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亡者的事解決了,活人的事可沒完!看著綿延至遠處的馬蹄印,許溫言叫了一聲“呂娘”。
便看見臥在遠處休息的一頭驢居然直接化為了一個身著淺白色宮衣的女子。眉如翠羽,膚似白雪,墨玉青絲散披雙肩,粉黛未施,妖冶卻勝人間風月。
若說許溫言應是天上謫仙,那呂洛汐當為落塵神女。
腳下清風流轉,瞬間來到許溫言身前,呂洛汐看著他懷中酣睡的小人兒,突然覺得世間造物之神奇。
一根手指忽然輕點在了她的額頭,便聽見許溫言說道,“看戲了這么久也該看夠了,帶著他去附近的人家求些汁水,這小家伙應該是餓壞了?!?p> 手忙腳亂地接過孩子,感慨道,“這也太柔軟了吧?!眳温逑⌒囊硪淼恼{整著姿勢,試圖讓懷中的嬰兒舒適一些。
然而許溫言沒有附和她,等呂洛汐抬頭一看,早已怒不可遏的許道人眨眼間已在數(shù)百丈之外。
呂洛汐嘟了嘟嘴,走向剛才自己待著的地方,原來那里還有一只大黑牛在睡覺。
踢了踢事到臨頭還裝睡的黑牛,呂洛汐抱怨道,“大黑,你怎么不能產奶啊,那樣我就不用去找別人了?!?p> 看到實在躲不過,黑牛也只能硬著頭皮陪這個姑奶奶聊起來,誰叫自己打不過她呢,就算打得過,他也不敢動手啊……
“大姐頭,我有名字的好吧,大黑這名字也忒俗了,請稱呼我牛冠玉。還有,我是公的好不好,你聽說過有公牛產奶的嗎?”
呂洛汐嘆了嘆氣,瓊鼻微皺,說道,“也是啊,大黑。那你還磨蹭什么,這孩子可還餓著了!帶我去南邊的白水鎮(zhèn)吧?!?p> 惹不起還躲不掉,老?,F(xiàn)在有些后悔當時失了智,居然答應做許溫言的坐騎了。
不過,他為牛幾百年,被不知多少小孩放牧過,所以對孩子天生有親近感,當下便收了偷懶的心思,載著呂洛汐徑直南下。
而另一邊,許溫言不再掩飾蹤跡的全力施展修為,只見夜空中一道白光飛馳而過,許道人不到十個呼吸便來到了那伙賊人的山寨之外。
看著眼前熱鬧非凡,如同過節(jié)的眾人,本想詢問事情緣由的許溫言突然失了興致。
神識瞬間掃過方圓十里之地,許溫言立刻感受到亂葬崗中那股沖突怨氣以及寨中的濃郁陰氣,望著眼前這些自在談笑的衣冠禽獸,許道人只能說死有余辜已經(jīng)不值得形容他們了。
體內的星流劍瞬間出現(xiàn)在他手中,口中話語如同白日驚雷,響徹云霄,“爾等凡四百三十六人,皆少壯男丁,盡身染血氣,吾乃玄都雷君許溫言,今日汝等血,祭奠楚家村昨日一百七十人亡魂。”
話音未落,星流已至眾人上空,未等眾人反應過來發(fā)生何事,便見數(shù)十里大小的黑云直接壓頂,突然不知誰爆發(fā)出一聲“逃啊!”的慘叫。
被嚇呆的人群開始四散逃竄,而頭頂?shù)睦麆﹂_始錚錚作響,云海劇烈翻涌,剛才還是只是隱約可見的雷霆此時已經(jīng)直接照亮了天空。
一身金甲隱約浮現(xiàn),五道電光如靈蛇纏身,三十六種云雷紋交錯其上,五十四記陰雷,五十四記陽雷,各化作一百單八數(shù)的誅邪雷矛遍布周天。
“斬!”此時的許溫言猶如上古天神,口含天憲,誓要除去此間污穢。
一劍而山河動,不是天威,更勝天威。數(shù)百米的山體被直接夷為平地,黑巖山就此化為歷史。
……
另一邊,在楚軒被呂娘帶走的路上,他再次被餓醒了,然而剛打算開始哭喊,在死前再象征性掙扎一下時。
他突然感受到身下那不同于木柴的柔軟和溫暖,看著眼前這個從那之后就再也沒見過的漂亮女人,楚軒不知道為什么,頓時感覺自己好委屈,悲從中來,開始了暴風式的哭泣。
