了,而查理正值青年,再也不可能用簡單的體罰來確立自己的威嚴(yán)。
可是,這個家很快就要倒了。
女兒芙蘭朵自幼腿部殘疾,平時生活都需要人照料。
兒子查理一意孤行,入宮之后若是被發(fā)現(xiàn)存在性別欺騙,那多半就是死路一條。
這個四口之家,在查理做出決定之后就已經(jīng)破了,就如同曾經(jīng)的剛·布蘭德一樣。
老布朗真的很想再說些什么勸一勸兒子,可是他不知道如今說什么才有用了。
那就這樣吧,算了。
老布朗咳嗽了幾聲,看了看妻子轉(zhuǎn)頭又看了看女兒,臉上緩緩露出一個復(fù)雜的笑,接著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便一個人出門去了。
查理也沒再說點什么,把桌上散落的錢整理好后放到了母親面前,便一個人回屋了。
一個禮拜很快就過去了,七天之期已到。
這天老布朗早早地起床上工去了,查理在屋里換好了衣服,他本想跟家里人告別的,可又覺得也沒什么必要。
此刻屋外天也已經(jīng)亮了,不過霧很大。
村子里每家每戶門前都隱約站著一個女孩,就那樣孤獨地站著,身后也看不到有家人作伴。
查理伸手批下了頭發(fā),他在腦中回憶了這些天來所觀察到的女生相,接著并攏了雙腿,微微佝僂了背。
不多時,迷霧終于被來自東方的陽光沖散了,在村子的北邊,傳來了陣陣鐵蹄與車馬聲。
是凱特女帝麾下的蠻女大軍到了。
查理有些好奇地抬頭望了一眼,遠處的那幫家伙披著暗銀色的盔甲,四肢無比發(fā)達。
騎兵身下的坐騎看著不太像馬,倒是更像一種介于馬與犀牛之間的物種。
查理此前從未見過,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犀泥馬?
待她們終于走到了村口,隊伍最前端的一匹犀泥馬上下來一位留著利落短發(fā)的女人。
她的手中拿著一份名單,抬頭環(huán)視了一圈村子里各家各戶門前站著的女孩之后,便向最近的一家走去。
“你叫什么?”
“芙蘭朵·布朗?!辈槔頂D壓著喉嚨,細(xì)聲細(xì)語地說道。
“布朗家的小女兒。好了,去那邊站著吧?!迸T兵粗略地掃了一眼,便伸手指向她身后大部隊的前方。
查理點了點頭,于是模仿著女人的樣子,邁著內(nèi)八步緩緩地挪動。
“給我跑起來!”女騎兵在其身后高聲喊道。
查理被嚇得打了個冷顫,立馬撒開腿跑了過去。
似乎,成功蒙混過關(guān)了。
走到目標(biāo)地點后,查理長舒了口氣。
這僅僅是漫長考驗的第一步,可心里總覺得似乎已經(jīng)獲得了大勝利。
之后的時間里,女騎兵很快地清點完了村子里所有人家上交的女孩,接著這些人被分批次趕上了隊伍最后方的馬車。
查理被安排進了一輛上一個村子征集的馬車,里邊已經(jīng)坐著大約十五六個年齡相仿的女孩,不過估摸著都比他小。
“嘿,新來的,你叫什么?”馬車動起來了,原本安靜的車廂里也逐漸熱絡(luò)起來,查理身旁的女孩忽然開口這樣問道。
“我么?就叫我芙蘭朵吧。你呢?”
“梅麗。”說話的女孩留著一頭橘色的短發(fā),圓圓的臉上落了些許雀斑,看起來像塊燒餅,還冒著熱氣呢。
“你害怕嗎?芙蘭朵。”梅麗又接著問,說話時聲音在抖,可能是嚇的,也可能是天冷凍的。
原本查理還沒有感覺,因為之前的那段經(jīng)歷都像是在做夢一樣,不大真實。
直到身旁這位叫梅麗的女孩發(fā)問,他才意識到,眼下自己正在經(jīng)歷什么。
“有,有點兒?!辈槔砣鐚嵒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