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半個腦殼的胖子并沒有倒下。而是扭動著半邊腦袋,笑了起來。
笑聲桀桀,如梟如魅。
“再來,再來,這次裝五顆。你先來!我就不信,贏不了你!”胖子沖著瘦子說道。
左輪裝五顆,機會越來越少了。
死人是不需要機會的。
這不是偶遇,這是老付心里過不去的坎。
之所以沒聞出胖子身上的棺材味,是因為后來的人都很少用棺材下葬了?;鹪釄觯话鸦馃?,一了百了。
“五哥,別賭了。”老付的聲音很低沉。
“五哥?你叫我五哥?你出賣我的時候,想過我是你五哥嗎?”胖子猛地轉(zhuǎn)過身來,死死地瞪著老付。
老付看著胖子,不說話。
胖子指著自己的頭說道:“看見了嗎?你五哥那天就這樣被開了瓢。好笑嗎?”
血,慢慢沿著胖子的嘴角,鼻孔,眼角,耳邊流了出來。
夜色之下,胖子的半張臉面目猙獰可怖。
“老子這輩子什么時候慫過?要不是你,我會死在這里?”
胖子的質(zhì)問是連串的。
老付搖了搖頭:“五哥,這條路是你們自己選的。沒有我,結(jié)局仍然是這樣。”
“不一樣,死在自己兄弟手里,我心痛!我是怎么待你的?你受傷的那回,是我背著你,走了五十里山路才送到了醫(yī)院的。嗯?你沒忘吧?”
“沒忘。”
“最后一天,老二要殺你的時候,是我站出來準備用命保你的吧?”
“是的?!?p> “現(xiàn)在我終于知道了,老二沒猜錯。”
“我來的時候就是個警察。”老付淡淡地說道。
“那又怎么樣?我馬老五,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今天,我要和你做個了斷?!?p> “行,五哥,這是我最后一次聽你的?!?p> “好,那咱們就賭一把。一個人賭太沒勁了?!?p> 胖子向站在一邊的瘦子招了招手,瘦子化作一道輕煙,和胖子融為了一體。
原來是胖子閑得無聊,化個分身來自己和自己賭。
這人得有多愛賭?是個名符其實的賭鬼。
胖子將手里多出的一把槍遞給了老付。
“好,我陪你賭。”老付接過槍:“不管結(jié)果如何,從今天起,咱們的恩怨一筆勾銷。”
“痛快。那就按剛才的規(guī)矩,五顆,每人裝五顆。你先來!”
胖子已經(jīng)死了,不會再死一次,可老付不是。
這是老付的夢,陳木完全可以旁觀,但現(xiàn)在,老付竟然同意了賭局。他可是一個已經(jīng)被特赦的人魂了。有這個必要嗎?
幫還是不幫?陳木有些猶豫,要不投個硬幣賭一把?
呸呸呸,算了,既然來了,總是旁觀也不合適。
“老付,你說回家拿錢給我,啥時回?”陳木提醒老付,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
“回家?哈哈哈。”胖子狂笑:“你還回得了家?你的家要是被老大找到了,你的老婆,你的女兒,都得為兄弟們償命。”
“老大在哪兒?”老付臉色一緊。
“逃了。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p> 這才是老付心中最大的隱患。老付不怕死,但怕女兒死。女兒現(xiàn)在是他唯一的牽掛。
老付的槍垂了下來:“五哥,等我回家一趟,再來赴你的賭局,行嗎?”