而本來就有些緊張的呂娘,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哭喊弄得有些手足無措,急得冒出了虛汗。
呂洛汐只好按著游歷人間時看到的母親安慰孩子的動作學了起來,輕輕搖晃手中的襁褓,右手緩緩拍著小嬰兒的后背。
看著逐漸止住哭泣了孩子,呂娘輕輕吻了下他的額頭,“馬上就有吃的了,你已經(jīng)安全了,不用害怕了?!?p> 伴隨著女人甜美的歌聲,楚軒再次沉睡了過去,不同的是,這次他是笑著的。
而從那之后,他再也沒見到過那個女人。每次問起師父,他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語,還經(jīng)常眼神飄忽,看著外面。
然后解釋道:“那只是他在途中偶遇的姑娘,因為他當時救下楚軒后,不得不去處理一些事,就把楚軒交給她代為照顧一會。”
對此,楚軒的懷疑的眼神已經(jīng)暴露了他的想法,師父每次解釋望著的都是屋外的同一個方向,必然是有什么瞞著他。
雖然看出楚軒眼中的不信任,許溫言卻并沒解釋什么,總不能說,“你呂師叔,雖然天資非凡,但是因為貪玩疲懶,所以修為有限,支撐不了化形多久吧……”
如果僅是這樣,許道人并不會遮遮掩掩,最多只是暗中示意緣由罷了。真正讓他在呂洛汐面前矮了一頭的,是多年前的一樁夙怨。不過此事說來話長,此處按住不表,來日再敘。
……
而等那天楚軒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抱著他的赫然變成了個男人,這讓他頓時懷疑起了人生,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
而且明明只是隨便穿了件青色長袍,男子出塵的氣質卻是不似真人,眼眸中好似蘊藏星辰日月,明媚如光,淺淺一笑,便如同和煦春風直撫人心。
楚軒心中趕緊默念清心咒,在腦海中回憶起前世的經(jīng)典之作,懷念起各位文藝片老師,確認自己還是喜歡異性后,才小心翼翼地再次看向男人。
然而這次他也只是多堅持了幾秒,就再次重復起了以上操作。
而許溫言沒想到這個孩子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就動了這么多心思,不然非得掰開他腦袋看看是怎么長的。
他是真沒想到這小孩居然在睡著的時候都能把自己給喂飽了,當那個婦女把楚軒交還給他時,這家伙居然還在熟睡。
看著懷中的孩子,許溫言突然想到了那對年輕的夫婦,沉吟一會,只見他柔聲對楚軒說道,“可能你現(xiàn)在聽不懂,不過沒關系,以后我還會告訴你的,你應該知道這一切……”
看著嬰兒眼中那突如其來的一抹憂傷,許道人突然有些不忍,但還是繼續(xù)說道,“你的父母已經(jīng)不在世上了,但是他們在你身邊待到了他們生命的最后一刻。”
許道人頓了頓,看著漫天星辰低語,“可憐天下父母心。盡管可能成為孤魂野鬼,他們還是確認我會照顧好你后才肯離去。他們很愛你,這是我能確信的一點,這耀眼星辰便是他們在守護著你。”
擦了擦孩子眼角的淚水,“萬物有靈,也許你真的能感受到吧。”許溫言這樣想道。
四目相對,手掌輕輕握住了楚軒的小手,許溫言一展笑顏,輕道,“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大弟子了,為師許溫言,余生請多指教!”