“不怕輸?shù)每?,只怕沒人賭。只要上了賭局,不賭個輸贏,就不能走。來來來,先賭完這局再說,開始吧。”
一個活人,一個死人賭命。這,是一場必敗的賭局。
“等等,這不夠刺激。”陳木突然笑著說道:“既然是賭,就要賭最刺激的?!?p> “還能怎么刺激?”胖子一愣。
“彈筒里能放六顆子彈。對不對?裝滿,全裝滿賭起來才刺激”陳木笑著說道。
“你是誰?來陪葬的?”胖子兇狠地問道。
“不,我是來送葬的?!标惸镜哪樕弦廊粧熘σ狻?p> 胖子舉起了槍,對準了老付的頭:“就按他說的來,六顆。我先來?!?p> 現(xiàn)在連僅有的六分之一活命的機會也沒有了。
今天本不應(yīng)該來的。但既然來了,后悔也沒用。
老付掏出一張相片,遞給了陳木:“這是我女兒,背面寫著她上學的地方。你幫我去看看她。安全就行?!?p> 靠,這是你的夢,你死了,我怎么去?陳木沒接相片,而是沖著胖子說道:“死胖子,開槍啊!”
不怕神對手,就怕豬隊友。老付實在想不明白,本來還有一線生機,現(xiàn)在卻節(jié)外生枝,只有等死了。
胖子冷哼了一聲:“好!”
槍響。子彈破空而出,直接射向老付的眉心。
左輪手槍子彈的初速大約二百米每秒。
陳木的手有多快?他曾在四爺?shù)膲衾餃y算過,大于音速的340米每秒。所以,成竹在胸。
子彈還未到達老付的眉心,陳木的手已接完成了抓住子彈的整個動作。
陳木將子彈拋起,小指輕彈。一聲脆響,子彈直接射進了胖子的胸口。
子彈殺不死胖子,但胖子卻被子彈的沖擊力撞倒,不可思議地看著陳木:“你,不是人?”
“對,我是神,你的死神!”陳木覺得這句臺詞也不錯,不免有些得意。
“去死吧!”胖子怒了。“嗷……”
胖子突然發(fā)出一聲狼嘯。整個人伏在地上,扭曲變成了一個半身狼。
半身狼的獨眼里眨著綠光,皮毛上沾滿了血漬,張開了血盤大口,沖著陳木呲開了獠牙。可惜,只有一半,空下的一半,清晰可見破碎的腦漿,內(nèi)臟,雜亂無章。
陳木搖了搖頭:“原來是只殘疾的狼?!?p> 胖子實在是無語了。有這樣缺半邊的殘疾嗎?殺了他都不解恨。胖子又是一聲嚎叫。
此刻,陳木的另一側(cè)同樣出現(xiàn)了另一只半身狼,胖子的分身出現(xiàn)了。
兩個半身狼,一左一右,各自飛起向著陳木襲來。宛如分開的剪刀,同時向陳木剪來,恨不能將陳木剪成三截。這家伙說話實在太氣人了。
陳木出手了,仍然快得無法看清。雙手虬筋暴露,抓住兩只半身狼頭,交錯著猛然用力。
兩只半身狼頭狠狠地撞在了一起,跌落在地,頭昏眼花,轉(zhuǎn)悠了半天才互相找到了另一半。
兩只半身狼同時長嘯。然后慢慢地重疊在一起,最終變成了一只完整的野狼。
“好,省得我費事了。”陳木打了個響指,準備動手。
野狼的長嘯聲,在夜風中穿行。
漫天風起,吹動了山野。
遠處,隱隱傳來無數(shù)的狼嘯,相互和應(yīng)。
還敢叫同伴?陳木冷眼看向了野狼,猛然伸手扼住了野狼的咽喉。
野狼想閃,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那只手太快了。野狼被扼住,張開嘴,無法再叫出聲。只徒留一絲絲的喘息聲。
漸漸地,喘息聲漸小,野狼無奈地化作一道黑煙,被吸入了陳木的小指。
老付看著眼前的一切才明白,這個豬隊友,比自己想像的要高深的多。
風漸息。
四野之外,卻眨起了無數(shù)的綠光。
那些綠光,悄無聲息地向兩人包圍過來。
是群狼!
是厲鬼召來的群狼。馬老五成了厲鬼后,竟然統(tǒng)治了這荒野外的群狼。剛才的長嘯,就是他的召喚。
現(xiàn)在,這群活生生的群狼,慢慢向陳木和老付包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